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匹配100%》雀空游

9、第 9 章

　　蒙祁闻言就要出门，却被李相玄拦下。
　　“换身衣服，”他说，“漂亮点的。”
　　蒙祁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家居服，觉得绣着小猎犬的香槟色竖纹丝绸两件套也挺好看的。
　　但少将最大，少将说了算。
　　他噔噔噔跑去二楼的主卧。

　　刚脱上衣，李相玄也走了进来。
　　他开始单手解衬衫的扣子。
　　帝国的军装都很好看，而李相玄的身材比军装更好看，扣子被解开，透过布料间一道狭长的缝隙
　　能看到胸膛与腹部结实的肌肉。

　　秀色可餐。
　　但蒙祁没盯着看。
　　他自己是天生不显肌肉的体质，就算是履历辉煌的顶尖佣兵，只看身材也更像是勤于锻炼的年轻人而已。A小队的人基本哪个拎出来身材都比他有料，包括职业水平远不如自己的A4（当然关于职业水平的评价，A4本人并不知情）。
　　蒙祁喜欢肌肉线条明显的身躯，觉得那样才有精英味——特指佣兵里的精英。
　　自己没有，他就不愿意看见别人有。
　　就算是比自己强的人也不行。
　　所以他把头扭得彻彻底底，连李相玄一根手指都不看。
　　即便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跟他在同一个衣帽间里挑常服。

　　“扭这么久，脖子不疼么？”耳后传来少将的声音。
　　蒙祁：“不疼。”说着随便套了一件卫衣穿。

　　他搬进别墅时，就带了十套衣服，都不是自己的。
　　队长说他在基地衣柜里那一堆清一色黑漆漆的衣服一件都不能要，有的袖口还挂着血，带过去穿给李相玄看和直接自曝没什么区别，所以得重买。
　　于是A1拿着蒙祁的工资卡，出去转了整整一天，回来时手里就提着这十套衣服。
　　有清新男大风，有温柔人|妻风，有活力甜心风，总之应有尽有，烧干了A1近三十年来所有的穿搭审美。
　　可谓呕心沥血。
　　然而这一个多月来蒙祁穿的最多的只有那一套居家服。
　　剩下的都塞在衣帽间里不见天日求救无门。
　　今日可算是沉冤昭雪证明自己。

　　他正蹲地上系鞋带，头上飘过来一团阴影，抬头，就跟李相玄的视线撞上。
　　李相玄这会儿也把军装换了下来，穿了一身和第一次在咖啡厅见面时差不多的休闲装，酷酷的外衣好像还是什么大牌的当季联名新款，蒙祁恶补豪门娇妻时尚课时看到过。
　　不只是外套，T恤、裤子、运动鞋，通通都是最新款，唯一非当季款的是左手戴的手表，某著名高档钟表品牌的100周年纪念款。
　　总之，李少将是个走在时尚前沿的男人。还有钱。

　　蒙祁站起来，李相玄的视线也跟着他移动，看了看他的oversize卫衣，和刚好露出膝盖的短裤，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觉得漂亮还是不漂亮。

　　“去门口等我。”
　　留下这句话，李相玄就下楼了。
　　蒙祁站在门口等了没有两分钟，就听到引擎的轰鸣声。一侧头，一辆两人座跑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副驾座车门打开，李相玄说：“上来。”

　　蒙祁还是第一次见他坐在军用车之外的载具上，也是头一次见李相玄开车。
　　车子内饰红黑相间，没有点香氛，只能闻到残留在里面的属于李相玄信息素的淡淡气息。

　　alpha对信息素的掌控通常是很到位的，尤其是极优A，基本只有在发|情期才会出现失控的可能，平时如果是非主动的情况下，守A德的alpha是不会让人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的——这是碧池杀手219告诉蒙祁的。
　　以此为参考，李少将无疑非常守A德。
　　也就只有在这样密闭的私人小空间内，才能闻到一丝他无意中残留下的气味。

　　蒙祁是个beta，他对信息素并不敏感，就算是那次李相玄险些信息素暴走的晚上，因为离得不够近，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感觉。但现在，坐进去的那一刻，他确实在这无法逃避的属于李相玄的气味中产生了不受控的想象。
　　炙热的枪管，燃烧的木头，只余灰烬的烟，坠落中的飞机，黑夜里掠过耳边的子弹，浸润在泥沼的鲜热的血液，深山寺庙的一声钟响……
　　蒙祁下意识地窒息了一瞬。

　　李相玄注意到他的反常，“怎么？”
　　蒙祁难得慌乱地摇摇头。
　　他从没有对任何人的信息素产生这样强烈的反应，要知道A小队里除他之外全是alpha，基地里更是99%的佣兵都是alpha，蒙祁从小长在那个地方，却没有一次这样的情况。
　　他将之理解为对不明信息素的本能抵触。

　　李相玄细细看了他几秒，没再说什么。
　　路上，他问蒙祁为什么会选择游乐园。
　　“我记得你的资料上写着，平时喜欢去看各种艺术展？”他目视前方，语气也很平静。但简单一个问题里却仿佛暗潮汹涌。
　　他一直在试探他。

　　蒙祁说：“因为先生不喜欢艺术啊。”
　　这个他懂，碧池杀手219和甜心蛋蛋750都教过，要学会投A所好。
　　“那为什么不选电影院？”
　　“太黑影响我欣赏先生的脸。”
　　“……”

