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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旧物的重解 ...

  •   顾衡精神一日一日渐有起色。桓远清楚她的病是受了惊吓的缘故,而这惊吓,却该归咎于他。
      故日日早朝下了之后都去看望她,生怕她的身体再有变故。

      桓远故意挨近了顾衡坐下,讨好道:“今日做了有鲫鱼羹,皇后要不要吃一些?朕特意嘱咐了,绝不会南食北味。”

      顾衡并不搭理他,书一页页翻得是很快。
      坐了好一会儿,桓远终于坐不住了,离开了,去往成淑仪那里去了。

      常中书监见石弘骑在在石府后面院子里的走廊上,忙跑过去,喊道:“石弘,快来去前厅!”
      石弘听了呼唤,忙抬腿越廊,跳下来:“多谢你来喊我。”

      常中书监讨好她道:“若是你不在,我心里真还没点底。”
      石弘笑道:“咱们能有今日,都是互相帮扶,倒罔论谁是主心骨了。”

      两人说着,进了主厅,礼让一番,便落座在榻上。
      石太傅笑道:“听说,西南互市要开了。真是利国惠民的好事啊。”
      常中书监附和道:“利国惠民不一定,可是陛下恨南人久矣是真。”

      众人都默契地露出不约而同的微笑。石弘没觉得有什么好笑之处,但还是也随了一个。

      “上次桓越侥幸,这次可不能再逃了。”石弘的哥哥冷哼。
      石太傅点点头,深以为然,扭头朝左上榻的石弘发问道:“石弘,你怎么看?”

      “父亲要是问的话。诸位禀报陛下的时候,还是尽量多说楚王。对桓越,则只需要稍稍提一提封后大宴中,她不敬事情便可。孩儿想,陛下心思难猜,还是小心为上。”

      “还要小心?这可欺君的大罪。如此不能拖桓越下水,咱们还得整天忍耐那群女人挑刺吗?”有人不满。

      石弘只能道:“不过我的浅见罢了。还是请诸位定夺。你们日日得以与陛下相见,想必比我更清楚。”

      常中书监维护石弘道:“上次弹劾桓越而败,就是陛下把此事定了党争,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还是听听石弘的。”
      石弘腹诽,上次就是你常中书监不听我的,才损失惨烈。

      果然,不止石弘一个人想起,石弘兄冷哼道:“常中书监失手一次,就怕了?我们不能束手束脚,桓越这次气数已尽,必败无疑。”

      “气数已尽?愿闻其详。”石弘朝着哥哥示意。

      石赫盯着石弘道:“我瞧着陛下已经厌烦她了,她荣登高位,都是父兄的恩泽罢了。失了恩宠,什么也不是!听父亲说,陛下和桓越昔日就在先帝面前斗得不可开交。桓越常在先帝面前诬陷兄长。”

      石弘不避讳对视,道:“依我看,该是哥哥到陛下面前剥掉桓越的荣宠。您对陛下的心思了如指掌,一定是陛下的最中意的臣子。”

      石太傅打断她道:“兹事体大,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此事必要谨慎,但也不必太小心。你们都下去吧,石弘,你随我去园子里走走。”
      石赫瞧着石弘的冷面,觉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讨厌得很。

      昨夜成淑仪、贺淑媛和杜贵嫔夫人三人大喝一顿,嚼了不少成淑仪家里人送来的盐槟榔、盐橄榄。

      成淑仪直呼,叫道:“比上次带来的水烟劲大多了!”
      贺淑媛身子摇摇晃晃,慢条斯理道:“比干嚼长烟粒子也是有滋味得多。”
      杜沅安只是摊在席上,呵呵傻笑,往嘴里送完槟榔送盐橄榄。

      三人大嚼一番,越嚼越有精神,直至深夜也没睡着,索性玩了一个通宵的骰子,头昏脑胀,天一亮才昏昏地睡过去。

      成淑仪还未睡满两个时辰,就被摇醒了,宫人急道:“陛下要来!淑仪快醒啊!”
      成淑仪被哐哐摇醒,瞪着眼,歪着嘴,一副呆滞的模样。宫人见状,赶紧为她梳大十字发髻,插上金钗,换上新衣。

      因着她熬了一宿,又吃了许多咸物,眼皮脸皮都充胀起来,侍女便铺上厚厚一层白粉,额头刷开姜黄粉,晃乱之中差点忘记黑紫口脂。
      又有一个侍女端来茶片,要成淑仪嚼下,为着清一清昨日槟榔味的口气。
      “陛下到!”

