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衣默

7、第七章 洋平（上）

　　落日的余辉晕染天际，淡淡的金红洒落，将未依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未依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捏着的一张纸——那张纸，是之前绫子拜托她要她帮忙填写的问卷调查。

　　最近，也不知道绫子又受了哪篇文章的影响，忽然对记者这个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近几天来，她就兴致勃勃地和未依说，自己一定要加入学校的新闻社云云，不过，也许是看不上绫子是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菜鸟的缘故，新闻社的社长，夜久麻西子，并没有任何要接受绫子提交的入部申请的打算。
　　绫子不死心，软磨硬泡兼紧迫盯人了好几天，这才皇天不负苦心人地在今天放学前，让夜久社长松了口。

　　“将这张问卷，复印200份……如果你能说服200个不同的人来填写这份问卷，并从他们填写的内容里，总结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么，我就考虑让你成为我们新闻部的一员。”将一张印有十几道选择，四五道填空的问卷推到绫子面前，夜久麻西子丢出了她的难题。

　　绫子就这样接受了挑战，而未依身为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自然也要尽上自己的一份心力。
　　也许，未依曾想过帮绫子把那两百份问卷分担掉一半，但，绫子却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小测试，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如果我连说服200个人填写问卷调查的能力都没有，那么以后我要真当上了记者，那又该用什么样的手段说服我要采访的那个对象敞开心扉？所以，安啦！”
　　挺直背脊，拍拍自己的胸口，绫子的眼底，满满的，是自信。
　　那样的目光，是对自己的梦想有所执着的憧憬，也是未依和绫子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在那个小丫头身上见到。

　　绫子说，她只是在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认真一次。
　　“可能是最近，看了太多你爸爸和小海带他们比赛的缘故，所以，我一直在想，自己的目标在哪里，活到现在，值得让我付出的东西又在哪里……”
　　“前几天，那张登着仙道照片的报纸，让我感触很深，毕竟，很多时候，大家愿意记录的，是比赛中获得胜利的一方，那个着重提起仙道的记者，给了我很多启发……”
　　“我想当记者，我想将那些感动过我的人、事、物，用笔墨记下来，登上报纸、杂志，让更多的人看到……看到我喜欢的那些人的努力，看到就算他不是明星，不是球场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但是，通过报纸的宣传，可以让更多的人喜欢他、支持他、鼓励他……”
　　“呵呵，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幼稚？我承认，我应该是心血来潮啦！可是……每当在球场外看到小海带一个人在那边默默努力……我就好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和我一起为他鼓掌、为他喝彩……”
　　“他不是立海大里最厉害的人物，他打球的方式，甚至还有些残忍……然而，他对网球付出的热情，并不比真田君、幸村君他们少……我想像之前那个报导了仙道的记者一样……也能将我喜欢的人写到报纸上，让更多热衷于网球比赛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在他比赛的时候，大声为他加油……”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热度能持续多久，在记者这条道路上可以走到多远……但是，我想，趁着现在我有动力和热情的时候，就试着拼命努力一次好了……毕竟，生命诚可贵嘛！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未依，你应该能理解我这种心情的吧？因为这半年多来，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改变了很多很多，和你相处得越久，我渐渐地开始感到有压力了呢！直觉告诉我，要是我再不找到自己的方向，那么到时，就算我光着脚丫子，也追不上你啦！”
　　“我……也想学着长大……”

　　回忆起不久前和绫子的对话，未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觉是什么。
　　有一点点怅然，也有一点点不习惯，毕竟，和绫子认识了这么久，她从未听她说过那般感性的话。
　　恍然，也许自己给绫子，也是这样的感觉。
　　时间流逝，每个人都会从青涩走向成熟，说不上是好，也谈不上坏，只是一个过程，一笔财富，认清就好。

　　改变的是环境，不同的是心态，时间会变迁，蓦然回首，原来，唯有曾经的足迹，擦不掉、抹不去，堆积在那边，提醒着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未依想，也许现在的她和绫子，便是这样——以过去幼稚的自己为借鉴，向着已然确定的未来，一步一脚印。

