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允长生》FlashB

15、香饽饽乔挽初下山

　　收徒大典在即，方意生身受重伤不便出席。他自己对此不觉得可惜，因为较一直未曾收徒的掌门师弟，和只有两个徒弟的小师妹来说，他坐下的亲传弟子已有十五人之多。徒弟们知道师尊受伤了，这几天都在峰里待着，想好好侍奉师尊。
　　丛飞带着兴冲冲的乔挽来，还将在院中打瞌睡的方意生吓了一大跳。这仙鹤也太不讲究，形都没化完就飞进来，大翅膀扑扇一下，杏花便如落雨盖了方意生一身，让他打了个打喷嚏。
　　“酌松长老。”乔挽跑到他身前，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好久不见，我今天有事来相求。”
　　方意生揉了揉鼻子，耷拉着眉头：“见过夫人。您与鹤使是有什么事才这般急匆匆赶来？”
　　乔挽把手中的玉佩拿给他看：“我求了掌门，想要在收徒大典前几日下山去庇护城所逛逛。还请酌松长老找人护卫我二人，在此多谢了。”
　　方意生看着乔挽手中玉佩，连忙接过，不用细看他都知道这是师弟腰环上的一枚银鳞，充斥着冰冷灵气。
　　“啊，原是如此。既然掌门把事情托付给了我，我便不会推辞。我的几个弟子这几日正好没有出山门，可叫他们来护卫一趟。”方意生笑道。
　　他眼里满是笑意，但眼底却是惊讶怀疑。
　　掌门师弟怎么会答应乔挽出山门？难道他已经解开了乔挽身上的谜题？还是说……
　　“我们也不敢走远，只是逛一逛，就不麻烦太多人了。只请个一两位，想必够了……”乔挽挑眉，又加了一句：“初十开典，便在初八下山。巳时出发，酉时归山。”
　　“当然。”方意生答应下来，召唤两位弟子过来。
　　这两人皆眉目俊朗，姿态翩翩，未语先笑，很像是方意生调教出来的弟子。
　　“这是凌闻，这是森滨。”方意生指着两人，介绍给乔挽。丛飞凑在乔挽身边，也细细打量着这两个人。
　　“都说酌松长老座下弟子深得其师之风，看来果然不假。”丛飞小声道。
　　“你们好，我是乔挽。”乔挽微笑。
　　凌闻和森滨互相对视一眼，才向乔挽行礼：“见过…神君夫人……”
　　乔挽摆摆手：“不必如此。下山行走时这样一喊，倒是无趣。就叫我乔姑娘吧。”
　　“那到时我这两个徒儿会在山左门等候。”方意生收起扇子，哒的一声合在了手上。
　　“好。事说成了，我与丛飞先回去了。多谢酌松长老，多谢二位。”乔挽向三人告别。
　　待乔挽与丛飞离开后，方意生的笑容也减淡了。
　　“师尊可有别的嘱咐？”凌闻和森滨不约而同，齐齐问道。
　　方意生将扇子打开，刷的一声露出上面墨沉山水：“没别的什么。好好照顾夫人，与她身边之人。有何不对，即刻知会我。不可过时返山，更不可让夫人有差池。”
　　凌闻和森滨应下。
　　方意生扇子一转，人已离开了闲云峰来到了力宙山。
　　揽天门布局甚伟。不提正山门前的攀仙索是何等惊险骇人，便是这隔绝了内外山门的力宙山，都似有避海万钧之神通。
　　力宙山山顶不是普通山头，而是一座问道圆台。只在门内举办大事，迎接贵客时开启，平常无人在。
　　方意生走到力宙山圆台边，李照星的身边。他声音沉沉：“乔挽身上的事，你已经有了决算？”
　　“嗯。”
　　“那照罪书之罚有异真是与她有关？”方意生追问。
　　李照星背着手，看着力宙山前朦胧云雾，层层叠叠，盖住了山下景色：“她的确有异。照罪书之事与她，我还不能确定。但现在揽天门还需要她……”
　　方意生皱眉：“师尊逝去后，已经有太多的人想要登山门。好好的收徒大典，成了这些个妖邪鬼怪各展神通之地。他们盯着寻仙秘境，盯着秘境中师尊留下来的玄鸟迷宫。”
　　“还有…何宿岛、斩月龙门……”
