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匹配100%》雀空游

8、第 8 章

　　蒙祁没想到，李相玄第三天就从军部回了家。
　　他还以为这个人在发现矿区被入侵后，得没日没夜地调查几天。
　　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一点儿都不像非常生气的样子。

　　李相玄是没有生气。一开始发现事故时他还生了一点气，但进入实验室后就十分淡定了。
　　因为对面一定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特种小队，以那些驻扎矿区大头兵的作战素养，别说是被人深夜潜入，就算顶着明晃晃的太阳，别人开着坦克进入恐怕都会被当做是部队支援火力，傻兮兮地放行。
　　所以军部再开会调查此事，他都懒得再参加。

　　被损毁的文件大部分是实验资料，推断与盗走矿石样本的目的类似，是奔着矿区的某项实验而来。
　　最初阻挠西部战区接手事件调查权的中部战区嫌疑倍增，但经过军部一系列调查，最后发现只是一场误会——中部战区总指挥官的亲眷中有一个子侄辈在矿区做了个不大不小的补给官，涉嫌贪污，并且与数个供应商有不当交易，甚至涉嫌私自经商，中饱私囊，拖延的那四天时间是为了销毁罪证。
　　虽然最后还是遗漏了蛛丝马迹，现在已经被扣押。
　　一时间调查陷入困境。现场处理得实在过于干净。

　　指挥部大部分军官都坚信是反叛军搞的鬼，也有零星几个怀疑是内部有暗鬼。
　　许溧询问李相玄的看法，众军官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
　　但李相玄只是打了个哈欠，甩了甩手套，再一点点戴上，动作简直比帝国某些百年贵族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儿还要显得贵气。
　　有几个家世显赫的同僚暗暗对他这玩闹似的态度感到不满，却不敢声张。
　　谁知李相玄就在屋子里十几号人默默的注视下戴好手套，站起来，走了、
　　有人一拍桌子，站起来谴责他：“李相玄，还在会议中，你要做什么！”

　　李相玄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军装封领式设计的领口，领章随着动作摇晃，闪烁着金光。
　　“以你的军衔，似乎无权质问我的行程，戴中校。”
　　赶在对方发怒前，他又悠悠道：“不过我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少将，所以姑且告诉你——我即将回家。作为一个新婚燕尔的alpha，这个选择很正常吧。”
　　然后，不等屋内滔天的谴责，李相玄还是走了。
　　再然后，他出现在蒙祁眼前。

　　李相玄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回家，让你感到很意外？”
　　蒙祁：“不会啊。”
　　说着伸出手，又是那个熟悉的动作。
　　李相玄将下巴抬起一个微小的角度，让他俯视蒙祁的角度变得更加居高临下。
　　男人盯着与他新婚燕尔的beta，单手一颗颗将军装外套的铜扣解开，脱下，半递半扔。

　　蒙祁完全没察觉到他态度的暧昧，模板一般地抖一抖军装，然后欢天喜地挂起来。
　　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蒙祁尽量让自己转身的速度慢下来，看起来不像个下一秒就要掏枪的雇佣兵，而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beta。

　　李相玄卷起军装衬衫的袖子，露出一段精壮的小臂，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起。
　　他一边卷袖子一边问：“每天在家，不无聊？”
　　蒙祁说：“不无聊。”
　　“我记得你刚大学毕业，不出去工作？你现在在帝国也不算是寂寂无名，找个公司上班应该不难。”
　　蒙祁记得婚前李相玄问过他为什么没有工作，自己当时给出的回答是：学的语种太小众了，那个国家又小又弱，和帝国没什么往来，不好找对口工作。
　　他解释道：“不想坐办公室，我喜欢待在和先生的家里。而且……”他努力做了个“小鸟依人”的表情，“我饭量不大，先生养得起的。”

　　李相玄没什么表情，既没有被他娇弱的表情恶心到，也没有被打动，而是上下扫视他一圈，“嗯，你确实不胖。”
　　明显在暗示那天晚上蒙祁的惊人之举。

　　可惜蒙祁明显没有收到暗示。换句话说，他可不觉得那是什么惊人之举。
　　他自顾自道：“而且我打扫屋子，也很快乐……”雇佣兵先生不由得感到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我记得你学的是澳芝国的语言？我有个朋友，最近恰好要和那边的人谈些业务，有几份文件一直苦于没有人翻译，你来试试？”
　　蒙祁：“啊？”
　　李相玄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

