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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通风报信 ...

  •   门帘被一只坠着碧色玉狮子的折扇挑起,一张风流俊秀的脸探了进来,在看到卫珵后眉峰微挑,竟是意外的心情不错。小二讪讪的站在门口,额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挥退想要跟着进来的侍卫,门帘遮住了外界的目光,他自顾自坐在桌前,用扇柄轻轻敲了敲桌子,“不请我喝杯酒吗?”

      “我道是谁,原是楚公子不请自来了。”陈书泽抱臂微微后仰,“可惜没有多余的酒杯,实在请不了这杯酒。”

      因着与卫珵的关系,陈书泽与楚云也十分不对付。照往日的经验,楚云多半会冷哼一声踹翻桌子甩手离去,然而此刻他只是笑了笑,十分不见外的拿过卫珵的酒杯,给自己斟满酒后抿了抿,点评到:“味道还行。”

      卫珵皱了皱眉,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陈书泽却反应极大的站了起来,好似楚云手里拿的不是个小小酒杯,而是什么要命的把柄,“你什么意思?”

      “不过是路过讨杯酒喝,能有什么意思。”楚云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陈书泽十分莫名其妙,不由仔细瞧了瞧杯子,然而始终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好放下酒杯又道:“顺便来和那位小兄弟赔个礼,不过看起来,今天好像没有这个机会了。”

      陈书泽一愣,打认识楚云那天开始,就没见他对谁低过头,更遑论对着个毛头小子道歉了。陈书泽直言不讳到:“你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

      “真伤心啊,原来你竟是这么看我的。”楚云面露遗憾,然而目光始终黏在卫珵身上,“我不过是因为故友重逢,不想为此生了间隙而已。当初不知道那位小兄弟的身份,现在想来,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

      “去去去,谁和你一家人。”陈书泽横跨数步挡在二人中间,用保护大白菜的姿态警惕到:“要没别的事就麻溜的滚。”

      眼见陈书泽要撸袖子赶人了,楚云才慢悠悠的开了金口:“我爹打算对付你,小心点。”

      卫珵推开挡在身前的陈书泽,问到:“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楚云站了起来,秀绝活似的把折扇在空中转了个圈,临走前还不忘损一句陈书泽:“卫公子要是想喝好酒大可找我,接风洗尘的酒,怎么也不该这么寒碜。”

      陈书泽不可置信的扭头,控诉到:“你看他!”

      卫珵哑然。与楚云有关的记忆里总是伴随着争锋相对,可见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或许过去几年连楚云也变得刻薄不再?可卫珵自认与楚云没到推心置腹的份儿上,他道:“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楚云……”

      陈书泽摆手,“还是那样,三天两头就和我们掐架,也不知今日抽了什么风。说来也是奇怪,这小子和你怎么一直这么不对付,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交集啊?”

      “大概是因为当年国子监超过了他?”卫珵也摸不着头脑,直觉楚云不是这样的人,然而更想不出其他理由来。却见陈书泽认真到:“也有可能。你走后他就改找苏修远的茬了,倒不像恨屋及乌,他几乎没为难过我。”

      “……你还挺骄傲。”卫珵语重心长的拍拍陈书泽的肩膀,“忘了被你爹追得上蹿下跳的日子?”

      “我那是志不在此道。”陈书泽神秘道:“再过段日子我就要去干件大差事了,连我爹都没让知道,最先告诉了你,够意思吧。”

      最近京城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平,什么差事需要绕过陈父落到陈书泽头上?卫珵旁敲侧击到:“是什么事?”

      陈书泽摩挲着杯沿,表情下透出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细微不安,轻轻摇头到:“我不能说,等任命下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陈书泽平时虽然不大正经,但做了决定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劝不动,卫珵只是直觉不对劲,更没有理由劝他,只好暂时作罢。实在不行,恐怕只有请陈父出马。

      等到暮色渐起,落日的余晖为远处的深宫红墙琉璃瓦镀上柔和的光晕,卫珵拎着一大一小走出醉仙楼,看见楚云正倚着辆打眼的马车,正盯着垂下的飘荡柳絮出神。

      卫珵不太想和他遇上,从善如流的转了个方向,不去打扰楚云的雅兴。然而天不遂人愿,卫珵刚转过身,背后就传来道懒洋洋的声音:“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家。”卫珵歪头躲过醉酒陈书泽作乱的手,险些没被挠个大花脸,皮笑肉不笑到:“有事?”

