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铭记》逆游的金鱼

110、落地

　　弦月偏西，漆黑的白仙山在大战之后显得异常宁静。
　　太真殿前
　　空坪四周火把分布，灯火通明，以空坪为中心站满了白仙山弟子。
　　被俘获的数百名巫族双手被反绑着，个个面露不屑，桀骜不逊地站在场中。
　　沈星辰与白瞬月以及一寻一愿等人站在左下角，临近九位首座的座位。郭紫嫣正想走过去，却被孙可宁一把拉住，气得郭紫嫣直跺脚。
　　殿前，守叶走向守真的座位，先对坐在一旁了空拱了拱手表示敬意，而后说道：“师兄，我与几位师弟妹赶过去的时候，那五位长老已经有了遁逃之意，是以只擒获了其中一名，问了许久，什么都不愿意说，看装扮，像是五形长老中的木形长老，他们都叫他青衣长老。其他巫族有半数人也趁乱逃离了我们白仙山，我们的弟子只抓到这些人。”
　　守真点了点头，看着守叶回到自己的座位。“大师，方才多得益您借我的长枪。”
　　“真人言重了。”了空双手合十，“方才白仙山所发挥出来的天诛剑阵威力，不过十之一二，若是真人有意，恐怕事情早已结束，这长枪不过帮了真人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制服了对方罢了。”
　　守真笑了笑，拱手道：“大师过赞了，天诛剑阵威力巨大，贫道也只是担心一时控制不住，不敢大开仙山灵气。”随即侧了侧身子问道：“方才大师说这是找一位小兄弟借来的，敢问，这小兄弟是何方神圣啊？”
　　了空看了一眼依靠在椅子旁的长枪微笑道：“不过是一个与老衲有过数面之缘的小兄弟，对了……”了空急忙岔开话题继续说道：“沈施主真的没事吗？老衲可是亲眼见到那一团黑物飞入他的体内。”
　　守真也微笑道：“大师方才不是也查验过了吗？贫道也给他看过了奇经八脉，并无异常，以贫道愚见，该是当时其他地方投射过来的虚影罢了。”
　　“是，是，是，可能真的是老衲看错了。”
　　了空感觉守真有所避讳，也不好再问下去，只是守真在此时不经意的看了右侧不远处的沈星辰一眼。
　　“师兄，这些人如何处置？”守川走了过来恭敬问道。
　　“虽说这是你们白仙山的事，老衲不便多言。”了空先是说了句：“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守真真人从轻发落。”
　　守真微笑着对着了空点了点头，对着位列最前的长老面前说道：“你们巫族向来隐居西南部，与我白仙山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一事，不知长老可否给个说法？”
　　“哈哈哈……”青衣长老仰天大笑：“中原本就是我们巫族领地，不过在先祖陨落逐鹿之后才被你们这些人霸占，我们不过来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长老高昂头首，侧颜而道：“既然被你们抓住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巫族的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守真看了一眼了空，继续说道：“你们巫族虽然在当年的逐鹿之战战败，但在西南处潜居，地域是小了点，但也向来安民乐业，我们中原也从无侵扰之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却要举族试险？”
　　“中原大地，辽源广阔，物产丰富，而我们，在那万山丛中，穷山恶水，障毒恶林，毒虫蛇蚁，凶禽猛兽居多，哼……”青衣长老冷哼一声：“换作是你们，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吧？”
　　了空诵念一句佛号缓缓说道：“你们巫族虽被赶至西南大沼泽这等凶险之地，却也因为你们本身的习俗与多种功法条件得以安居乐业，我们也从未前至压迫，对于你们族人来到中原之地，我们也从未驱赶，这又是何必呢？”
　　“哈哈哈……”青衣长老再次大笑道：“现在你们常驻中原，当然如此说道，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驻点防范，对于我们族人进入中原腹地进行监视。”青衣长老正颜相视，目露凶光：“你们把我们当做什么？”
　　了空一时噎语，与守真相视了一眼。
　　“二哥，那个姑娘也在其中，听说救了不少我们白仙山的师兄弟，一琳师姐身上的毒也是她解的。”
　　沈星辰点了点头，“我也得到过她的帮助。”从座位后方绕到守真身边，耳语了一番，守真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算了，你们把解药留下，都走吧！”
　　此话一出，引来场下弟子议论纷纷。
　　在场所有巫族的人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
　　“你们少假惺惺的，为了保全你们的名声，先放了我们，让天下人觉得你们大仁大义，而后在返程路上截杀我们。何必多此一举，要杀就杀，我们绝无二话。想要骗我们的解药，你们想都别想。”青衣长老不屑说道。