　　在即将碰到蒙祁脸颊的一刹那，对方躲了一下，但李相玄蛮横地摸了上去。
　　他勾勒着蒙祁下巴形状，抚摸着他光滑的皮肤，用暧昧的手法轻轻扫过他的下颌线。
　　“乖，去试试而已。以及，你的先生不喜欢一无是处的金丝雀。明白么？”

　　蒙祁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了下来。
　　难道……这是对他初步的信任？
　　碧池杀手219说过，当alpha主动向你介绍他的朋友们，就意味着你在他心中有了分量。
　　所以蒙祁隐隐还有点高兴。
　　看来上次脱衣服真的有用！
　　他开始复盘那次最终失败，很有可能是准备不够充分造成的。
　　下次不止要洗干净，还得把那套情趣内衣穿上，成功几率肯定会增加不少。

　　李相玄却一直捕捉着他脸上的每一分情绪变化，如同鹰隼在锁定自己的猎物。
　　他当然是在试探这个卧底。
　　澳芝语极为冷门，甚至连智能翻译机也发展得很慢，全帝国也就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个人会，他以此试探，不过是想看卧底何时会露出马脚。
　　不过蒙祁目前的反应还看不出任何反常。
　　不错，能力优异的卧底才能激起他一点点撕碎的欲望。

　　李相玄看了眼时间，“还不到10点，今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我这几天都会在家陪你。”
　　蒙祁反而吓了一跳，为什么？军部不需要他么？矿区不需要他么？难道自己跟队友上次留下了什么致命的痕迹，被查到了？案子已经告破了？

　　李相玄眯起眼：“怎么听见我陪你，像见了鬼？”
　　蒙祁：“我这是高兴过头……那先生想去哪里？”
　　李相玄说：“不要反问我。回答问题。”
　　“好的……我想和先生去床上。”
　　李相玄淡定得像是听到了他说想去吃饭一样，“我说了，乖一点。老实选一个。别等我问第三次。”
　　蒙祁张开嘴，又合上。
　　他现在最想去的是A小队基地。但这是可以说的么？

　　李相玄难得挤出一点耐心，“给你三个选择，游乐园，电影院，美术馆。”
　　蒙祁不知道去电影院和美术馆能干什么。他一般去这种地方，不是为了杀人，就是为了传递情报。或者杀人加传递情报。

　　还剩一个游乐园。
　　和雇佣兵基本没有关系的地方。雇佣兵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但蒙祁却很了解。
　　旋转木马，摩天轮，过山车，撑着天蓝色遮阳棚的冰淇淋小摊，漫天飞舞的氢气球。
　　那些画面像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在A7还不是A7时，他就已经在基地生活很久了。被收养的孤儿，这种身份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的出路，所以对A7而言，能被当做杀手培养真是太幸运了。
　　有住的地方，不愁吃穿，在他还没到培养年龄的时候，只需要帮那些大人们洗掉作战服上的血迹，擦干净每一把枪，扫去靶场上散落的弹壳就好。
　　A7那时就很向往A小队，因为那是整个基地赚钱最多的小队。
　　他时常粘着那些队员，所以某一次任务，他就被带上了出发的车。
　　“孩子大了，得出去长长见识，以后才不丢人，”老队长这样说。

　　那次任务的集合地点，在一座废弃的游乐园。
　　A7坐在满是尘土，早就无法旋转的旋转木马上，看着大人们装备武器，做战前准备。
　　老队长告诉他，留在这里看“家”。
　　A7的腿摇啊摇，又跑去爬云霄飞车的轨道。轨道那么长，他感觉自己能爬到天上去。

　　他在一块宣传板上看到了很多老照片，都是大人带着小孩子的合影纪念，有的已经被虫子啃出了一个大洞。
　　那些还没褪色的图片里，A7看到了撑着天蓝色遮阳棚的冰淇淋小摊，和漫天飞舞的氢气球。
　　A7想，等队员们回来，他也要拍一张这样的图片。

　　他在那个破旧无人的游乐场里等了整整一天，等来的不是老队长，而是增援小队。
　　他们把他带上直升机，飞回了基地。每个人都面无表情。
　　那支A小队在那次行动中全军覆没。
　　看家的A7忽然觉得，自己又做了一次孤儿。

　　回忆只在他脑内持续了短短的0.9秒。
　　蒙祁的表情看不出喜悲。那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偶然被他一直记着。
　　他只是想也没想，就做出了选择。

　　李相玄终于做个了他从没见过的表情，挑起一边的眉毛，稍显玩味地打量自己，冷淡薄唇微微一动，只吐出两个字来。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