　　这两个名字，从方意生的嘴里咀嚼片刻后才吐了出来。
　　揽天门、何宿岛、斩月龙门是修仙界三大龙头门派。揽天门的长老院，何宿岛的算命堂与斩月龙门的不屈琴楼，构造了能决定修仙界各大事的万法盟。杀师灭祖、坑害道友、屠门夺宝等等，万法盟一概不管。
　　他们只定只算，修仙界之百年大劫，千年大灾。
　　以及，登仙之路。
　　济苍是修仙界曾最接近飞升二字之人，他声威最盛之时，万法盟就是揽天门的一言堂。
　　如今济苍一去，便如鲸落。鲸落，而万物生。
　　揽天门堂堂威吓之下，是令人垂涎欲滴的成仙机缘。
　　李照星再厉害再天才，仍旧比不了济苍在修仙界的地位。方意生与其他长老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为了顺利进入玄鸟迷宫，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乔挽。无论她是不是凡人，知不知道玄鸟迷宫到底是什么，也不会让‘神君夫人’安稳度过。”方意生叹息。
　　他觉得乔挽身上有诡异之处，亦觉得这个凡人女子可怜。
　　“师兄。她对我用。”李照星道。
　　方意生听后，先是一蹙眉，随后有些愕然开口：“你是说……”
　　“不能让她离开揽天门之下。”李照星语气平淡，却一句定基，方意生明白了他的意思。
　　乔挽如今不仅对揽天门有用，对李照星也有用。
　　决不能被人抢走。

　　“山下这座城叫求山城。此地原是山门中为了安顿外门弟子之亲眷所划分，后来规模越来越大，不少求登山门却无功而返的散仙也落户于此……”
　　凌闻性子更温和些，走在乔挽身边跟她讲求山城的故事。森滨话少，跟在乔挽与翊泽身后，也不东张西望。
　　乔挽和翊泽都带着帷帽遮掩面容，身上还有符咒庇护，掩藏了凡人气息，此刻有着假练气的修为。因着这件事，两人都挺高兴的。
　　碧天如洗，云作风妻。这城中人来人往，茶楼屋舍俨然，不少摆着小摊的散修要么躺在竹椅上安睡，要么和在摊前徘徊的客人扯皮。女子男子无别，有容貌美艳者，有神情肃穆者，有配着刀剑的，有背着一把长枪的，还有抱着婴孩挎着篮子的。
　　叫喊吆喝声里，多是灵石为币，法器咒术丹药相混，品阶中低不值一提。因揽天门将召开收徒大典，这距离山门最近的求山城内更是多了不少外来修士，或许里头还有邪祟精怪，但做了掩饰，让人难以轻辨。
　　好热闹。面纱后的乔挽睁大了眼，左顾右盼，好奇地盯着散修们摊上的东西，时不时地停下，求问凌闻。
　　“这是养颜丹，品阶低下，多受外门弟子喜爱。”
　　“这个是乌发梳，以桐木和乌妖的皮毛编织，有护发之效。”
　　“…溶了草木精灵，看气息是西南妖林中的生物，所铸长剑轻巧柔软。”
　　“乔姑娘说笑了。丹药难炼，这些品阶虽不高，却是常见。真正的炼丹师都要提前不知多少年月搜集材料，定了吉日吉时，才会开炉。”
　　“咒术与法术不同。咒以器物辅助，念力入身。法以灵气滋养，由心变化。”
　　……
　　这一路上，乔挽指着哪个，凌闻便答哪个，没有一件是他不认识答不上来的。他说的不深，没有把那些战战兢兢的散修摊主的钱路断绝。还有的想要讨好这一行人，让乔挽免费挑选喜爱之物拿走，不用付灵石。
　　乔挽知道他们怕什么。
　　凌闻和森滨虽然做了伪装，穿了外门弟子服，但对于求山城、这些散修、这些外来客来说，只有尊敬远避的，哪里还敢冒犯高攀？
　　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揽天门意味着什么。
　　看见他们眼里或惶恐或畏惧或憧憬或好奇的底色，乔挽不知怎么感到一阵窒息，放下了手里刚刚还在仔细查看的妙物，匆匆离开，不再有什么看什么，拉着凌闻问个不停了。