　　“你们都可以走了。”而后，守真指了指场中其中一个女子说道：“请这位姑娘留下便可。”
　　所有人看向那个守真手指的妙龄女子，场下弟子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行。”因为施展泥人术而用功过度的龙四从地上爬起，拉着青衣长老的衣袖说道：“长老，我们不能留下阿莎一个人。”
　　此时，张一琳也走到守静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守静看了一眼场中那名叫做阿莎的女子点了点头。
　　青衣长老大声喝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守真淡淡说道：“你们巫族举族攻打我白仙山，至使我白仙山弟子死伤无数，你们巫族也有不少伤亡，一个族民对于你们巫族今日死去的人数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今日一事，我们并不想追究，你们都走吧！”
　　龙四艰难地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巫族向来同生共死，不会丢弃任何一个同伴。”
　　“那我就不知道你们五个长老，为何只有一个站在这里了，其他四个呢？而且你们巫族的人也跑了不少啊！”白瞬月走了出来出言调侃道。
　　“你……”那龙四一时气结，捂着胸口蹲坐在地。
　　“长老。”阿莎走出人群，怯懦地看了一眼殿前坐着的九脉首座：“如果阿莎一人可以换取族人性命，阿莎愿意留下。”
　　“不行……”龙四即便已经无力站起，依然坚定地说道：“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青衣长老看了一眼龙四，又看了一眼阿莎：“不行，若是把你留在这里，我如何向你阿爸阿妈交代，我又有何颜面面对族人。”
　　阿莎从袖中抽出一把弯刀对着自己的脖颈说道：“长老，若是你们不愿离开，阿莎现在就在你们面前自行了断。”
　　“这……”青衣长老一时哑语。
　　“阿莎……”龙四惊诧喊道。
　　阿莎转过身去说道：“各位阿哥阿姐，你们对阿莎的好，阿莎一直无以回报，今日若阿莎的命可以换你们的安全，阿莎愿意留下，还请各位阿哥阿姐成全。”说着，阿莎便跪了下来。
　　“不行……”
　　“阿莎，别做傻事……”
　　“就是，这怎么能行，我没有办法和婶娘交代……”
　　“阿浪要是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别吵了……”青衣长老大喝一声，扫视了一眼在座的白仙山九脉首座，又看了看自己的族人缓缓说道：“我们走……”
　　“不行啊！”
　　“就是啊！怎么能留阿莎一个人在此呢？”
　　“我也不走……”
　　“我也是……”
　　“就是，要死一起死……”
　　“闭嘴。”青衣长老再次大吼一声，缓缓转过身来，眼泪已经湿了眼眶：“今日……我们进攻白仙山失败，不少族人丧命于此，阿莎用她的生命换我们的平安，我也心痛，但若是不听阿莎的话，她便要在我们面前自裁，这更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现在……我是最高的统领，你们都听我的，我们先回去，若是阿莎有什么闪失……”青衣长老转过身去对着守真等人说道：“他日，我们必将重整旗鼓，血洗白仙山……”
　　阿莎已经泪流满面，对着守真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留我，但是我希望你们给我族人回家的时程，不能为难他们，否则我也将自行了断。”
　　守真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不行……”那名龙四依然嘶吼着。
　　青衣长老叫道：“来人，把龙四抬走。”
　　四个年轻人上前将地上的龙四抬起，不顾其如何反抗，一齐隐入人群之中。
　　“我们走。”青衣长老一抬手，正欲从人群中穿过。
　　“等等。”守真突然叫道。
　　“怎么？”青衣长老转过身来说道：“反悔了吗？”
　　守真一抬手，放置一旁的五件五行法器径直飞向青衣长老，“法器归还于你们，你们也好早日回去。”
　　青衣长老接到法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依然保持着弯刀架颈的阿莎，不甘心地穿过人群，带着众人离开。
　　看着青衣长老以法器做骑，负载着所有族人离开之后，守真再次起身缓缓说道：“姑娘，你可以把刀放下了。”
　　听到守真说话，阿莎一抖，起身后退了一步。
　　守真微笑着缓缓走向阿莎，刚下两个台阶，周边白仙山弟子手中佩剑噌噌噌地飞起，数十把佩剑飞至守真面前插地而立，横列一排，将守真拦在原地，一个身影飞到阿莎面前，淡淡微笑，将阿莎架颈的弯刀移开说道：“没事了。”
　　阿莎见到来人，也是微微一笑。
