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允长生》FlashB

14、云台山上的桃花树

　　从神月宫回来之后，乔挽就一直待在房里写写画画。端了杯茶水进来的翊泽走到她身边，正想低头看，却被乔挽一把盖住：“你写的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能看？”
　　翊泽轻笑，将茶杯放在桌上。
　　风吹进来，掀起了纸边。
　　乔挽的头发也被她的动作压在了掌心下面，等不及脸上吃痛的表情过去，忙笑着对翊泽道：“我闲来无事就想画画写写，但你知道我才醒来没多久，手和脑子不成套，想得好下笔却是乱的。”
　　翊泽点点头表示了然：“我虽不知如你魂魄封印之事，在这世间上可还有雷同，但若真是人人司空见惯，那神君当年也不会加重封印。唉，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别忧心，只要慢慢来，总会找回你的技艺。”
　　乔挽将纸张团成一团：“写了这么久也没成个章法！不写了，我俩出去走走吧！”
　　翊泽见她如此，笑得眉眼弯弯：“不对。我觉得你不是失忆了，只是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心性，活泼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乔挽将纸团扔到纸篓里，推着翊泽走出房门：“你这样说我倒像个美猴……”话未结束，乔挽连忙转了一句补充：“我老觉得无聊，你说我们找个什么乐子打发时间呢？可不要再做糕点啦！全便宜了丛飞那小子！”
　　“既然丛飞小使喜欢，我多做一点给他也无妨。”翊泽笑着，挽上乔挽的手臂。
　　乔挽心里知道，翊泽是想着讨好丛飞，让他多照顾自己。她心里酸酸涨涨的，但面上不表露。
　　两人坐在园中石凳上，桃花还在飘。
　　乔挽撑着下巴，看这棵几乎蔽天遮日的桃花树，好奇问道：“为什么冲月宫百芳争艳，而云台山却只有这一棵桃花树？”
　　翊泽道：“没想到你也不记得这个了。”
　　乔挽一愣：“这难道还与我有关吗？”
　　翊泽点头，浮上些许回忆之色：“当年我刚被神君带来云台照顾夫人你的时候，云台山上终年青翠，不见花香。是在你的生辰，倒也忘记是你多少岁的生辰了，你央求回来的济苍神君带回花种来。济苍神君答应了您。”
　　“他带回了数种花种。你很高兴，把花种洒遍了云台。可惜不知为何，这些花种都没活成，唯独长了一棵桃花树种。奈何树种也是恹恹，你便求济苍神君帮忙。神君来到云台，笑了，说……”
　　“他说什么？”乔挽凑上前，眼睛闪着光。
　　翊泽见此，抿唇一笑：“他说，云台山上的树灵各有脾气，已成气势。见了外来凡种，心生鄙夷，不愿与他们平分灵土。便问你，要不要再找些仙种入山。”
　　“当时你听了之后，便摇了摇头。说只要活这一棵桃花树，其余的花便罢了。神君听后问你为何？你道，自己与花种本就是云台客，怎能强要主人的不便之处。而且当时唐突种花后，也没去跟树灵们打声招呼，它们恼怒也是自然。神君笑了，最后与你说，不必烦忧，这桃花树必然能活。”
　　翊泽抬头，看向桃花树蓬然枝干：“也是神了。自此之后，桃花树飞快成长，终年开花，从不败落。”
　　“是神君救了这棵桃花树吗？”乔挽茫然问道。
　　翊泽看向她，笑着：“我也不知。”
　　昔年过往，桃花不败。
　　原来这就是云台山上这棵桃花树的由来。
　　乔挽低下头。这里是书中世界，也不似全然的书中世界。每个人都活生生的，每一段故事都可追溯。便如这棵桃花树，书里不曾有过详细记载，如今她却能从翊泽的口里补全这一段故事。
　　她的手放在石桌上，摊开着。此时此刻，才像是真的活在此间。
　　翊泽摸了摸她的手：“瞧，指甲又长长了。你之前惦记着要涂蔻丹，我便存了许多从凡间采买而来的。他们也是奇思妙想，做成了花膏，如今倒不必我亲自筛了。”
　　说完，她就回去拿了盒子出来。
　　乔挽也乖乖地伸出手让她涂。这一双手纤长白润，指甲的形状都饱满丰盈。
　　花膏上色慢，要一层一层地涂。
　　“你说到去凡间采买…你何时又要去，带上我吧。”乔挽试探道。
