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旅人》白露折扇

20、密谈

　　“居然真能成……”艾德里安愣了片刻，“这也太厉害了。”
　　他们按照原路返回，与塞缪尔在格列斯特的城门口会合。
　　“就算有人想从外面破坏这个结界，它也能支撑一段时间。”高阶血猎说，“这样一来，我们也多少能有一些反应的时间。”
　　那天傍晚，西泽尔和艾德里安去格列斯特城内其它几个地方走了一走。两个人回到教堂的时候，时间虽然已经不算很早，但还没到他们一贯的入睡时间。
　　在闲聊了片刻之后，两个人开始想着做点什么避免无聊。在西泽尔的提议下，他们从带过来的书籍里找了本历史书一起看了起来。他们看到大概三分之一的地方时，塞缪尔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时间不早了，去睡吧，你们两个。”他轻快地说。

　　夜色愈来愈深，西泽尔和艾德里安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而缓慢，说明他们已经睡熟了。塞缪尔动作轻缓地翻身下床，从床边的架子上拿过一件斗篷披上，随即离开了这间房间。
　　在这座小教堂的后方，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内零零散散地生长着一些枯黄的杂草与几棵矮树。塞缪尔缓步走进院里，而与此同时，在院子的正中央，已经有两个人站在那里了。
　　“塞缪尔，你来了。”两人之一的桑德琳娜·艾斯特利亚向他点了点头。
　　在那封给塞缪尔的信被血猎协会寄出之前，桑德琳娜对那张信纸用了一个法术，让只有特定的人——也就是塞缪尔·克莱德，才能看见她在那封信背面暗中写下的另外几行字。而那几行字的内容，正是关于这场会面的信息。
　　塞缪尔在她面前站定，向她略一颔首作为回礼。随即，他一撩衣摆，单膝跪下：“主教阁下。”
　　站在桑德琳娜身边的青年抬起手，取下了戴着的斗篷兜帽。月光洒在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塞缪尔站起来。
　　“塞缪尔·克莱德，我来见你的原因，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阿尔伯特轻声说，“现在教会的权力几乎都在异端裁判所的总长手上，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总部有哪些人是她的人。所以我需要你作为血猎协会总部的一员，在教会里协助我。”
　　异端裁判所和血猎协会是教会最主要的两个机构。卢西娅·伯纳德作为异端裁判所的总长，想要从她手上争取权力，除了桑德琳娜的帮助，阿尔伯特还必须得到有一定实力的高阶血猎的协助。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总长的事情。”塞缪尔自地面上站起身，“是她把沃恩被袭击的那件事压了下去，对吧？”
　　他注意到在听见他提起“沃恩被袭击的那件事”时，阿尔伯特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者疑惑的神情。塞缪尔和桑德琳娜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确定她已经把这件事告知了阿尔伯特。
　　“她不愿相信有可能开战，也并不希望开战。”阿尔伯特略微皱起眉，“一旦开战，势必会出现很多不稳定的因素。到了那时，她就没法确保自己的权力了。你应该或多或少知道，霜月战争时为了让血猎们能全力作战，教会给了血猎协会多少权力。就算卢西娅·伯纳德最后不得不接受开战，我担心她也不会积极应对。”
　　“现在总部里已经有人反对她了吗？”塞缪尔思索着，“这个总长还真是不好当啊。”
　　“你想的没错。”阿尔伯特微微点了点头，“在霜月战争结束的这十五年，裁判所的权力超过了血猎协会不少。在总部，尤其是血猎协会里，已经有一些人对她不满了。但是……在我正式成为主教之前，她借由即位仪式处罚了总部很多这样的血猎。”
　　“既然她不希望开战，那您呢？”塞缪尔注视着面前这位主教的双眼，“我想知道，对于这场可能会来的战争，您是怎么想的？”
　　桑德琳娜不禁侧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主教——在此之前，阿尔伯特还并没有和她谈起过他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对于阿尔伯特会对这个问题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她也很在意。
　　以现在教会的实力，选择开战固然不算一个很好的做法。但如果说选择用付出一些代价的方式向血族求和……以桑德琳娜对血族的了解来说，后果恐怕也不会比开战好到哪里去。
　　“我不觉得这是‘可能会来的战争’。”阿尔伯特沉声说道，“我也尽力了解了一些最近这半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如果说吸血鬼做这些事情，就只是为了在边境发动几次袭击，那也太荒唐了。他们一定是想要开战。”
　　“这么说，看来您已经决定要打这场仗了？”塞缪尔问道。
　　“没错。”阿尔伯特缓缓地说，“既然这次的战争不能避免，作为主教，我就只能尽我所能帮人类赢下它。”
　　他停顿了片刻：“并且，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让血族再也不能对我们发动战争。”
　　“我明白了。”塞缪尔轻声说，“我很长时间不参与总部的事情了，所以我也没法确定，我能不能帮您达成您想要的结果。但是……”
　　他向阿尔伯特略微欠了欠身，声音平稳而清晰：“我一定会尽力。”
　　“你之前一直都被派驻在外，我现在还不能贸然调你回总部，但我会想办法。”阿尔伯特说，“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事情，艾斯特利亚会和你联系，你可以信任她。”
　　“塞缪尔，我送主教阁下回去了。”桑德琳娜开口道，“你知道现在的形势，我和阁下不能离开总部太久。”
　　塞缪尔点了点头。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传送法阵在桑德琳娜的控制之下逐渐成型。
　　耀眼的白光闪过，两个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庭院里又恢复了一开始时的寂静。

