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咒回]甜冬》高相泉

5、骨头

　　夏油杰已经忘记他是用什么反应去回答宇智波净行的，因为他无法辨认宇智波净行说出这些话时的情绪。这也许是一件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情，而他看上去又好像从不因此感到难过。

　　可夏油杰总觉得宇智波净行的话里还藏有他说不清摸不透的东西。

　　他只记得对话结束的末尾，那只漂亮的黑猫黏糊糊地凑上来蹭宇智波净行的手，新上任的老师立刻被提醒到：“该去上课了，杰君。”

　　夏油杰这才发现收音机上的时间点已经走到13：45，它还在尽职尽业地讲述白化病虎鲸的故事，直到宇智波净行把它关掉。

　　夏油杰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看着宇智波净行熟练地为自己盘发。止似乎早就看不惯这个贸然闯入的傻小子，不客气地一脚踩在夏油杰的膝盖上。

　　“喂！”一只健壮的成年猫的体重是不容小觑的，夏油杰甚至感觉它的爪子都戳破校服的面料扎进了他的肉里。

　　夏油杰慌慌张张站起来，宇智波净行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他站在门口拉开房门，回过头来唤夏油杰：“该走了。”

　　怎么让老师给自己开门。夏油杰又一次在心里骂自己的愚钝，嘴上急里忙慌地应好，踏出房门后又迟疑地杵在门口不知道自己是该等宇智波净行一起走还是提前一步到操场去做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一起走吧。”宇智波净行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止高高地竖着尾巴走在两人前面，夏油杰双手插兜，两只眼睛都盯着止在树影里不断出现又消失的影子，自己始终慢宇智波净行半步。

　　宇智波净行看上去不是很喜欢同人交流，是要喝酒吗？夏油杰在心里想，是不是只有一起喝酒，他才会和自己说很多，比如让他叫自己“净行”？

　　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姓氏呢，宇智波，真是一个古怪的姓氏。什么族群会以团扇为姓，身侧的人明明儒雅随和，但夏油杰还是联想到了军配团扇——它象征着战争。

　　夏油杰把它归根于宇智波净行是一个忍者。

　　说起忍者，夏油杰挠挠后脑勺，也许是急于打破无言的尴尬，也许是真的好奇，他含糊地问道：“你……真的会吐火吗？”

　　宇智波净行的脚步停下，偏头面向他，夏油杰以为他又要嘲笑自己了，抢先呛声：“是你自己先说的。”

　　不料宇智波净行只是平静地和夏油杰面对面，时间长到夏油杰都开始怀疑宇智波净行的眼睛是不是其实看得见。

　　被风带着摇晃的树影落在宇智波净行的脸上，夏油杰的视线不自觉地被带着一起流连。光与影的界限被模糊，宇智波净行的神情也不再清晰。夏油杰着急地想去确认，蓦地想起忍者的特性，又红着脸去看地上昂着头的止。

　　“对哦。”宇智波净行突然笑起来，清脆地出声应下，甚至有些炫耀的嫌疑说：“我的火遁，可是烧干过一整片池塘。”

　　夏油杰被惊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真的假的？”

　　宇智波净行已经回头继续向前走，他背对夏油杰说：“当然，宇智波只有我一个人做得到。”

　　“那你在你们家族里只有你哥哥比你强吗？”夏油杰还对宇智波净行之前的话耿耿于怀。

　　宇智波净行冷笑一声，少有情绪波动的脸上滋生了一种称得上阴暗的、难以察觉的嫌恶：“或许吧。”

　　他说这话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夏油杰听得不太清楚，只当宇智波净行是承认了。他开始不由得去想宇智波净行的兄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太爱他的弟弟。】夏油杰看着宇智波净行的背影，心想他们兄弟的感情一定很好。

　　等两个人到操场的时候，万年翘课户五条悟居然已经在那里等着，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杰——”隔着老远，夏油杰就听到了五条悟气势汹汹的怒吼。

　　夏油杰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下意识往宇智波净行身后站了站。但又怕五条悟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又快步走到宇智波净行的前面。

　　“你竟然和那个出土文物狼狈为奸！”五条悟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大猫咪，尖声控诉夏油杰的所作所为。

　　同样被烦得不行的家入硝子把烟蒂丢进垃圾篓，让夏油杰赶紧让闭上五条悟的发音器。

　　夏油杰捏住五条悟冲着他的手指头暗中使劲，嘴上再一次搬出他先前的说辞：“我只是在老师那里治疗而已，悟。”

　　五条悟明显不信，他挣脱夏油杰的束缚，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两条结实的胳膊，白皙的肤色上明晃晃两块淤青。

　　他把伤处几乎要凑到宇智波净行的脸上，趾高气昂：“那也给我治治吧，老师。这个可是杰，昨天在我身上留下的啊。”

　　一声“杰”咬得格外的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夏油杰活嚼生吞。

　　夏油杰温和的笑容差点就要裂开，隐隐磨牙道：“你怎么不让硝子给你治？”

　　硝子嫌弃咧嘴，赶紧抬起手划清界限：“这种死不了的伤就不要来烦我，尤其是这种人渣死了更好。”

　　止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硝子的脚边，细长的尾巴勾着硝子的脚踝，赞同地喵了一声。

　　所以你怎么和硝子那么熟啊。夏油杰看着那只刚刚还对自己很不客气的黑猫，一口牙都要咬碎。

　　夏油杰又看向五条悟和宇智波净行，任性的挚友还执拗地把胳膊对着宇智波净行的脸，后者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挂上了疏离冷淡的微笑。

　　成熟的大人是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宇智波净行的指尖又溢出绿色的查克拉。那只修长的手握上了五条悟的胳膊，夏油杰的心里出现了一种复杂又可以概括为不爽的情绪。

　　到底还是一个高中生，上一秒还在阴阳怪气骂骂咧咧的问题儿童，现在全然已经安静下来，苍蓝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处。

　　宇智波净行松开手，轻声问他的学生：“还痛吗？”

　　五条悟在愈合的地方反复揉搓，几番过后不可思议地说：“和反转术式一模一样。”

　　似乎是被学生的天真可爱到，宇智波净行笑得温柔又甜蜜，夏油杰被这种笑容刺痛到了。下一秒，和蔼可亲的老师就摇摇头：“我问的不是这里哦，被一脚踹飞那么远，后背完全没问题吗？”

　　“原来小孩子的骨头，”宇智波净行意有所指，“那么硬啊。”

　　说话的艺术，没有人比宇智波更精通。

　　他是一个23岁的年轻人，不是55岁的好好先生。他在一场不知道头尾的战争里降生，他不曾上过学堂，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一个和平时代的教师。

　　但他知道，他来这里的职责是教这三个孩子怎么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活下去。而他要教给他们的第一点：“太硬的骨头，一但被掰断可就不好再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