　　翊泽低着头，细心给她涂，听闻后惊讶地抬头看她一眼：“你难道还忘了，你出不去揽天门吗？”
　　乔挽一怔。
　　“若你要出去，如今是问不得济苍神君了。但也要去问问掌门仙尊。”翊泽道。
　　乔挽抿紧唇，半晌后才道：“那便罢了。”
　　翊泽轻叹：“我听闻仙尊性子孤高冷淡，想必也难以通融小情。可你邪祟侵体一事，仙尊帮了大忙，由此可见，或许传闻也未必是真。”
　　不，传闻还美化了许多。
　　乔挽扯扯嘴角。
　　她本来还想再问问翊泽修仙的事情，奈何又怕自己空给了对方希望。只好暂且按下，等已成定局，再给翊泽一个惊喜。
　　这几日在房里写写画画，她不仅是为了思考这件事，还认真地梳理了脑子里记得住的关于原著的剧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又根据特殊的时间点，加入了同人文的剧情。
　　好在同人文篇幅不长，不然她真是找根绳子算了。
　　本无色的指甲变成了艳红，更衬得肤白。
　　“真好看！翊泽，你手艺真好！若是咱们在凡间开个小店，肯定生意爆火！”乔挽看着这双手，笑得跳起来。
　　“我竟不知涂蔻丹也能赚钱。”翊泽笑得捂住嘴。
　　乔挽笑着笑着，又垂头丧气起来：“唉，我还是想去凡间看看。”
　　翊泽看着她：“我看你是想凑热闹。原来你已习惯了云台空寂，现在却如新生。”
　　乔挽转过头看她：“我真的不能去凡间吗？我会小心跟在你身边，绝不乱跑。”
　　翊泽摇摇头：“连我还是在神君在时，从门内发了任务，由几位弟子带着我去了回来的。”
　　现在谁还会抢着去凡间买蔻丹呢？
　　这时丛飞来了，叫乔挽去冲月宫一趟。
　　乔挽皱眉：“有说是什么事吗？”
　　丛飞摇头。
　　翊泽上前：“怎么了？”
　　乔挽立马笑开来，拉着丛飞往外走：“哦，也许是我上次被邪祟侵体还没好全。仙尊说了，要时刻注意着。”
　　翊泽有些疑惑，却只点点头不追问。她早就习惯了对修仙人士的宽容与体谅，认为仙尊本就占据一方，修为高深，贪图不了乔挽什么。
　　丛飞带着乔挽离去。

　　冲月宫前的龟童正在张望，见两人来了赶紧招呼：“夫人快去吧，掌门在等你呢。”
　　丛飞见他如此倒是稀奇：“你怎么不在打瞌睡？是被仙尊责罚了？”
　　龟童听后恨恨瞪他一眼，咳了两声：“我才不打瞌睡！”
　　丛飞闷笑。
　　乔挽深吸了两口气，慢慢走到门边。丛飞站在她身后，悄声道：“夫人，若你跑得过神君的束缚之术，我就一定接得住你。但我一定连门都飞不出，就被抓住了。”
　　乔挽吸得一口气卡在半路，咳嗽了起来，泪眼汪汪地转过头：“那你说这些干什么！”
　　丛飞尴尬地笑了两声：“安慰安慰您嘛。实在不行，咱就忍忍，反正仙尊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小鹤我却是修为浅薄，不好被波及啊！”
　　两人在门槛边咬耳朵。
　　里头传来声音。
　　“进来。”
　　冷得两个人齐齐一哆嗦。
　　丛飞掉头就跑，一点不带犹豫。
　　乔挽气得咬了咬牙，打算以后宁愿把桃花糕踩烂都不给这个没有义气的家伙！
　　乔挽提着裙摆，走得跟乌龟一样慢。李照星也不急，一双凤眼淡淡，看着她。
　　“初十后，你到冲月宫住。”李照星道。
　　初十，四月二十九。这不是收徒大典的日子吗？
　　她来冲月宫住？她又不是女主，来冲月宫住什么？难不成又要割肉放血？真没人性，偌大的揽天门就逮着她这一头猪薅！你李照星破境必被天雷劈死，劈得跟咸菜干一样！
　　乔挽脑子里念头纷杂，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牵扯不住。
　　见人低着头也不说话，李照星不悦：“你在想什么？”
　　乔挽撇撇嘴，在想你怎么还不被雷劈死！
　　可惜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她现在还不敢对着李照星大放厥词。右臂都感觉隐隐作痛起来了。
　　“…怕是于礼不合。”
　　乔挽轻声嗫嚅。
　　李照星听力高超，自然没有错过这句话：“无妨。此事不会宣扬。”
　　冲月宫作为掌门居所，只有李照星和那只小乌龟在。平常无人来拜访。若门中有要是商议，都在长老院。像收徒大典这样隆重的日子，会摆在力宙山。