　　维奥莱特·卡斯德伊将手里的长剑从一名血族的胸口中抽出，殷红的血随即喷溅出来。她往后迅速退了几步，同时捕捉到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她猛地回身，用力一剑劈过去，恰好划开另一名意图偷袭她的血族的喉咙。
　　这已经是她这段时间以来面对的第二次针对卡斯德伊家族领地的进攻了。而现在距离之前那场并不愉快的领主会议并没有过去多久，很显然，索菲娅·斯托克并不打算让她的敌人有喘息的时间。
　　唯一让维奥莱特感到庆幸的是，现在她已经感觉不到四周一定范围内其他敌人的存在了。刚刚死在她剑下的那个血族，应该暂时是她面对的最后一个敌人。
　　“没想到索菲娅手下的这些血族还挺扛打。”赫丝特带着卡斯德伊家族的其他几名血裔从另一边快步走过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家主说的没错，她确实不好对付……大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维奥莱特双眉紧锁，“其他人怎么样？”
　　“家主那边没什么大事。”赫丝特说，她停顿了一下，“翎羽……有六名血族死亡，我已经把他们的武器都回收了。”
　　翎羽这支卫队的成员与其他血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所使用的武器——这些武器上都被淬过一种名为“余烬”的毒。这种毒很不容易制取，但只要用被淬过毒的武器在血族身上造成伤口，那么无论伤口的严重程度都能立刻致死。而这也是所有翎羽的成员都要经过严格筛选的原因——长时间和这种被淬过毒的武器接触会让大部分血族变得虚弱，只有少数的血族不会受到影响。
　　维奥莱特略微垂下目光，她沉默了片刻，随后再度开口：“我知道了。赫丝特，要尽快找到其他能使用那些武器的血族。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赫丝特注意到维奥莱特的神色有些异样。
　　“你注意到了吗？”维奥莱特低声说，“刚才的这些血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停止进攻，就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确实是这样，但是奇怪了，我不记得斯托克家和梅尔文家在之前用过类似这样的法术啊。”赫丝特疑惑道，“家主之前说，埃德蒙在领主会议上说他们得到了一个什么人类家族的支持。难不成这种法术是那个家族告诉他们的？”
　　“冈萨雷斯家族。”维奥莱特沉声说道，“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家族的成员似乎都是一出生就能使用法术，并且这些人对法术的适应和控制能力要比普通人类强很多。”
　　“大小姐，要是以后索菲娅和冈萨雷斯家的人又弄出什么新手段的话……”赫丝特的语气略显担忧，“虽然我们有‘余烬’，但是翎羽的成员数量毕竟不算很多。”
　　维奥莱特没有说话，但她目光中的忧虑并不少于她身边的这位翎羽卫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