      “刚才就想问了—”楚云施施然的走近,奈何醉鬼不分敌我的对着空气乱打一通,再靠近难免得受点皮肉之苦,他只好站在离卫珵五六步的位置,有些嫌弃的以扇掩鼻,问到:“那天晚上是你?”

      “哪天晚上?什么是我?”

      见卫珵茫然神色不似作伪,楚云唇边笑意渐渐敛去,目光极深的像要把他盯穿,转身就进了马车,“算了……原是白费功夫。”

      不知道这位贵公子又在发什么疯,卫珵也早就放弃了猜谜语人的心思,再度把陈书泽袭来的“狗爪子”拍开,深沉的叹了口气。幸好陆飞章始终安安静静睡着,偶尔冒出几句咕哝,才让卫珵不至于同时应对两个不省心的醉鬼。

      幸好卫珵的救星很快就到了。李远依然背着那副双刀,只是腰带上多了个小巧秀气的香囊,绣工算不上好,却也看得出来主人很是花了一番心思。他擦了擦汗,脸上是尚未消退的甜蜜,双手麻溜的接过陆飞章,“怎么喝这么多酒?”

      “不多,就一杯。”卫珵猜到自己多半打扰了一对鸳鸯,尴尬到,“实在不好意思,还让你特地跑一趟。”

      “卫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如果没有你们,大家现在还得仰人鼻息的过日子。我留在燕平本是为了报恩,只要有事,尽管招呼我,不然我也呆得不安心。”李远硬朗的脸上蓦地露出个堪称羞涩的笑容,“况且要不是因为留在燕平,我也没法和当年的邻家妹子重逢。”

      卫珵此刻正试图让陈书泽不再乱动,百忙之中抽空朝李远露出个安抚的温和笑容,手下毫不留情的扭过陈书泽胳膊,以至于让对方露出个呲牙咧嘴的表情来,终于肯乖乖任人摆弄了。“别想太多,你不欠我什么。既然能拥有自己的生活,就得好好珍惜人姑娘。”

      李远只是笑笑,背上陆飞章静静跟着卫珵回府。夕阳在他们的身后拉出道长长的影子,临近的黑夜又将那影子缓慢的、悄无声息的吞噬。

      *

      宫里的消息走得很快,尽管目击的宫人被百般禁令不准多言,可废太子寝殿出现圣旨的消息依然如草原野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燕平的大街小巷。

      朝堂上,宋怀佑冷漠的扫视着神情各异的百官,喜怒难辨到:“怎么,还没查到毓庆宫为何失火?”

      被冷汗浸湿的官服黏在皮肉上,大理寺丞头垂得越发低了,:“臣定尽快……”

      “尽快?朕等得起,你却未必等得起。”宋怀佑似乎察觉到珠帘后遮掩的身影想说些什么,又道:“先太子的宫殿损毁,想必母后更是悲怒交加,早一日查出纵火之人,早一日给大哥一个交代。”

      半晌,珠帘后那华贵的女人开了口:“自然是听陛下的。”

      宋怀佑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

      谁也不知道圣旨是怎么出现的,谁也不敢看上面写了什么。但宋怀佑知道,那是封假遗诏,与当年被他和太后联手换掉的、写着宋怀宴名字的继位遗诏内容一模一样。它的出现简直像一个挑衅,逼着他不得不回想起自己只是侥幸的窃取了不属于他的地位,如今的一切……只要真正的遗诏出现,都会瞬间崩塌。

      他已经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更不可能放弃逐渐到手的权力。权力是迷醉的,只要品尝过它的美妙,没有人可以毫不留恋的抽身。就连太后,那个最开始一心为孩子报仇的妇人,不也在权柄中渐渐将初衷忘却了吗?所有人都是被权力操纵的皮影,在幕布上表演光怪陆离的戏剧,历史冷眼旁观着或感动、或背叛、或牺牲、或搏杀的剧情,它是最忠实的观众,也是最永恒的记录者。

      散朝时,林芝拦下卫珵,警惕的四周看了看,才低声到:“卫大人最近有没有见过闻公子?”

      卫珵摇头,有些好奇的盯着林芝的脸。也许是在日头下站得太久,他的肌肤泛出点病态的苍白,此刻眉头紧锁的沉默了会儿,才突然回神到:“多谢卫大人,奴才先告退了。”

      这出没头没尾的询问透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卫珵没能疑惑太久,接下来的事情很快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陆飞章被大理寺丞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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