　　时值中午，乔挽心理上进食的生物钟催赶着她往旁边的茶楼里走。
　　只是进去之后她没有看见掌柜也没有看见小二。但茶楼里人不少，各个精气神不同，正在谈论别人或自己的事。
　　凌闻看出了乔挽的踟蹰，从桌案上的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直接扔到地上。神奇的是，一落地，这筷子便化作矮小男子，询问客人要什么茶点。
　　乔挽觉得神奇，看向凌闻：“如此便是你刚才跟我说的精怪？”
　　凌闻摇头，含笑解释：“不全是。精怪天生自然为妙，如此筷精是茶楼主人炼化而出的，专门迎来送往，点餐上食。”
　　乔挽笑着拍拍手：“那可真方便。用不着请人，少了一项花费，这茶楼主人还是很有生意头脑的。”
　　两人说话之际，翊泽已将‘筷子小二’送上来的茶水倒好，安静又小心地把茶杯放在三个人面前。乔挽从底下握了握翊泽的手，翊泽对着她轻轻一笑。
　　“诶，你刚刚说要过攀仙索，得靠什么‘满空道人’的灵丹。吃了这个灵丹，真能不惧万仞之风险，从索道上安全攀过？不是骗人的吧！”隔壁桌胸膛上缠满了绷带的大汉声音洪亮，对着来自己桌前聊天嬉笑的瘦弱散修道。
　　有听见这番话的，其他桌的客人转过头来看。
　　瘦弱散修感觉到了越来越多的注视，并不畏惧，相反，他一拍胸膛，仰头道“自然是真的！你们有些人不知道，这次收徒大典，可不仅仅是为揽天门招纳人才，扩充弟子，更是为了给刚刚即位掌门的太玄仙尊挑选亲传弟子！”
　　此话一出，满堂惊。
　　他们是散修，甚少能听到修仙界第一派的私传。有些人活了几百年，也才是第一次距离揽天门这么近，现在又听到这番话，更是激动地站起来，满脸通红，走到瘦弱男修身边：“你说的是真的？！”
　　即使在场之人心知肚明，自己修为天资平平，定然是少做一步登天的大梦。可是修道之路便是逆天而行，只要心里有那么万分之一的侥幸，都足以让听到这个消息的修士们扼腕长叹。
　　“嘿，刚刚人问你灵丹，你却说太玄仙尊收徒。怎么，这灵丹还能直接让人成为仙尊亲传么？！”也有不信瘦弱男修之言的人出口讥嘲。
　　听见旁边耻笑声，瘦弱男修冷哼一声：“太玄仙尊何等人物，他收的徒弟定是天之骄子。我先提了此事，也是好心告诉各位，这次的收徒大典，绝对是充满着厮杀争夺。这么一个大花头在前面，谁不用尽全力，拼这么一线机缘？！”
　　这话是真。在场之人沉默下来，神情各异。
　　太玄收亲传。
　　谁不会拼尽全力？！
　　沉默便是最好的效果，瘦弱男修很是得意，晃着手里的酒杯，开始在桌边游走：“咱们都是些散修，在这些个大派面前不过蝼蚁。但能赶来收徒大典的，定然是心有成算之人。大道万千，机缘渺渺。能入揽天门当个外门弟子，都好过在外漂泊，与人争夺些残缺的下品功法，不过延寿两百罢了！”
　　“攀仙索可是入揽天门的第一重关卡，数万年来多少修士，都被这轻易断送了入山门的梦？！要是换做你们，谁会甘心就此放弃？！满空道人的灵药，就是给咱们这些生来就低世家仙门、名山大派一头的散修一个机会，告诉这世人，咱散修，也自有厉害非凡之处！”
　　“亲传内门争不起，一个外门咱也不配？！”
　　有人听到这里，出声质疑：“你用丹药过攀仙索，难保不会被揽天门中人识破，此非才是真正的断了机缘？”
　　瘦弱男修大笑：“哈哈哈，道友有所不知啊！自古以来，揽天门都不拘修士为争夺入门盘算心思，用个丹药算什么？要知道攀仙索上，大家各显神通，只要不用飞行法器，不用腾跃之术，都不违规！”
　　“你要是不信，这不刚坐了两位山门里的外门弟子吗？”
　　他话音一转，竟是把众人目光引到了凌闻和森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