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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夫人 ...

  •   话一说完,孟令宜便有些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像怨妇的口吻,拈酸带醋,这情境之下她没工夫细想自己的心境,话音落下便别开眼。
      李珩看见她嘴角噙着的笑意,便想起孟令宜宴会上直接说把白龙雪山的乐栀花送给那大胆的舞娘,他气得要发癫,只觉孟令宜冷漠无情,一心要推开他。

      明明她错得厉害,却摆出一副毫无悔意的无辜样子,嚣张地用他的宠爱继续伤害他。
      “绿莺么,远不如王妃浪荡。”李珩抿唇,作出回味的样子,“还是王妃伺候得好。”

      孟令宜听了这话脸色发白,氤氲缭绕,掩盖了三分。水面之下她的双手握拳,蜷缩的双腿也止不住地发颤。
      花瓣漂摇起来,露出若干个一线天的缝隙。

      李珩手指微微松开她的下颚,往下滑,抚上她光滑的脖颈,轻轻打转、摩挲。
      身体感受到他的触碰,那种熟悉的手法明明温柔地很,却快要扼住她的呼吸,孟令宜忍住战栗,她闭上眼睛。

      “秦王怕是忘了,曾说最恨我风骚孟浪,要永不再碰我。”脖颈上的手明显一顿,继而发力掐住,咽喉一窒,她险些提不上气,猛地睁眼,只见李珩已经红了双眼。
      孟令宜并不求饶,古怪的寂静里他们就这么沉默着对视。

      李珩心中种种翻腾,他如今恨极了她这种云淡风轻的无事模样,但见着她鼻息起伏加快,瞬间又清醒,放开手。
      恨意踢在门板上,一甩袖子转身出去。

      秋日里有些凉意,细风趁着门没掩上的罅隙里嗖嗖漏漏地灌进来。
      浴盆里的水也有些凉了,孟令宜被风吹得才慢慢回过神,她并不觉得冷,整个人软下去,把脸也埋在水里。
      这样就没有人看到了。

      小荷远远地见着秦王大步离开,连忙赶过来,关好门。
      “王妃……”

      李珩回了他自己的都阳居,池公公见他脸色不佳,嘱咐下面人小心伺候着。

      孟令宜和李珩感情很好的时候,两人天天在这里腻歪着。从柴奚回来也没多久,这里大抵还保持着从前的样子。
      书桌上有她的绣绷子,一堆古卷奏折里头混了一只巴掌大的手帕,月白的绢缎上歪歪扭扭绣了半个“珩”字。

      那时候孟令宜粘得很,挤在他身旁,李珩要批折子,她像灵巧的猫咪从手肘之下钻出毛茸茸的脑袋,撒着娇爬上他的膝盖。
      “李珩,你不许批了,抱我抱我。”说着她便用小脑袋蹭他的下巴,双手也不安分地环上他的怀抱。

      钗环悬坠,叮叮当当打在他胸口,生疼的,青涩的,撩拨的,李珩自然难拒绝,放下手中的笔,一把圈住她,一番厮磨。
      她尽兴了,也放过他,乖巧地在一旁干自己的事,比如,给他绣一只专属的手帕。

      她在绷子上扎了三两针,忽地想到什么,去拉他的袖子:“李珩,不然我改绣“李”吧。”孟令宜扳着手指数笔画,“最多半旬,就能给你绣出来。”
      手里的笔没稳住,一滴浓墨滴在折子上,很快晕成一块大红斑,那本就粗鄙的文字更添瑕疵,李珩心情有些愉悦,嘴上说着“不好”,手下给这个幸运儿题了一个“可”字。
      孟令宜嘟着嘴:“好嘛。”

      池公公顺着李珩的目光一眼就望到那只绣绷子,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给收起来,他暗里咂咂唇,想唤人,但偷偷瞥了一眼秦王那出神的模样,还是缩下来。
      这种事情,还是等主子发话再说。

      李珩暗自想了些往事,一言不发,坐到书桌前,不光是案上那只绣绷子,满屋子都是孟令宜的痕迹。
      贵妃榻上的画本子、毛皮垫子,榻前小盏的玲珑夜明珠,横桌上一排的话梅糖果匣子……
      李珩环顾一圈,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池公公便也就在一旁站立不语。

      “殿下,绿莺姑娘怎么安置?”外头一个小内监提着小步走进来,曲着腰,语气里藏着一分不安。

      李珩捏着一支毛笔,若有所思,孟令宜在宴会上称她为“绿莺妹妹”,他气极,当场带了人离开,还说要收做“如夫人”,怕是席上那些宾客都要以为他那会是迫不及待。

      虽然李珩只是抓着她,一进到内院,便推开蛇一般的腰肢,兀自走了。
      不过孟令宜……想到她那波澜不惊的面孔,他“啪”地一声掷笔。
      也无妨…….
      “找个空宅给她住也就是了。”秦王府内院萧瑟,只有一位王妃,空的屋子太多,秦王这么说,小内监有些犹豫,抬眼偷瞄了一眼池公公。