　　“未依！”恍惚中，耳畔突兀地划过一道熟悉的声音。
　　未依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骑着粉色“小绵羊”的男生，正向着她的方向由远及近。
　　“洋平！”未依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好巧啊！你一个人么？”骑着刚刚“大病初愈”的小绵羊，洋平来到未依的身边，刻意放缓车速，配合未依的脚步。
　　“呵呵，是啊！今天绫子有社团活动，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和坐在车上的洋平并排而行，未依愉悦地弯着嘴角，心情很好：“你呢？没有和樱木一起么？”如果个人没有什么特殊的私事，樱木军团差不多都是集体出现的——至少，和洋平他们认识这么久，未依也只有在上次去江之岛的时候，和洋平单独相处过。
　　“没有，我也是一个人……‘小绵羊’前些日子出了些问题送去修理了，而修车厂的老板，昨天打电话通知我要我今天放学过去领车……至于樱木，他们几个估计现在正被英语老师抓着背单词吧？毕竟，国三了，老师……抓得很紧啊！”想起这阵子格外“尽忠职守”的各科老师，洋平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奈。
　　“这样啊……”未依了解地点点头，接着，像记起了什么，未依关心地问道：“那樱木的伤怎么样了？前几天，我和他在室外篮球场的时候，他和几个高中生动了手……”
　　“有这种事？难怪这几天他的头上一直绑着绷带……”听了未依的话，洋平恍然：“开始我还以为这冲动的家伙是不是又忍不住去哪里找人单挑了……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也没有透露，只是神秘兮兮地说什么那是‘天才的秘密’……”原来……是为了未依是吗？呵！那个小子……
　　“你放心吧！别的我不敢说，樱木的复原能力可是一流！今天在学校，我看他已经把头上的纱布给拆了，一点后遗症都没有，不用担心。”
　　“是吗？”闻言，未依稍稍松了口气。
　　“未依，你……很在意樱木，是么？”见状，洋平趁热打铁，状似随意地试探了一句。
　　“嗯！是啊！因为我们是朋友嘛！”颔首，未依的回答，毫不犹豫。
　　“朋友？”就只是朋友么？啧！有点伤脑筋啊！洋平暗暗叹了口气，“那陵南呢？”
　　“什么？”
　　“为什么你想让樱木加入陵南呢？”这是一直以来让洋平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毕竟，樱木只是一个连基础都没有的门外汉，而陵南，则是今年闯入全县前四名的强队……洋平不是樱木，被未依灌了几次迷汤，就轻飘飘地忘记了东西南北——就算，樱木的身材真的很适合打篮球，可是，咀嚼着未依每次面对樱木时，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期待和自信，总会让洋平在一旁看着觉得匪夷所思。
　　那样毫无任何保留的信任……洋平很好奇，究竟来源于何处——和樱木认识了那么久，洋平可不记得那个爱打架的单纯小子，有在未依面前表现过任何一丝他在打篮球上有天赋的迹象……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可惜的是，未依对樱木加入陵南篮球队的执着，却是一丝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
　　要不是清楚未依的性格，了解她的为人，洋平会猜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当然，事实是真的有“阴谋”，不过，这个“阴谋”，未依不能说罢了。
　　不能说，也不想骗，于是，未依选择了沉默。
　　“因为陵南……是我爸爸的球队……”脚下，一顿，片刻的沉寂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的未依，轻轻地对洋平说了这句话。
　　“我爸爸是陵南的教练，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告诉我，他的梦想，是带着陵南进军全国……”记忆回到曾经，未依的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见她停，洋平也停，他默默地看着她，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那时候，我并不喜欢篮球，对我爸爸的梦想听听就算……直到后来……”话说到这里，未依的眼睛不由得一暗，不过，很快地，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振作了起来：“后来我认识了仙道，就是现在陵南队的王牌，他在我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出现，伸手拉了我一把，给了我很多温暖，同时也教会了我很多事……因为仙道，我对篮球渐渐产生了兴趣，重新认识了我爸爸的梦想，甚至，他的梦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也成了我的梦想。”
　　“我希望陵南能够进军全国，我希望我爸爸辛苦栽培出来的队伍，可以站上全国的舞台，得到更多的掌声……”
　　“我承认，对于樱木，我的动机不纯……我希望他加入陵南，因为他的身材真的很好，无论是弹跳力还是瞬间爆发力，只要好好训练，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成为陵南又一支战力……我明白，自己的做法很自私，没有问过樱木的想法，就直接把篮球带进了他的生命里，因为清楚他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所以，我一次次没有掩饰自己对他的期望，希望他能进陵南……”未依深深吸了口气，顿了顿，看向正愣愣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洋平，惭愧一笑：“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很恶劣呐！”如果不是那晚，仙道和她说的那番话，她想，她到现在都不会察觉那个对樱木兴致勃勃的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自私的存在！
　　“未依……”洋平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这方空地，陷入了一片静默。

作者有话说

　　为了仙道和未依未来的发展，咱要开始扫荡障碍……
樱木童鞋的第四十一次杯具……默……这次过后……还有9次……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