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旅人》白露折扇

25、坚城

　　格列斯特城外，林德家族的卫队长莱希“啧”了一声，用脚尖不断轻点着地面。
　　她带来的所有非纯血的血族此刻都正在她的控制下攻击城外的结界。然而，在他们的进攻下，过了不算很短的时间，结界只有被削弱的迹象，但却没有被彻底破坏。
　　“这人类的结界这么难打破吗？”她有些不耐烦地自言自语，血族不会感到寒冷，但这场雪多少让她有些烦躁，“十五年前好像还没有这样的东西。”
　　“莱希，有点不对。”她身边的克里斯·林德沉声说，“这些血族都是刚被转化，所以他们的法术力量都不强。你用你的法术试试，应该能起效。”
　　“那正好，我都快等不及了。”莱希迈步上前。她推开几名挡在她前面的血族，伸手按在结界上。几缕细微的红色光芒自她的指尖流淌而出，逐渐在结界表面扩散开来。随即，原先还勉强算是稳固的结界忽然无声地震颤了一下。
　　“有用！”莱希的目光亮起来，“不愧是家主，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她这话要是让别的血族听去，多少会感觉出一丝她不敬自家家主的嘲讽意味。不过克里斯与她已然相处了将近四百年，对莱希的性格再了解不过，自然知道她并无恶意。因而，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能想到。”
　　“怎么可能，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特别不擅长这种需要细心的事情。”莱希拔出佩剑，她之间那些红色光芒也随之流淌到她的剑刃上。她高举起剑，一剑向面前的结界劈下去。
　　然而，她的剑刃并没有触碰到结界——下一刻，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随着一声清锐的金属碰撞声，那个身影举起手中的双手重剑，挡下了她的剑刃。
　　“别想得逞。”凯兰冷冷地说，月光在她的剑身上折射出一道银光。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空中掠过一声锐器破空划过的声音。几支秘银制成的箭矢向克里斯直射过去。后者迅速抬手，一面几近透明的薄壁出现在她身前，挡住了箭矢。
　　西泽尔紧盯着面前的血族，他的食指依旧搭在弩弓的扳机上。
　　“呦，原来这里还有猎人啊？”莱希笑起来，她一翻手腕将长剑斜劈过去，被凯兰再度挡下，“这种时候你们居然没跑，还挺勇气可嘉的嘛。”
　　“没办法。”塞缪尔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再说，谁说我们一定会输呢？”
　　“都到了这种时候，就别说大话了吧。”莱希后撤几步拉开与身前几名人类的距离，她挥了挥手，四周其他的血族瞬间围拢过来，“光是这些血族，就够你们对付一阵了。”
　　“他们也是被控制的非纯血血族。”西泽尔低声说，“老师——”
　　“西泽尔，艾德。”塞缪尔抬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他的目光却表明他绝没有轻敌的意思，“你们几个往后退一下。”
　　艾德里安点了点头，和身边其他几个人一起向后退去。
　　灰色长发的高阶血猎将长剑平举在身前，随即伸出另一只手在剑身上轻弹了一下。下一个瞬间，剑身上似乎因他的动作而被覆上了一层极浅的银光。
　　“人类，别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了。”莱希高声喊道，“一起上！”
　　“等等！”克里斯忽然意识到什么，“让他们先别——”
　　她话音未落，塞缪尔便已经举起剑用力劈砍下去，划开面前的风雪。在他的剑尖划过之处，空中瞬间绽开大片的银光，燎原野火一般向四周蔓延过去。
　　那些银光炫目非常，几乎让莱希睁不开眼睛。她举剑格挡，还是被逼退数步。与此同时，她不慎接触到银光的手臂也在一瞬间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克里斯瞳孔一紧，她上前几步，在莱希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帮她站稳。血族的领主再度在空中制造出屏障，挡住了向两名血族袭去的银光。
　　“人类居然能用出这样的法术？”莱希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这样的人类很少，但据我所知不是没有。”克里斯伸手从背后取下一把长弓。长弓通体黑色，弓臂上雕刻着常青藤的花纹。
　　她抬手搭上弓弦，一支黑色的箭矢随之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莱希，你和其他的血族不要恋战，先破坏结界。”
　　银光消散后，原先由非纯血血族组成的包围圈已经被撕开一个不小的口子——那些银光对血族有极大的伤害，许多血族的心脏都因塞缪尔的这次攻击而被破坏。
　　其余没有立即死亡的血族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波及，他们摇摇晃晃地再次围拢过来，浑然不在意身上还没愈合完毕的大片伤口。
　　这些血族在被转化之前，或许就是沃恩地区的人类……西泽尔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握着弩弓的那只手。
　　“那个矮一些的血族是十二领主之一。”安柏轻声说，“要小心她。”
　　“那就我和你去对付她。”塞缪尔语速很快地说，“杰拉尔德，另外那个吸血鬼交给你了。凯兰——”
　　“我和西泽尔还有艾德解决其他的吸血鬼。”凯兰缓缓举起手中的重剑，声音沉着，“对吧。”
　　“没错。”塞缪尔紧盯着面前的血族。
　　下一刻，高阶血猎与安柏一同奔了出去。黑发的血族抬起手，黑雾从她的手心涌出，向克里斯席卷而去。塞缪尔在她身前几步，借着烟雾的掩护一剑刺向血族领主的心脏。
　　克里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敌人，她的目光在安柏身上停留了一瞬。在此之前，她听闻过这名同人类站在一边的血族叛徒的事情。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居然真的有人类会信任这名叛徒，并且与她并肩作战。
　　林德家的家主将长弓举至面前，抬手拉开弓弦。那支通体黑色的箭矢瞬间离弦，它直直地自空隙中穿过了安柏的烟雾，向塞缪尔直射过去。
　　塞缪尔侧身躲过箭矢，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支箭矢在下一刻瞬间分裂成数支，其中的两支在他的右臂上留下了不浅的伤口。塞缪尔贴地翻身撤到一旁，感觉到疼痛自右臂的伤口处蔓延开来。
　　他身后的安柏在此刻上前，她压低身形，将手中一枚由烟雾凝成的薄刃自下而上斜挥过去，试图斩断血族领主的那张长弓。克里斯迅速向后仰去，躲开她的攻击。她纵身跃向空中，一面向安柏与塞缪尔射出两支箭。
　　两支箭在空中再度分成数支。安柏退到塞缪尔身边，高阶血猎将长剑换到左手，半跪着举剑挥出一道银光，与安柏的烟雾一同挡开这次箭雨。
　　安柏双眉紧锁：“那些箭是她的法术本身吧。”
　　“我想也是。”塞缪尔说，他从地面上起身，“所以除非死，否则她的箭不会用完……这可难办了。”
　　“你之前的那个法术还能再用吗？”安柏问。
　　“暂时不能，它很耗体力。”塞缪尔摇头，“得想别的办法。”

