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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敬茶 ...

  •   一身飘飘的杏色轻丝罗裳裙,层层叠叠,繁复瑰丽,金丝线绣作的宫样花纹闪烁其中,稍浓色的缎带装饰在腰间,垂坠着香包和玉石,肩上还搭了一件月牙黄白的小披风,遮掩住脖颈。

      衣装偏素色,更引得人去注目孟令宜的脸庞。
      她只简单绾了一个双髻,两边插了同样式的双簪,上面是款式大方的蝶纹金嵌玉簪,第二支则是挂着金玉珠流苏的缠枝步摇,随着她转身坐下,在发髻间摇曳有姿。面上略施粉黛,神色平和,更有一种非人间女子的世外淡薄之感。

      饶是绿莺见过许多王侯内宅的贵人,却还是被孟令宜这副打扮呆了一瞬。
      昨晚宴席离得太远,酒色、烛火、人声样样扰人心,虽看得出是个美人,但不及今日这般在眼前来得惊艳。

      但下一刻,绿莺稳下自己的心,朝着孟令宜行了一个南疆的礼。
      “给王妃见安。”说罢她便站直身子。

      明月立在一旁,瞧见绿莺这般没礼的样子,不重不轻从鼻腔里呼出一团气,但瞥了一眼孟令宜的神色,淡然之中似乎还多了一丝笑意,倒也忍住开口。

      香云适时走上前来,稳稳端着一只茶盘捧到绿莺面前。茶水滚烫,绿莺只捏住茶盏的杯碟,学了几分香云的样子,捧高,敬到孟令宜面前。

      孟令宜这也是第一次遭人这般请安敬茶,人是李珩要的,她怪不到绿莺头上,伸手去接,绿莺趁势送到她手边。
      孟令宜猛一触碰到盖沿,烫得缩手。

      绿莺也松了手,茶盏连同垫底的杯碟忽地砸在地上,明月惊呼一声:“王妃!”
      然而已经迟了半步,明月的手没能挡住那滚水,好在隔了几件衣裙,浸到内处的温度没有太高。

      明月替她整理好衣裙,厉色看着绿莺,严声训斥:“如夫人好没规矩!王妃大度,容得下你南疆的粗礼,你可倒好,刚进门就要作出谋害正室的事情!”

      香云已经吓得跪下,不住地磕头,绿莺略白了她一眼,倒是有些不在乎的神色,轻轻俯身开辩:“妾身不知这杯盏的温度,无心伤了王妃,但见王妃也无大碍,妾身这就给王妃赔罪,望您大量。”说罢她又学了一个常礼。

      明月见她无所谓的态度,更是火大,孟令宜不想多纠缠,赶忙起身开口:“姑姑,快陪我更衣。”明月知道她的用意,瞥了一眼她濡湿的衣裙,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仍不忘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绿莺。

      绿莺本是一副媚若无骨的站相,面上也是不在意的轻浮之色,此刻突然却变了一副样子,一瞬间变脸,换上了泫然欲泣的委屈神色,直愣愣地突然跪倒,吓了明月和孟令宜一跳。
      “王妃,妾身有任何错处,任您打骂,只是妾身虽然是舞女出身,却也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
      孟令宜听到这四个字时,有一瞬间的晃神,她还在疑惑绿莺这话说得突然,可突然瞥见门外走进来的李珩,顿时便清楚了。

      李珩显然是听清了绿莺的话,眼神死死盯着孟令宜,像是在寻找什么。
      孟令宜忍着不适,两人像在暗中较劲,沉默了一会,终是孟令宜认输,她福了福身子:“王爷。”

      生疏至此。
      李珩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默默咀嚼着那个让孟令宜不自在的词——“清清白白”,轻飘飘一侧身,把跪在地上的绿莺扶起来。
      “绿莺有什么不是,王妃好好教着便是了,不必明里暗里搓磨人。”他伸手抹了抹绿莺眼角的泪花,绿莺也配合地往他怀里拱。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绿莺的转变原来是装样子给李珩看的,后宅里头女人争宠之间的腌臢手段,她从宫里出来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绿莺这么一招让她措不及防,正要张口,孟令宜却悄悄拉住她。

      “是。”
      孟令宜顺了他的话,一句也没多说,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之后绿莺妹妹每日的请安,便都免了吧。”