      侍女们惊慌,忙为成淑仪戴上长链琉璃细珠子和蓝宝石金耳坠,才伏地行礼。

      被这样一顿收拾,成淑仪自是更加头昏脑胀,神志飘忽,安安静静痴痴呆呆地坐在榻上等着桓远到来。

      桓远从顾衡那里吃不到好处,便来成淑仪这里来了。

      今日一见,成淑仪脸色白皙,气色甚佳,心里便喜欢多了几分。
      “成淑仪今日倒是精神不错。”桓远开口道。

      成淑仪脑子根本不灵光,呆呆道:“谢谢陛下夸奖。”
      桓远觉得成淑仪与往日不同,说起话来不复之前,兴致更高了,凑近到她的耳边,道:“朕觉得你如今是极好看的,让朕心神荡漾,为之神往。”

      成淑仪困意一下子上来了,困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微笑。
      桓远见她一脸娇羞,欲拒还迎,不由得想拎着她往床上去,好好亲昵一回。

      不巧宫人来报,“石太傅求见陛下。”
      桓远怒道:“什么事!刚刚朝上不说,如今这时候烦我!”

      成淑仪被桓远的怒喊叫醒了,便回神道:“石太傅该罚,但是君德当以纳百川,听千言,岂可因此怒?”
      桓远想起来了,他为什么讨厌成淑仪,带着满肚子的憋屈走了。

      成淑仪见桓远走了,便急忙唤人摘下头饰假髻,褪掉外衣,躺在床上,拉下帐幔,沉沉地安安稳稳地睡下。

      安明在桓越桌上摊展画轴,作画者并未用时兴工笔之法,而是多见古朴之意,着色也不见丰富。
      “画似古法,但又不真是。”桓越细观,似是两幅连续的叙事画,头一幅是帝王传位于下,第二幅是新帝杀旧臣。
      “殿下好眼力!是今人摹古画。此图讲的便是尧帝传位舜,舜杀鲧。”

      桓越再瞧,倒是如此,但是疑惑又起,复问安明道:“非古物,又讲的是众所周知的旧事,不知你是何意?”

      安明左手抚上画,忧伤道:“尧传位舜,舜则杀尧旧臣。昔日,尧选舜承她志。鲧同共工问尧帝,‘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夫者,盖男子也。故男帝舜登位后,便以治水不利杀鲧。古书载,鲧产大禹,可知鲧为母,母则亦是女。管中窥豹,则知三皇及尧之前皆是女子为帝。”

      桓越中指亦划图上被刺身亡的鲧,眉间紧拧,良久不说话。

      “此图只是千千万万之一,可知此地原本就是女子做帝王。只不过引男入室,鸠占鹊巢罢了。”安明复道。

      “安明,你帮我挂到宣昌殿的正殿之上,不必等太久,此图可传遍我大周的大街小巷。”
      桓越收回手,双目回到天禄阁西墙上的《祭女娲》图。

      此事并非捕风捉影,“尧不姚告,二女何亲?”,可解作尧未告知男家父亲,乱了婚娶之礼节。
      亦可解作,若是尧若是不求舜娶,二女则不必嫁出。

      妲己,妲己,究竟是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还是祈神安康的大祭司?

      古文已失,尽是小人作释!

      安明早已亲自上梯登高,将《舜弑尧臣鲧》挂在正殿之上,现下正坐在自己寝室里,手里是只青铜神鸟。
      神鸟金乌,冠羽朝天,羽翎更是张扬。

      此神鸟乃青铜神树上物,本是通连天人的圣物,如今只能锁在匣中,被自己把玩。

      安明摩挲着神鸟,有朝一日,必将冲起巨炉,重铸神树。
      红浪滔滔,热气滚滚,绵延百万里,照暗天作半红。
      四海九州,复我等半神之身!