　　按照杰奈特城制定的法规，此刻早已经到了需要进行宵禁的时刻。不过在这个晚上，似乎已经没什么人在意这件事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格列斯特不断传送到这里的居民身上。而更令他们在意的，是这些惊慌失措的人带来的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城防卫队中的一名成员自言自语道，他们刚歇下不久，就又被叫了出来，“格列斯特被吸血鬼袭击了……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太相信，但是我知道能用这种传送法阵的都是比较高阶的血猎。”她的同伴说，“如果情况已经到了要让那些血猎把人转移走的程度……袭击应该确实发生了。”
　　“可是，你肯定也知道，格列斯特不是什么村庄啊。虽然它的规模不大，但是再怎么说它也是一座城。”那名成员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如果吸血鬼都开始袭击那样的地方了，难道他们打算——”
　　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就在此时，她所属这一队的队长走了过来，一面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们两个，别闲聊了，去和我一起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他说，“别的不说，那些人里有不少老人和孩子，现在雪这么大，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过夜吧。”
　　“队长，我能不能问一下，领主大人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那名成员的同伴问，语气略显担忧，“就算杰奈特城的规模不小，但如果要保证这么多人在这避难，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以后我们也有可能受到吸血鬼的袭击。”
　　“大人让我们先照应好这些人，她会马上联络教会。”那名队长说，“杰奈特城的所有血猎和教会的人都已经去布置防御法术了。别的我也不太懂，我们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