　　所有人被这身着带有白仙山标志服饰的男子所惊诧，守叶更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游龙拱手笑道：“在下元阴教游龙，实在看不下你们这么大一个门派欺负一个小姑娘。”游龙桀骜一笑，继续说道：“这姑娘于我有恩，所以……我今日要将她带走。”
　　此言一出，在场多数人看向了张一琳，而此时的张一琳双手抓着衣角，紧张的心情大于意外。
　　守川大叫道：“白仙山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说话间，已有七人飞身场中，布下七星剑阵与游龙对阵。
　　空手的游龙无法接下剑招，便以敏捷的身法与独特的步伐不停躲避，时而对上两手，也不纠缠，却在七星剑阵中游刃有余，行走自如。
　　谢青忍不住走到沈星辰身边小声问道：“当日我就想问，只是恰巧你入定而坐，你让瞬月师弟教我们步伐，为何我感觉你教我们的步伐和这游龙用的步伐有点相似。”
　　沈星辰看了一眼谢青，知道此时若只是推衍，怕是消除不了谢青心中疑虑，开口说道：“天下的武功招式虽多，但却也都能找到其相似甚至相同的招式，身形步伐也是。当初两位师姐已经发现了游龙的步伐有我们派步伐的影子，所以自那以后，我便一门心思钻研身形步伐，才有了后来瞬月教你们的步伐。”
　　谢青听了这番解释才缓缓点了点头：“哦。”
　　“七星拱月。”
　　领头之人一声喝令，场中七个人将游龙团团围住，一齐出剑，游龙飞身而起，七人也随之飞起劈剑压制，待回到地面，七个人分别使用其中不同招式进攻。
　　虽有游身步的灵活，游龙也略感吃力，抬手一召，依靠在了空身边的长枪劲直飞来，破了两个人的剑招，游龙手握长枪回身旋转，旋转的长枪两端挡下所有进攻招式，游龙横枪立马，好不潇洒。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了空，守真更是难以置信。
　　游龙不屑冷笑，满是自信模样：“以多欺少啊？好做派。”
　　“五行阵。”
　　又一声喝令，场外飞入五名白仙山弟子，与先前齐名弟子一齐攻向游龙。
　　张一琳更是为其捏了一把冷汗，被沈星辰看在眼里。
　　可是那游龙却又是微微一笑，运用着灵活的步伐游走在十二人间，不但没有更显吃力，却反而更是轻松自如，且每次抵挡的招式也显得更为流畅。
　　反观那十二名白仙山弟子两种不同的阵法相互结合并未看到明显优势，也许因为场地受限，有些招式更是无法使出。
　　守川按捺不住，正欲上前，沈星辰先是飞身而起，挑开了所有人的剑：“我来会会你。”
　　“你做什么？”
　　沈星辰也无暇顾及其他师兄的责骂，连出三招与游龙比拼，看似普通的三招，众人却看出游龙接下招式显得吃力不少。
　　明明一样朴实无华的招式，沈星辰使出来却是刁钻异常！且在这一对一的情况下，纵是游龙的步伐再是灵活，也马上被沈星辰追上，像是被沈星辰完全看透一般。所有人看到沈星辰使用的明明就是白仙山剑招里的身形步伐，却与那游龙的游身步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竟凭一己之力将游龙逼得后退连连。
　　游龙眉宇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不失恭敬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沈星辰手中剑招不断，将游龙逼到场地边沿，微微笑道：“沈星辰。”
　　那十二弟子奔着想要在众人面前露个相，却被这沈星辰抢了风头，岂能容忍，立即重返场中，势要拿下游龙。
　　就在所有人觉得有了沈星辰的帮忙，拿下游龙应该是势在必得之时，游龙再次脚下生风，游走于十三人之间，而沈星辰一开始的优势反而消失了。
　　见众人一时竟然无法制服游龙，守真一掌推出，身前排列有序的仙剑顿时飞起，游龙大喝一声，随即挥舞着长枪左挡右拆，将飞来的佩剑尽数化解。
　　守叶飞身而前，运炁全力一掌击向游龙，突然身前三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地出现，三人奇装异服，却又不同于巫族服饰，同时各出一掌，与守叶对击一掌，竟将守叶逼退数步。
　　就在此刻，众人才发现那游龙离那巫族女子阿莎如此接近。正当一旁的弟子欲要上前，又出现二十多个与方才那三人一般服饰的人，对着地上同时运力击出，以游龙为中心点四周爆炸声轰然，将所有人逼退，留下浓浓尘烟。
　　待尘烟稍微稀薄，游龙怀抱着阿莎与那场中的二三十号人已然飞至高空之中。
　　正当所有人准备飞身去追之时，两个包裹掉落到了沈星辰的手里，
　　见到阿莎甜美的笑容，沈星辰心里已然明白这便是解药。
　　守真抬手道：“别追了。”
　　“白仙山的七星剑阵与五行剑阵不过如此，还不如一个沈星辰，哈哈哈……”游龙潇洒回头，留下那山谷中回荡的笑声，绝尘而去。
　　沈星辰僵硬且尴尬地笑着嘀咕道：“我这么帮你，临走了还要摆我一道。”
　　张一琳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看着游龙飞离的身影，内心复杂，却也是庆幸不已，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