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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秘密 ...

  •   自那以后,卫岷主张的新政给了寒窗鲤跃龙门的机会,尽管卫岷无意拉拢,但在世家不遗余力的打压下,他们只能投靠卫岷派系。这些身负才学却被家世所累的人在官场格格不入,他们拼命想要证明自己,将满腔抱负化为耀眼政绩,在朝中逐渐拥有了不小的话语权。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下,皇太后不得不将部分权力还给宋怀佑。

      宋怀佑突然接手政事,焦头烂额的拿着奏折问卫岷怎么处理,日日批阅到深夜,以至于勤政的习惯保持到了现在。那时的他对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满心依赖,只是越品尝到权力的美妙,越会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

      随着卫岷声望愈胜,大臣们上奏时总会无意间忽视身在卫岷光环下的小皇帝。宋怀佑清楚自己处理政事的能力远不如卫岷,但恐惧是极易成长的野兽,当初皇太后全揽朝政的阴影始终伴随着他。宋怀佑逐渐害怕起那个原来让他安心的身影,于是他提拔苏驰敬,借此制衡卫岷的势力,然而阴影并没有消失。

      多年后,宋怀佑终于等到削弱卫岷势力的机会,那就是北狄。他知道卫岷不会拒绝,等卫岷假死,余下的朝中势力就会全部交到他的手上。只要卫岷离开朝堂,就仍然是他最敬重和亲近的大梁首辅,他一定会给卫岷最尊崇的荣耀、最多的财富,只要……卫岷离开朝堂。

      宋怀佑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那些记忆如烟雾般消散,他没有回答卫珵,只是挥了挥手:“下去吧。”

      卫珵只好从善如流的退了出去,见林芝顶着脸上的红印正望着天空发呆,看上去莫名的寂寥可怜。他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顺着林芝的目光望来望去,实在没瞧见什么新鲜东西,不过是拘于皇宫的一片小小的、碧澄的蓝天,连朵像样的云都没有。

      这时远处急匆匆跑来个小太监,不慎脚滑,直接给二人行了个大礼,顾不得爬起来,一口气没喘匀到:“师师师师父,毓庆宫走水了!”

      林芝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明黄的门帘静静阻挡着外人窥探的视线。毓庆宫并没有住人,但它是宋怀玉生前居所,尽管失火后重新修葺过,却再也没有迎来下一任主人。如今里面荒草杂生,宫人们也尽量绕开了毓庆宫,怎么会突然失火?他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询问到:“火势如何?”

      “火势不大,已经扑灭了。只是……”小太监头埋得更低,抖如筛糠到:“只是……毓庆宫的地上有一道圣旨!奴才们不敢轻易上前,还请师父亲自去瞧瞧。”

      “……”

      卫珵自觉地离开了。他的好奇心并没有强烈到要掺和近这种听起来就水深的事,毓庆宫、前太子、圣旨,这几个词的指向太过明确,怎么想都和闻弦意脱不了干系。之前被利用这事虽然不至于耿耿于怀,却也叫卫珵明白,小时候的那点交情,在闻弦意心里大概只有一粒灰尘的重量。

      不管闻弦意打得什么主意,哪怕他明知道首当其冲会被怀疑的就是卫珵,却还是选择在回京时玩失踪。卫珵自认对闻弦意仁至义尽,此后闹出再大的风波,也与自己毫无关联。

      刚出宫门,卫珵就看见陈书泽正在试图和守卫的禁军搭话,推推搡搡的攥着把银票,很有无法无天的纨绔派头。陆飞章则十分闲不住,一会儿摸摸城墙,一会儿盯着守卫的枪杆看,一会儿又蹦到马车顶上故作深沉的眺望远方。

      守卫禁军脸都黑了,有种要将这两人做个串烧的冲动。

      “你这是在做什么?”卫珵抓住陈书泽还想作乱的手腕,“大庭广众之下贿赂禁军?”

      “哎哟你可算是出来了,我差点要叫我爹进宫捞人了。”陈书泽勾着卫珵的脖子,把他带到马车边神秘到:“听说今天皇宫要出事,我这不是怕你掺和进去吗!”

      卫珵这回真惊讶了,消息也不至于传得这么快吧,“你怎么知道要出事?”

      “早上听我爹提的,也不知道哪儿传出的消息,这会儿朝臣估计都知道了。”陈书泽摸了摸下巴,“听你这语气,是不是已经出事了?说来听听?”