　　听见李相玄轻笑，蒙祁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李相玄笑起来很好看，蒙祁甚至觉得比他不笑的时候更好看，齿如齐贝，攻击性都卸下去一大半，变得像个普通可怕的狠角色。
　　“我在你身后换衣服，你看都不看一眼。”
　　李相玄还在笑。
　　“现在却说不想影院的昏暗阻挡你欣赏我的脸。”

　　蒙祁“啊”了一声，“我害羞。”
　　跑车停在路口前等待绿灯，李相玄忽然伸手，摸了摸蒙祁的下巴，并带了一点不容躲闪的力道，将那张不过巴掌大的小脸扭向自己。
　　可是他却不看蒙祁。
　　“我说了，学乖一点。”
　　大拇指摩挲起蒙祁圆润的下巴。
　　“知道什么是乖么？”

　　蒙祁不太喜欢这种被桎梏住的感觉。可是李相玄的手指很冰，既冰且糙，很像他基地宿舍里那把用得最久的狙击枪枪柄，所以他又有点喜欢。
　　“不知道……”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说话也有点含糊。

　　李相玄终于扭头看他，“你现在就很乖，但还不够。”
　　红灯变绿，他们的车第一个冲出去。

　　他们去的是首都第一大游乐场，就算是工作日的上午，园内的人也多得叫人心燥。
　　蒙祁很少有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他的工作习惯之一是迅速判断所有在他目之所及范围内的人有无危险，现在职业病发作，脑子几乎要过载。
　　他下意识地靠近了在场唯一对他有威胁，却也是他唯一认识之人。

　　李相玄低头看他，“脸怎么白了？”
　　“……没事。”
　　蒙祁忘记了这是个撒娇的好时机，他下意识地不愿让李相玄看出自己的不适。在野外，小兽都会隐藏自己的伤势。这是生存本能。
　　尤其在面对比自己强劲的猛兽时。

　　李相玄那张脸在帝国基本已经是活动招牌了，知名度秒杀99.9%的明星，所以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好奇的目光望过来，紧张又兴奋。
　　然而却没一个人敢贸然上前打扰。
　　李少将的脾气，和他的脸一样知名。

　　人们只敢远远地八卦，互相询问被少将紧紧护在怀里的漂亮男孩是否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娇妻beta。
　　就连两个人排队等待乘坐云霄飞车，前后也能空出一米多的距离。

　　蒙祁的脸色还是煞白一片。
　　他才发现游乐场里有很多小孩。
　　十二周岁以下，身高不足一米五的那种。
　　基地从没出现过的孩子。
　　站在喷泉前留影的孩子，骑在父亲脖子上的孩子，买冰淇淋的孩子，追气球的孩子，被妈妈牵着手大哭的孩子……他这辈子见过的小孩都没有这一刻多。
　　每一个小孩子看起来都很幸福。
　　他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某个瞬间他甚至想把排在他们前面的人都杀掉。
　　但他没带枪。

　　李相玄说：“不要告诉我你中暑了。”
　　“……讨厌……”
　　“什么？”
　　他垂下头，这才听清蒙祁的话。

　　“我讨厌小孩子……”
　　蒙祁这话像咬紧牙关挤出来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李相玄半开玩笑道：“为什么？因为你生不了？”
　　蒙祁垂着眼，没说话。他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眼里的杀气。
　　好在李相玄也没了兴趣再问。

　　很快队伍就排到了他们。
　　检票，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入飞车，两个人都带着怪异的默契一言不发。
　　蒙祁摆弄着员工为他扣上的安全带。
　　眼前看不到小孩子，他的精神立刻就恢复了。
　　安全带被他搞得哗啦啦作响，他心想，这玩意儿连基地规格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够，居然也叫“防护”？
　　不过看一眼整辆飞车，以及眼前还不如小山丘高的轨道，这种等级的活动烈度似乎连这点千万分之一的防护都不需要。
　　但蒙祁还是兴奋起来，他对李相玄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坐云霄飞车。”
　　李相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你最好做好失望的准备。”

　　蒙祁想问“什么叫失望的准备”，但飞车启动，他很快就明白了。
　　飞车行驶在老旧的轨道上，吱吱呀呀，慢吞吞爬到坡顶，随着短暂的不到半秒的停留，忽然还是极速俯冲！
　　数不清的尖叫声响起，有些人甚至带出了哭腔。
　　飞车沿着轨道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圆，无数个从乘客嘴中尖声喊出来的“妈妈”和“卧|槽”被甩出去，又会有新的补上。

　　飞车上坐满了24名乘客，却只有22声尖叫。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李相玄和蒙祁格格不入得像两具假人模特。

　　李少将甚至无聊得开始整理在风中被吹乱的衣领。
　　这种程度的娱乐项目，在他看来属于幼儿园水平。
　　他扭头去看蒙祁。
　　结果就看到对方不仅比他还淡定，甚至在一脸困惑地挠头。

　　他想，真是漏洞百出啊。
　　但李相玄还是饶有兴趣地问他：“感觉如何？不害怕么？”

　　又冲过一个巨大的圆形轨道，在上下颠倒的视线中，蒙祁十分苦恼地问他：
　　“云霄飞车……不上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