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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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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宅西厢,孟卜元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燃烧,又让小游接一碗清水灌入李致文嘴中,随即他从袖袍中掏出一把约一尺长,两指宽的木尺猛地向前一伸挑断李致文左腕的手串。
说时迟,那时快,手串刚从腕上掉落竟立马变成一条半寸有余的黑色小蛇还发出嘶嘶声。房内的气息无端变得有些阴冷,李德成等人看到突然变成小黑蛇的手串皆被吓得惊慌失措,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小娃娃没心没肺,李致星竟想用手去捏这蛇头,被丁氏瞧见立即把他抱起来,连忙蹬蹬蹬后退三步。
小蛇听见响动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张开蛇嘴露出毒牙,一边发出嘶嘶声音一边居然扭头想一口咬在文哥儿手腕,孟卜元左手画符,右手持尺直击黑蛇七寸,口中还念着,“合天地正气曰符……”
只一个动作小蛇便已掉落地面变得生硬发僵。
“黑雾没了。”李致星指着地上已然一动不动的小蛇说。
听见此话,两道话音同时响起,与此同时地上的黑蛇尸体也化为粉末,李德成与丁氏面色更加难看不自然地问道,“什么黑雾?”
孟卜元则一脸惊讶不可置信道,“小娃娃,你能看到黑色雾气?”
李致星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孟爷爷,请您先帮大哥看看好吗,我会替大哥报答您的。”
众人回神,孟卜元用木尺在文哥儿手腕处比划,只见木尺前端竟隐隐闪过金属光芒,他动作迅速在文哥儿手腕划开一个小口,小游端着木碗半跪在床边接了一碗黑色而粘腻的毒血,直到快一炷香的时间血才逐渐变成红色。他嘱咐小游,“放在丹炉烧毁,要用乌金小炉知道吗?”
“我晓得的,先生,是那个两边长角的炉子。“说罢小游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孟卜元吹胡子瞪眼地瞅了过去发现小游已经跑远,又转过头看到李德成夫妇担忧的神情便道,“文哥儿现已无大碍,我们出去说话,便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
两人只得点头同意又深深地看了李致文一眼才带着星哥儿一起出去,四人围坐在离西厢不远的凉亭中,丁氏立马急切地看向孟卜元道,“致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还有黑蛇出来?“
看到老友的女儿一副忧心如焚的模样,孟卜元难得放缓了声音,“我观文哥邪气入体不算太深,施术者法力也并不深厚,你们先仔细与我说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夫妻二人你说一句,我补充一句只恨不得将文哥儿几时去的茅厕待了多久都竹筒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孟卜元听完沉吟片刻,“听你们所述似乎并无不妥,怎么会带上那等邪物手串呢?“
一旁的星哥儿眼睛转了转似是想起来什么,“阿娘,早上我们来时大哥说他昨晚和大力哥见过还闲聊了几句哩。“
丁氏心思猛地一转,是了是了,昨天日间还未曾见到过他手上的手串,只过去一夜,今晨见了也只以为是普通灵香草并未太注意。她反复思忖道,“孟伯,今早我也看到这手串却只以为是灵香草所制怎么会突然间变成一条黑蛇?”
孟卜元语气中满是憎恶,“什么灵香草,只不过是术法所化,哼,此人必乃心思歹毒之徒。”
“这黑蛇所幻化的手串本是一种禁术为的是夺人魂魄以魂替魂,真没想到会在如此偏远的小山村中出现,既是术法管他是灵香草还是灵臭草都是法力所化自然作不得真。所幸此人学艺不精只不过是个半桶水,文哥儿只是七魄中非毒有损,三魂并没有受到伤害。若是叫他施术成功,现在这具壳子里面是谁还不知道。”
又道:“再加上你们昨晚吃的山慈菇也有一定的解毒作用,致文他今天才只是晕厥无力,但身体毕竟受邪术所害须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假如此人真将此术练成必成一方祸患,却不知若真是山野小子怎么会得知此等邪术。”
丁氏听了此话恨不得现在就将董大力撕成两半,表情都不禁变得有些狰狞。
“庭娘,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手串是董大力所赠,何况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害致文,他只不过是文哥儿旧时同塾又怎么知道这等邪术,孟伯也说这是魂替之法,咱们不过是普通农家有甚特别,若我们将这一顶大帽子给他扣上,万一不是他所为以后在村子里哪还有立足之地?”李德成看到丁氏火冒三丈细细思索道。“现下孟伯既然说文哥儿没有大碍,我们不妨等到他醒来再问清楚。”
“儿子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你还在为别人说话!”丁氏当即勃然大怒又碍于身边还坐着一老一小不好发作,只能狠狠地瞪了李德成一眼。
孟卜元见丁氏已然是心神大乱也劝道,“不论是谁所为我们还是先将致文身体养好,今日你们便先在我这里歇下,文哥儿现在也不方便移动,想来即便是让你们回家只留他在此处,你们心中也是放不下的,不如一起留下看后续状况如何,若有甚问题也好商量,如何?”
