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静默的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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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灵的脸很英俊，英气逼人，神采飞扬。
而此刻他却紧锁着眉头。
江上的晚风吹得急，吹乱了船头幔帐上的金流苏，却吹不动船头那尊白色的雕像。
雕像就是无花。他没有动丝毫，只是静默地站着。
无花和他的母亲石观音都是这样的人，如若他们没有神情，便如同一尊无瑕的冷冰冰的绝美雕像。
“哥，现在该怎么办？司徒静死了，可天一神水我们还没有拿到手！”南宫灵想咆哮，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声音，用扭曲的音调说出来。
无花没有回答。他也知道司徒静死了。正是他昨日去找司徒静，已不见其踪影，后来才从宫南燕口中得知了司徒静的死讯。据宫南燕说，司徒静死于负罪感。司徒静终于答应替他取天一神水，可器物还没到他手中，司徒静却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你说司徒静为什么会死？是不是神水宫的人也发现了她帮你偷天一神水的事？”南宫灵又惊恐起来。他不想开罪神水宫，他的母亲石观音也不想。
“现在如何能知晓，她已经死了。”
“我实在等不及了。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杀任慈，却出了这种事！”南宫灵怒道。自从他少年刺杀任慈不成，反被移花宫宫主打伤之后，石观音便再不敢冒然让他和无花动手。于是他们想出了用江湖至毒天一神水。
无花瞥了南宫灵一眼，冷然道：“你以为我很好过？我花了几年才哄得这个女人为我取天一神水。此外我还答应同她合谋暗杀水母阴姬之事。现在她死了，我的损失岂非很大？”
“你为什么不再去骗一个女人？只要能拿到天一神水就好。”
“哼，你懂什么。神水宫里并非每个女人都能拿神水。从水母阴姬排下来，只有九个女人可以拿。其中只有宫南燕和司徒静两人未及双十，青春年少。宫南燕乃是水母阴姬的玩伴，其人阴毒无比。而司徒静，她其实是水母阴姬和雄娘子的女儿，只是她一直不自知而已。神水宫队她最是宽容，只有她才最方便为我取天一神水。神水宫的其他女人心志变异者众多，会受男人勾引的恐怕比你想得要少许多。”
“说这么多也没用，她现在已经死了。”南宫灵惨笑道。
无花望向茫茫江面，也叹了口气。他从不承认失败，可如今的局面也使他感到无措。他想不通司徒静为何会死。司徒静外表是个文静的少女，可内心却藏着一只野心的凶兽。在无花看来，不达到目的，司徒静是不会死的。
“此事我再想办法。母亲那边由我亲自交待，她不会怪罪于你。你只要好好做你的帮主，不要一时心急露了马脚便是。”他沉下心来，轻轻地跃上了这座豪舫旁的小舟。
南宫灵大惊，忙道：“大哥，你又要去哪里？”
“江左。”无花答道。
“你到现在还想着去见那个瞎子！你简直是混帐！”南宫灵大怒，竟不再压抑，大声骂了起来。
此时正是盛夏之末，无花本该去探望花满楼一次。
“我要不要去见谁，不由你管。你只需管好你自己。”无花仿佛听不见骂声一般，从容地解下小舟上的套锁。
“母亲总说你知轻重，其实你根本不知！瞎子有什么好，好像你和他睡过就念念不忘了！”南宫灵啐了一口。
他以往的胆子不见得这么大，就连石观音也不会对无花说出这种话来。
无花满不经心地抬起头来道：“你安心做你自己便是，再胡言一句，我便先杀了你。”
那个杀字也轻飘飘的。
可南宫灵真的住了口。
他望着载着无花的小舟，驶向了浓雾中。
“哥哥！”他突然哭了出来，大声喊道。
“为什么你宁愿对那个瞎子好，也不愿多关心我一点！”
夜半的江岸，没有谁能听到他的呼喊。
无花想去看看花满楼，想去摸摸他的脸。
他觉得这是自己懦弱了。每当他紧张焦躁甚至痛苦无助的时候，他就会想见花满楼。
虽然有的时候，他又很警醒。他担心聪明如花满楼这样的人，并定会窥见他心底的秘密。可是花满楼没有。十年前在移花宫中，花满楼曾亲口拒绝了宫主。他表示不想去听关于无花的任何事。
而这十年来，花满楼做到了这点。他甚至做到了似乎从心底里就不怀疑无花。
无花当然知道其中的因由。
不过是因为花满楼喜欢他，无法拒绝他。
他很自得，如获至宝一般。
因为在所有爱无花的人中，无花又只在意花满楼这一个人。
小楼的清晨像是被雨洗过的。夏夜里来去匆匆的雨总是有的。