      绿莺倒有些没想到,这怎么看都是投降的意思,她想的王府后院是互不相让、争风吃醋,王妃的顺从让她懵了一瞬,以退为进?抬眼,面带疑惑望着李珩和孟令宜。
      孟令宜面带真诚,像是没心府的样子,而李珩似乎压抑着怒气,隐忍不发,冷淡地瞧着孟令宜。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他的手臂收力,箍得绿莺臂膀发酸,对上他的凌厉眼神,绿莺赶紧开口;“谢王妃恩典。”
      话音刚落,李珩便赌气一般松开手,仿佛推开怀中人一般离开了,绿莺在原地没站住,打了一个踉跄。

      孟令宜没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任由明月搀扶着去了内室更衣。

      ***

      内衬一掀开,孟令宜白花花的腿肉上清晰地红了一大片,明月见了心疼起来,连忙拿来烫伤的药膏,净了手替她上药。

      “谁料想这南疆来的舞女还存了这份腌臢心思,王爷这番也糊涂了,往后她必不会安安分分,王妃千万别因此泄气,叫她一时风头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嘴上的话不饶人,手里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姑姑,咱们躲着她便是了。既然免了请安礼,往后相处的机会更少了,她有心思也不好对我们使。”
      明月手一顿,沉默了几秒才开口:“王妃不该如此的,让她得意,还惹王爷生气。”

      孟令宜皱了眉头,心底有些疑惑:“他为什么生气?”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怕是那四个字吧……

      李珩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跨着大步离开,刚出小春台,迎面一个小内监走得急,没妨神直面撞到李珩身上。小内监看清来人吓得扑倒在地,还不等他开口,李珩一脚踢到他心窝子,满腔的火气、七八分的力,小内监侧身歪在地上,又赶紧忍着痛重新跪好。
      李珩也没留意他相貌,单纯发泄火气,踹了一脚便大步离开了。

      小内监一直跪到余光看不见人影了,喘了口气站起来,忍着痛往小春台里头走。
      值门的通报:“庄公公回来了。”

      孟令宜听了,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衣装齐整,便叫人到客室,自己也赶紧过去。

      “给王妃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快起。”

      庄友林从宿州回来,风尘仆仆,没作休息便直奔王府小春台,在门口又挨了秦王七八分力的一脚,此刻看着有些病态,孟令宜不免多了几分忧心:“小将军还好吗?”

      “娘娘不必挂心,小将军身子骨好,左股挨的箭,奴才去看的时候确有二三分凶险,但经宿州名医细细调养了多日,现下已经能自然走动了,名医说了养上月余,能恢复得和从前一样,奴才这才放心走了。”庄友林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孟令宜。

      “小将军的亲书,嘱咐奴才一定要送给娘娘的。”

      孟令宜拆了纸封,迫不及待地读信,弟弟在宿州历练,成长了不少,信里只报喜不报忧,军营里军纪严明的枯燥生活竟被他说出花来。

      “你这趟去宿州,啸贲军的统领大将军可如传说一般?”传说啸贲军统领大将军性子火爆,最瞧不上没本事的弱家子弟。

      庄友林知她所想,无非就是怕小将军在外被欺负,带了笑意请她放心:“陆将军自然会看王爷的佛面,小将军在他手下不会吃那些苦头,还请娘娘放心。”
      明月姑姑听了这话神色却有些古怪,庄友林偷瞧了一眼,装作没在意。

      孟令宜有些失落:“单他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我总要忧心的,也就日子头快点过,年关能回来一趟吧。”

      “娘娘放心,啸贲军驻扎在宿州,只是练练兵,偶然剿个山匪,现下贼都没了,等小将军养好身子,正好赶上年关回来,兴许还能留在京城了。”
      孟令宜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又聊了几句宿州的人事,孟令宜见他神色疲态,便叫庄友林先作休息。
      一会儿,明月也找了个由头离开。庄友林在自己房里头,像是等着她一般,四下无人,他便直接问:“娘娘和王爷之间出什么事了?”

      明月摇摇头:“你也看出来了?”庄友林便把小春台门口遭王爷踹了心窝子的事说了,明月听了更忧心,“这叫怎么是好?偏偏王妃还像个没事人,问了也不愿开口。”

      两人面面相觑,孟令宜是拴在秦王府的一根细绳,绳子那头,她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都指着她呢。
      “孟家她倒未必上心,单一个小将军的性命和前途……”庄友林的话越说越没声音。

      孟令宜挂念庄友林舟车劳顿,叫厨房做了数道菜肴,自己添了一壶酒,赏给他,也算做是接风宴的寓意。庄友林得了赏赐来谢恩,孟令宜鼻子尖,闻到一股膏药味,分明刚见时还没有,心下奇怪:“庄公公,这一下的功夫贴的什么膏药?”

      庄友林吱唔起来,明月拿给他的膏药,才贴在心口,这事倒不好叫孟令宜知道,他在心里沉思怎么开口遮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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