　　乔挽又道：“不知我在这做什么，恐冒犯仙尊。”
　　李照星松开眉尖：“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就够了，不消几日。夜里我也会回来。”
　　听到这里，乔挽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惊愕地抬起头看着李照星。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被同人文李照星夺舍了吗？
　　同人文里没有这种剧情啊！
　　李照星本不愿解释，他也不需要解释。但似乎仍顾虑着什么，他冷声道：“并非苟且。”
　　苟且。
　　乔挽的表情更扭曲了，她都不知道李照星这是在解释还是在抹黑。
　　过了会儿，她嗓音干涩地应下了。
　　李照星见她答应，似有些满意，便道：“你要什么？”
　　乔挽被他吓得浑身一颤。这真的是被夺舍了吧，为什么你的台词这么像无脑甜宠文？！
　　她保持着残存的理智和冷静，委婉虚伪地与李照星社交：“乔挽惶恐，不敢奢求什么。”
　　李照星知道她迟疑顾虑，转过身，看向堂中睡莲池。
　　“修仙之人最忌讳因果。若有因果而不解，则阻碍修行，易生魔障。你是凡人，天道定你为弱者。恃强凌弱，因果加剧，处理不当，将有大灾。”
　　乔挽抓紧自己衣裳的手逐渐松开，眼里越来越亮。
　　因果！
　　原著中，作者在写众人结局的时候用到了因果一说。遭到了许多读者的谩骂，觉得作者不过是为了自己乱写找借口。
　　但没想到是真的。
　　通篇小说里没有明写因果二字，却在结尾点明，说书中主角各自下场都是与他们昔日所种下的因有关系。
　　怪不得明明仗着身份权力，作为案板鲇鱼的乔挽的生死只在朝夕，更别说夺取血肉。她以为自己是生生不息版本的小白鼠，结果是有面“不能轻易死掉”小金牌的韭菜！
　　乔挽喜得差点笑出声，还好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既有出。本尊便有还。”李照星背对她，让乔挽看不见这人的表情。乔挽心里觉得有点爽快，就算你是仙尊，也不过是假神仙！
　　命至少不会丢得那么快了！我就不相信找不到机会修仙，然后狠狠反击！
　　乔挽心里原来已经被灰烬掩盖住大半的上进心重燃，这火苗窜上她的眉头眼尾，自给她添了生动之色，美不胜收。
　　她走到睡莲池边，看向李照星：“自是仙尊盛情，乔挽必然尽力。眼下，乔挽有一事请求仙尊，不知可否？”
　　李照星微微转过头：“何事？”
　　这女人现在眉梢眼角都带着真情实意的笑。倒是少见，原以为她只会害怕，只会哭。
　　这样，倒也方便行事了。
　　“我与翊泽许久未出山门，有些按耐不住，想去看看凡间人事。可我不能出揽天门……”乔挽还没说话，李照星就打断了她。
　　“不可。”李照星冷声，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
　　乔挽皱眉：“为何？”
　　“凡间与修仙界有屏障。若无要事，修士不可随意踏足。你身份特殊，又无法力，不能去。”李照星道。
　　无要事。当初济苍还在，买个蔻丹都是要事。人走茶凉这一词，没想到在修仙界也这么真实。
　　乔挽暗地里撇嘴不屑。
　　见她不说话，李照星垂眸开口：“揽天门山下有庇护城所。此些地方所设与凡间无异，可让人带你等一观。”
　　乔挽兴奋地赶紧点头，生怕他后悔：“多谢仙尊。”
　　她手里落下一枚玉佩，上面是风刻竹纹，触手生温。
　　“拿着去找方意生，他会安排。”李照星说罢就走向后院，徒留清雅余香。
　　乔挽攥紧了玉佩，呆站原地片刻后就大叫着跑出去：“丛飞，丛飞……”
　　丛飞化着形就飞过来了，急急忙忙用翅膀把乔挽往身上一带：“夫人坐稳了！”
　　却不成想乔挽嬉笑地抱住他长长的脖颈：“不必跑！咱们去找酌松长老，有喜事呢！”
　　丛飞不明所以，待看到乔挽把手中的玉佩拿出来在他面前晃晃的时候，便清楚了，长啼一声，往外飞去。
　　大喜事！大喜事！
　　揽天门万年虐恋故事雨转晴！各位有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