花满楼坐在窗前，侧过脸去，似乎在感受窗外雨后的清凉。
“我来了。”无花没有过去，只是站在门口。
花满楼回过头来，只是说：“你来了。”
无花轻轻问道：“你似乎不开心。”
“无花大师，你还记不记得神水宫的司徒静？”
无花面色微变。
他慢慢走了过去。
“记得，我当然记得她。她曾经是我的情人。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无花面对花满楼，学会了不说谎。至少，表面上说的都像是真的。
“你难道是在为这件事不快？”
“她来找过我。她说你抛弃了她，而她却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花满楼还是取出了茶杯。
无花大惊。几个月前他同花满楼见面并未听说此事，可见司徒静是近来才找过花满楼。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在自杀之前，见过花满楼。至于孩子，无花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此事我并不知情。”无花故做沉吟道。
“她将你们的定情信物交给了我，让我还给你。”
花满楼说着有从暗格中取出了那只荷包，放在桌上。他甚至隐隐地蹙了蹙眉，似乎就连那稀有的不悦都要做得优美神秘一般。有人擅长发脾气，有人擅长克制地发脾气。花满楼则是后者。他太过悲天悯人的个性使他觉得发脾气会伤害到无辜的人，即使真正无辜的人是他自己，他也极力克制。这样的处事态度换作他人，未免显得可笑造作。可偏偏是花满楼这样的人，令许多人都心生敬意。他似乎就代表了生命所能给予人的所有善意与希望。而他自己的失望与痛苦，却不容易被人看到，甚至为他自己所乎略。
无花见花满楼的面色，便知此事也还有转机。他同花满楼来往多年，知此人素来温文尔雅，沉着冷静，可若是心中有了决心，做出来的事便很不一样了。如今花满楼能不悦，也说明他对无花还尚存希望。
至于无花自己，本就是这样的人。他不能给人以希望，却要别人寄希望于他。
“此事已矣。这信物我实在不能再收下了。”他神色苦闷道。
“小静姑娘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也是抱了很强的信念。你何必还要执着呢？”花满楼叹了口气道。
“你一再劝说，我又怎么忍心不收下，诶。”无花也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拿起了荷包。
荷包是丁香色绸缎所制，里面还藏有一个物件。
无花拿在手中，心中略感异样。
他细细把捏那物件，竟大为惊喜。
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他疑惑地看了看花满楼，心想此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荷包中的物件。然后他又打消了疑虑，花满楼是何种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花满楼正色道，却又没说出口。
他垂下了头。
他并不知道自己希望无花怎样。虽然他很清楚那位无助的小静姑娘很需要无花。
“我自会去安排她的事，一定不会辜负她。你大可放心，我必不至于做出使你难为的事来。”无花自然不会告诉花满楼司徒静之死的事，却也不敢让花满楼知道荷包里装了什么。于是便越发心虚起来，口头上却更显柔情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问无花是否从六年前就同司徒静在一起，似乎无花的甜言蜜语很令他受用。
而入了夜，无花便告辞了。
他和花满楼两人似乎都期待这一刻。无花急着要走，花满楼也急着想无花走。
小楼里又暗了下来，连黄昏的香气也辜负了。
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就会去了解他。而了解了他，就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说谎，什么时候说了实话。
花满楼知道无花在拿到那个荷包后精神为之大振，可他又不知道这是为何。
就像有的时候他分不清楚真欢喜和空欢喜，真悲切与空悲切。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静默的分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