      卫珵推开陈书泽的脑袋,“不该知道的事别问。”

      陈书泽轻轻啧了声,银票往怀里一揣,“你现在和我爹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了。行吧,走,捞苏修远去。这钱既然拿出来了,再带回去不大吉利,今儿请你们去醉仙楼,怎样,够意思吧?喂——”

      他抬头看向保持着眺望姿势的陆飞章,“那小孩儿,快下来,哥哥带你去感受大人的世界。”

      早在陈书泽说出醉仙楼时,陆飞章就支起了耳朵。他早就想尝尝酒的滋味,奈何姑姑管得严,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能喝上一次。尽管十分期待,他的面上却得不动声色,要怪就怪卫珵的朋友们,个个看起来都像有八百个心眼子,连其中最跳脱的陈书泽正经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于是陆飞章决定装得深沉一点,只是淡淡瞥了眼陈书泽,借此显示自己早已是个中老手。随后麻溜的钻进了马车里,目光炯炯的看向站在原地的两人。

      *

      醉仙楼仍然是副一派繁华的景象,巧合的是,今天迎客的就是上回领卫珵遇着那小二,此刻见到几个熟脸立刻紧张起来,他可记得当时的不欢而散,生怕几人今天再掐起来,殃及到他这一尾小小的池鱼。

      陆飞章对这小二还有些印象,腰上的青淤还在隐隐作痛,脸不由得黑了几分。他大概也知道了卫珵现在的处境,不愿给他添麻烦,何况自己私下也报复过了,于是拉了拉卫珵的衣袖,只道:“快上去吧。”

      他自以为隐瞒得很好,然而小少年还没学会大人戴面具的本事,卫珵等人轻而易举捕捉到了他尚未消散的郁闷。卫珵摸了摸陆飞章的脑袋,那天的事自然不能轻轻揭过,像以前那样打一架就结束只会继续和楚云纠缠,这次至少得让他短期内再无暇顾及别的事情,只不过得委屈这小子一阵了。

      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被陆飞章抛之脑后,入座后他兴致勃勃的盯着杯中清澈的酒液,端起来一饮而尽,在陈书泽难以言喻的目光中一头栽倒在桌上。

      “一杯倒还敢这么喝,哪来的愣小子。”陈书泽慢慢转动着酒杯,打趣到:“上一个这么喝酒的还是苏修远,可惜他来不了,不然可得让他瞧瞧自己头回喝酒的样子。”

      卫珵失笑道:“你我当时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接抱着酒坛躺在地上睡了一宿,夫子还以为我们去花楼鬼混了,差点没把胡子甩我们脸上。”

      想起岑夫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陈书泽一乐,酒精让他的脑子变得有些迟缓,不假思索到:“倒也不能怪岑夫子,主要是你当时那模样……”

      “我怎么了?”

      陈书泽猛的收音,自觉失言差点捅了篓子,掩饰般的抿了口酒,怎么都不肯继续往下讲了。

      当年虽然都是第一次喝酒,但卫珵不知道的是,他并没有完全醉得睡过去,因此在朦胧中看到苏修远小心翼翼的凑到卫珵唇边舔舐亲吻,脸上满是珍惜与虔诚。陈书泽的酒吓得几乎全醒了,尴尬的紧闭双目,难免忧心忡忡的想到传说中的卫珵的青梅,只道苏修远是注定要伤心了。

      大概是见不得苏修远毫无所觉的沉沦,自那以后,陈书泽时不时旁敲侧击的提起那位青梅,企图让苏修远知道卫珵一直在等他的心上人。直到某一日,苏修远拦住了陈书泽,笃定到:“你知道了。”

      陈书泽心一横,索性摊牌到:“对,我看到了。我是不希望你飞蛾扑火。且不说卫珵喜不喜欢男人,他都记挂那青梅多少年了,要想取代何其困难。”

      苏修远沉默了一会儿,答到:“我没打算取代谁,只要能看着他就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位青梅始终没出现,陈书泽甚至隐隐升起她已被许配他人的期待,只希望苏修远的守候不要落空。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卫珵会离开燕平,连再看一眼都成了奢望,更没预料到再见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从前的卫珵真诚而热烈,好像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绊住他的脚步。现在或许连卫珵自己也没察觉到,他开始怀疑起了身边的所有人和事,变得越来越谨慎,越来越沉默。

      陈书泽理解卫珵的改变,却不打算任由他继续下去。朋友的意义在于只要知道对方身陷泥沼,无论如何都要都要抓住他,不让他被拉进暗无天日的地底。

      正想着如何岔开话题,只听得门外一阵喧闹:

      “哎哟,楚公子,他们今天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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