      池公公侧头给他使脸色,小内监赶忙应了秦王的话曲腰退出去了。
      李珩烦躁得厉害,挥挥手,池公公便也带上门出去了。

      果然那小内监还在外头等着:“池爷爷,您看内院这么多空屋子,绿莺姑娘住哪间哩?”
      池公公敲了敲他的脑门,“给挑个远的,离着都阳居远远的,离小春台也要远远的。”
      “是是是。”小内监退下去办差事。

      绿莺等了半晌,这晚上跟她预想的实在太不一样,秦王甩下她就跑,周身的冷冽气质跟席上一点都不一样。
      干等了半天,小内监才终于跑过来,“姑娘,给您带路,秦王赐您柳川院居住,您往这边来。”
      绿莺忍住心中不快,跟着他往内院深处走。

      跟秦王出来的时候脚上还是一双软趴趴的舞鞋,在暖阁上跳跳舞还行,府里的石头路很快便吃不消。
      “还要走多远,我的脚要痛死了。”
      “绿莺姑娘,咱们秦王府邸大,您再受累些,约莫着还要百八十步。”

      绿莺攒了一肚子火气正要发作,听了这话,停了脚,小内监疑惑地转向她,还不待他说话,一只巴掌便铺天盖地劈到他脸上,留下刺目的五指印子。
      “我是秦王的如夫人,名号是你能呼来唤去的?”
      小内监把头垂下,像是要内扣到胸腔里,嗫嚅着:“是,夫人。”

      绿莺哼了一声:“带路吧。”
      池公公已经按照规制安排好几个内监、丫鬟等在柳川院里,几盏烛火寥落亮着。
      绿莺一走进来,小内监便唱嗓子:“夫人到——”
      下人也都聪明,跟着给“夫人”行礼。

      绿莺微微出了口气,翘着下巴问:“你叫什么?”
      “奴才小印子。”
      绿莺看着他脸上的痕迹嗤笑一声:“秦王殿下呢?”
      小印子还是没抬头:“殿下在都阳居。”

      绿莺没再理他,下人们簇拥着迎她进了屋子。
      毕竟连秦王身侧的印公公都这般恭敬,都说王妃已经失宠了,眼下这个虽然赐的院子偏了点,保不齐以后是个富贵的主。

      绿莺从前只是个舞女,虽说是头牌舞娘,但在南疆也是各处贵人府上跳舞的小角色罢了,甫一飞上高枝,有人伺候,不免飘飘然,怕是今夜秦王府里最好眠的一位了。

      一觉到天亮,丫鬟香云跪在她身边给她整理裙带,绿莺叫她轻柔,重了便要罚跪打嘴巴。

      香云转转眼睛,想了想便开口:“夫人,按照规矩,您今天是要去给王妃敬茶的。”她并不知昨天晚上宴会的种种,只是觉得若不提醒,王爷王妃怪罪,绿莺怕是要把账算到她头上。

      “给王妃敬茶?”绿莺回忆了一下孟令宜的样子,眼睛滴溜溜转着,又转身问旁边捧着漱口水的丫鬟:“有这回规矩吗?”
      “回夫人的话,是要给王妃敬茶的。”
      “那便去给她敬茶。”

      孟令宜夜里翻来覆去,日头上去多时,明月才伺候她梳洗。
      绿莺故意拖延了时间,想着不受宠的王妃煞煞她威风,来了小春台却一直在等。
      她以为是孟令宜摆王妃的款,成心给她难堪,好报昨晚家宴的仇,等待时候难免有些气。

      屋里头明月还在慢条斯里给孟令宜戴首饰,孟令宜总觉得今天好像比平时装扮得更别致。
      “姑姑,这头上也戴得够多了,绿莺妹妹还在外头等着呢。”

      明月“啐”了一声:“王妃,她算您哪门子的妹妹,她迟了两个时辰,活该她等着的。”
      孟令宜笑了一声,存心逗她:“王爷收作如夫人了,可不就是妹妹。”

      明月趁插簪子的间隙偷瞧了一眼孟令宜,没有伤心的神色,心里叹了一口气。
      “王爷也是一时糊涂罢了……”

      眼看着话头又要到这上面来,孟令宜赶紧打住,“姑姑,我今天戴这个镯子,跟裙子相配些。”
      “好,这个水色衬得王妃玉手纤纤……”

      一番梳洗打扮,明月左瞧右瞧,总算满意,自然美丽,精心但不刻意,有正室夫人的庄重贵气,也有小女儿家的明艳动人。
      “请那如夫人进客室吧。”明月故意咬重了“如”这个音。
      孟令宜听了想笑,转瞬心里又觉得暖暖的。

      绿莺等了许久,终于有人传话,请她到客室等候。
      小春台名字虽然古朴,但屋子内饰却是精致华贵的陈设,花草是一大早便换的新采摘的,太阳自然的清新味道,不失温馨。

      孟令宜怕冷,秋日里已经开始使用炭火,主座前一方御火池已经烧好了银丝屑。
      这是一种霈州供奉的炭火,无烟,暖气大,宫里的娘娘都用不上,几乎尽数都在秦王府了。

      在客室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孟令宜终于从里头走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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