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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6梦中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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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源的讨伐落幕于一片祥和——与苏嘉特?安塞尔特临危受命,锻造圣剑狄米修斯仍心怀坎坷不同,旧人走过的路途已经证明它们可行,后人也在此基础上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不论是魔法还是机械都大有长进,即便在暗源,暗元素暴涨的情况下不能发挥出十分,也比前人只能手持武器以及盾牌的原始境况要好上许多。
更不要说神官的数目足以抵御大部分地方不受暗潮侵蚀。
这像是一场大型的巡游会,将暗源所带来的阴影清扫一空,或许有朝一日连同圣剑狄米修斯也不会再是那项更好的选择。
但也因为那是“暗源”,是笼罩在克洛维亚帝国头上久未散去的乌云,众人见证并口口流传的惨痛往事为圣剑狄米修斯与它的持有者苏嘉特?安塞尔特塑上更多的期盼——由此王室安塞尔特那凭借血脉驾驭圣剑而获得正统性,肖似一种双向契约。
罗严希尔是个暴君,惹得人们怨声载道也不曾被推翻,因为面临暗源他也必须站出来挥动那把剑,哪怕燃尽他的鲜血,竭尽他的性命。
在没有第二种选择出现的时候,他不过是想要倾尽全国之力建造白塔,装点出一座华美笼牢,那又不是什么绝对不能接受的代价。
他的儿子——比他好上太多的西撒?安塞尔特执行了这个家族应具备的使命。
现在,没有顾虑,也没有关于未来或可能存在的变更,只有狂欢、狂欢、狂欢。
驱逐暗源英雄们的事迹流传在大街小巷,戏剧团加班加点依照想象或是归来士兵们的吹嘘或描述排演出多种剧目。
主要元素不外乎暗源,共同面对的敌人。龙,这个历史中退隐又奇迹般重现的生物。圣女与国王——阿萝拉与西撒?安塞尔特。这对众所周知的爱侣,即便鲜少有人见证过他们的婚礼,但所有人都笃定他们情比金坚。
事实是,他们的确配合默契,就如同练习过千万遍般的熟稔。而现实则是,不论是教廷还是塔西摩尔,她注定不会再停留在他身边。
前者,也只有赞颂他们之间的故事才能被宣传出去,毕竟君王——西撒?安塞尔特总还是有权力的。他不想听到那些声音,那么自然有人会执行他的意志。
那一出出不同戏剧中,都描绘了阿萝拉的重要性。
“她驾着光作成的羽翼,展翅千里,驱散灰霾,若天神降临。”
“天地之间,她是那样渺小,与我们一般无二。圣光随着她的意志渐盛,从大地蔓延,晕染空中,直抵天穹。”
“于是士兵伤势愈合,疲累渐消。”
“亡灵重归安眠,暗源因而消蚀。”
“西撒?安塞尔特挥动圣剑狄米修斯,暗源崩解成千万片,又在圣光下湮灭。”
“极暗之地,重见天日。”
剧目的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有着冲突,最后一幕却都是相近的——在西撒的默许之下。
阿萝拉所期望的未来之中,她获得更多的认可是一件必要事项,这也是最好的时机,也是他目前最能为她做的事情。
西撒知道阿萝拉大概是去往教廷的圣堂,也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停留在那里。
那里算是个封闭的地方,至少不可能随意让人进去,他们见面却还是有机会的。
这段时间,西撒更多地呆在书房,他这些日子最熟悉的房间。外面是那座白塔,那上面没有四季盛放的玫瑰。
他让其他人审核剧目,为阿萝拉造势。自己却空耗着时光凝望那座塔,心声交汇又开始像个讽刺,于是他沉默得似雕像。
同在王庭,也有人为他奔波。
药剂团,不管是身处塔西摩尔还是王庭中的药剂团的成员们仍旧在研制那些或许不再那么需要的除去魔能的快速疗愈药剂,不再是夜以继日,但这欢庆的气氛的确没能来到这强制性工作的地方。
某种意义上,这都是刻意被忽视的地方。
没有加班,但当别人都开始休息也是不快的。众人面面相觑,谈及暗源的终结——或许也只是短暂的结束。更多的是关于教廷,塔西摩尔与阿萝拉。
想起曾经调笑的话语也算成真了一半,差不多所有人都面色复杂,最后却也是一片平静,也没什么愧疚地开始新的一天,新的摸鱼。
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那么这份迟来的药剂也不会再像当初一样重要了。
几日之后,把自己封闭在房间中的西撒注目着那座塔。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我该怎么办呢,阿萝拉。”