      安明感到手中青铜神器曾受过的烈火跳到她脸上,滚得她面红耳赤,汗流不止。

      成淑仪在傍晚时分终于睡足,简单收拾一番后,吃了一点之后,整个人弓着背,堆在桌子前愣愣发呆。

      侍女见成淑仪气色不好,便凑近了,提了一嘴,“淑仪,咱们要不往淑媛和贵嫔夫人那里走走,刚吃完,老坐着要积食的。”
      淑仪点点头,摇摇晃晃站起来,预备出去找她们。

      成淑仪和贺淑媛同住含章殿,不过一个住在北一个住在东。杜沅安则住在明光殿,是需要走一些时候过去的,所以成淑仪先去找贺淑媛。

      贺淑媛正在大吃特吃,一个人吃五六样,成淑仪见她胃口极好,不由得也想再吃一些,坐下来,也吃了一些。

      正吃着,杜沅安便过来了,成淑仪问:“杜姐姐,再吃一些吗?”

      杜沅安婉拒道:“不必了,我吃过才过来的。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媎妹俩醒了没,我从天亮一直睡到天暗,睡得昏昏沉沉,醉生梦死的,真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贺淑媛安慰道:“多睡也好,帝后大婚的时候,你忙的不可开交,许久都未睡好,睡得多总比睡得少好。”

      成淑仪点头应道:“就是就是”,拿绢布擦了擦手,又说,“你们不知,今个陛下早朝才下便到我这里来,大白天的,就要做那事!得亏石太傅求见,不然,我万一在他面前睡着,他不知又要发多大的脾气!”

      贺淑媛满脸鄙夷道:“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娶来南卫长帝姬,还要来惹你,可见男子的心都是好几瓣的,一瓣给这个,一瓣给那个。”

      杜沅安扯扯贺淑媛的衣袖,道:“贺妹妹,不可乱说。咱们不能议论天子。”
      贺淑媛后知后觉,赶紧闭了嘴。

      成淑仪道:“杜姐姐太小心,陛下日理万机,怎会关心咱们说什么做什么。以前有李知遥还好,陛下喜欢去李知遥,咱们就不必应付。可惜李知遥,唉——陛下的心真狠,为博得新人笑,就要旧人亡!”

      杜沅安解释道:“和陛下干系不大,听说李知遥冒犯了皇后,正好陛下撞见了,才得以重罚。”
      贺淑媛心里不安:“新皇后倒是很不一样,咱们都是北边的人,她可是南人,脾性定和咱们不一样的。新后已成,便要这么大的下马威,我心里实在慌得很。”

      杜沅安拉过贺淑媛的双手,拍拍,安抚她道:“皇后身子瘦,想来有脾气也发不出来,刚进宫就大病一场,她那样的身子是不容易动怒的。”

      成淑仪突然触景生情,道:“想当年我初入内宫,也是百般不适。如今想来皇后远离故土,水土不服,心里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呢!”

      贺淑媛也讷讷道:“这样一说,我想出宫逛一逛。以前李知遥还为左昭仪的时候,我们姐妹几个过不了几天就要去游山玩水一次,左昭仪不在了,谁还敢找陛下要这个好处。”

      杜沅安见到两人都恹恹的样子,不由得说道:“陛下之前还问我要何赏赐,不如我去求一求,咱们出宫一趟。你们想去哪里玩一玩?”

      成淑仪很是有兴头,道:“咱们要不要去安平王府玩一玩,常听去过安平王府的人说,那里很是漂亮!还有为皇后医治的圣医也在王府为安平王调理身子!咱们也让她看上一看,如何?”

      杜沅安道:“都说讳疾忌医,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看病的!听说圣医讨厌外人叨扰,咱们还是不要去了麻烦了。”

      成淑仪很是不愿,撒娇起来,“不嘛不嘛,杜姐姐去过安平王府,我和贺姐姐可没去过,我就是想去嘛,杜姐姐,杜姐姐——”
      “杜姐姐,你就答应她吧,她就是爱磨人。你若是不依她,她可真没完。”贺淑媛在旁边帮腔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旧物的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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