自己的愿望,他人的愿望,选择之于目的是必然的,随之而来的恶果是超乎想象的——他从来不恐惧伤病,也不害怕疼痛。唯独这一次他会觉得他出错了,因为阿萝拉在痛,或者说,她曾经为此而伤痛。
空荡的房间不会聆听他的困惑,也不会给出任何答案。
那是由极其渺小的黑虫轻咬出的一个小小的,小小的伤口。与其他任何一次不同,这伤口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治愈,它只渐渐扩张,形成深不见底的空洞,将对世理的认知、未来的希冀与无限的畅想一一投入也不得填满。
那像是生长在身上的一块腐肉,它是过去美好的见证,也是现今疮痍的明证。
“那是你希望的……”
西撒呢喃着,望向窗外——那片天空碧蓝如洗,那契合多少人欢快的心境。太阳照耀得赤烈,是永不燃尽的火焰,恍然看去竟会觉得双眼刺痛,似是应当落泪。
圣堂位于格里芬教堂的底部,这里连教堂都看不见。
“那是你希望的。”
西撒说,这时他的神情倒也平静了下来。
从光明神米连尼亚麾下降临的白鸟曾停靠在他肩上,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他在阿萝拉眼中只是西撒。
也只有在这种没有外界将要面对的威胁,事情业已落定再无更改的时刻,他才回想起他少年时的惶恐。
阿萝拉的离去。
他会想魔物血脉的爱恨极端,想他们变幻莫测的情愫,想她魅魔血脉带来加倍的不安定,想她治愈他人时那温馨的情形。
他当然目睹过她离去的背影,也曾发誓他不会给出那个结出恶果的契机。
而事实就是,他在阿萝拉似海水般的包容之下一点点忘乎所以。
她永远在那里,这是构成世界运转的规律——没有人会质疑太阳照常升起。即便会有乌云、白云,暴雨或风暴,看不见时它也在那里。
从某日起再没升起的太阳。
不过还好,他们之间仍旧维系着那层契约,交错的心声或许不复最开始的原意,但它存在在那里,自有它的价值之。
他知道她在神明见证下的许诺——或许当那誓言成真之时,她会回到他的身边,如之前的日子一般。
渺茫的希望好过没有。
王都拉菲特最近热闹得过火。
演绎暗源被英雄推翻的戏剧浪潮过后,是教廷宣任了新任的圣女,那还算个熟人——毕竟是克洛维亚帝国众所周知的王妃。
阿萝拉依照惯例举办了祭礼,那是与二十多年前格罗菲特相近的满城光辉。
不管是圣光所带来的益处,还是那些津津乐道的故事,她都是这段时日的主角。
另一个出奇又好像没那么奇怪的议论中心则是那条冰霜巨龙,更确切而言,莱菲欧司?科菲米尔。
诸神并未真正地踏足大地,龙是人们想象尽头最接近神明的存在——强大得近乎让人绝望的力量,恶劣的秉性,对生命的漠视。
但当人们也开始有了那种力量之后,龙又成了可以端详赞美的力量美的承载物了。
曾经的赛泊纳城,如今的塔西摩尔又一次进入世人眼中。
暗源消灭得轻易,过去的威胁似乎也不再那么沉重。再加上教廷的提倡与阿萝拉的担保,终于有人选择平视塔西摩尔——与那些相似境况的人。
一切向好的地方发展。
即便克洛维亚帝国的君王没有明确表态,但那也算得上默许了。
那之后不久,又是一件大事发生了。
西撒?安塞尔特要结婚了。
多少年后还会有人提及那场婚礼,就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那的确盛大,举国同欢。
紫色的鸢尾花铺满了整个王都,拉菲特都似淹没在花海之中。
在此前,西撒号召了全国的裁缝去织就婚礼的婚纱,那些衣服形貌各异,无一不精美,最后他都放弃了。
他只拿出了阿萝拉曾经黑色的法师袍,打量很久,又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衣柜之中,希望它如旧时那样崭新,那样洁净。
她的确会出现。
但阿萝拉不再需要那件华美的衣裳,或是珍奇的珠宝。
王室的婚礼通常在中心广场,由教皇或下一任教皇见证。
西撒?安塞尔特身着白色礼服,打理整齐,看上去颇有几分神采奕奕。即便他身侧空无一人。
他看向面前端庄站立的圣女,他说:“我的妻子,我决心相伴一生的爱侣,阿萝拉。我请求你的祝福。”
心跳交鸣,永不停歇,似是祝福,也似恶咒。
“我祝福你。”她说。
阳光洒落在那鸢紫色的眼眸中,就好像迷梦般的水晶湖,从头到尾不曾有过裂痕。
她恬静又温柔,那慈悲的神态与其他神官祝福时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连她离去时都像点缀着碎钻似的光。
西撒伫立在那里,手中是无法给出的猩红之冠,宴会上的甜点和美酒仍待宾客品尝。千千万万人欢呼与祝福,之后也只会有那遵循他意愿的故事流传。
他突然想到罗严希尔和那座塔——
他的父亲笑得深情又阴鸷,凝望着那座塔,他说:“那是我给她的王冠,她怎么可以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