他俩人当然是万分同意和感激,孟卜元又细细询问李致星,“小娃你刚刚真的能看见黑雾吗?”
“嗯,变成小蛇的时候我看见了,小蛇周围都是黑雾,还缠绕着一些红色的丝线。”李致星认真回想。
李德成丁氏本就焦灼听了小儿子这话更是又惊又怕,唯恐小儿子也受了邪术影响,夫妻二人脑袋就好似一团浆糊,甚至一时都没想起来孟伯只是学医术怎么又会道法。
孟卜元看着年幼的文哥儿道,“这是你们的幺子吧,人有三魂,名曰胎光、爽灵和幽精,稚子幽精敏锐乃是研习道法的好苗子。”
听到两人对话丁氏目瞪口呆:孟伯怎么变成道家传人?她心里是如此想的便也这么问了出来。“嗯,长子李致文,幺儿李致星,孟伯从前竟不知您还会道术?”
孟卜元见到如此天赋的孩童心中自是欣喜不已,但此时这娃娃的大哥还在床上躺着,他面上也不好表现太过只好正色道,“我乃是正一一道的道医传人,既是道也是医,既修道也研习医术更何况道教炼丹本就有诸多草药医理学问,从前我与你父亲探讨医案其中许多原由道理与我道教经义都多有相通之处,定是问荆那老古板不曾跟你提过。”
丁问荆为人刻板严肃平素更是不喜神鬼之事,对孟卜元修道一事也是保持嗤之以鼻的态度,想来更加不会与家人提及。
不过他于医术一事上确实天赋过人,仅仅只是跟村野大夫学习但在用药上巧思不断,往往能达到出奇意料的效果,两人在医术上志趣颇为相同,能撞出思维的火花,否则以丁问荆的性格,两人一个古板一个恣意,孟卜元定然不会与其成为至交好友。
孟卜元忍不住在心里惋惜,他就是不喜问荆兄为人老旧古板,将唯一独女教的过于老实忠厚,就连找了相公也是一般无二的性子,这些年来往才渐渐少了。
且庭娘只是一介女流,虽记性不错却并没有他父亲那样的用药天赋,最后也只习得粗浅医理,若庭娘有他父亲一半的资质,他拼一拼也要将自己的医术教给她,哪怕仅仅是一介女流只要有真本领在身上,即便独身一人也能过得称心如意。
丁氏听到曾经熟悉的话语,见孟伯又说自己的阿翁是老古板,彷佛有一瞬间回到了她还是女儿家待字闺中在父亲身边的时候,成婚以后虽李德成待她很好又为他生育了一对麟儿,但是到底是要操持家务为丈夫儿子挂念忧心不如做女儿家时自在。
几人商榷一番后,因李德成还要去里正家归还牛车,原本想将星哥儿一起带回去,可这娃死皮赖脸要留在孟宅,说是实在不放心他大哥,便也一起留下了,他只好先独自一人回到小李村送还老黄牛。
晚膳时,星哥儿和丁氏在西厢中,看着躺在床上苍白无力的儿子,丁氏真是气的一口饭都吃不下去,往日里神采奕奕的样子都还历历在目,怎得就遭了如此大罪,竟被这样狠毒的法子害了。
一时又是伤心又是气愤,越想越觉得此事就是那大李村的董大力所为,只恨不得现在能有个分身一个守着大儿子,另一个能移形换影去大李村问个究竟。
李致星看他阿娘脸色变换,心中又怎能不明白,那也是他的大哥,是他嫡亲的兄长但他也明白阿爹不在,兄长卧病在床,即便他只是幼童但也要守护阿娘随即劝道,“阿娘,吃一些饭食吧,孟爷爷说了大哥不会有事的,而且阿娘做的山慈菇烧鱼也冥冥之中替阿娘保护了大哥哩。“
“唉,阿娘晓得。“丁氏看到幺子的小脸上全是担心忧虑,只得拿起筷子勉强用一些吃食,却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她便是心里有天大的难过也不能让自己倒下。
“叩,叩叩。“
“丁娘子,小星,我是孟先生的药童小游,先生叫我送药来给文公子。“小游站在门口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不需靠近都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酸苦之味。
“多谢。“丁氏起身打开房门。
小游看见丁氏面上仍然是一片愁苦之色,但眉心中间已不见郁郁之气,想必虽然依旧担心可已经想通其中关键症结。
“小游哥哥,什么是药童呀?“看着丁氏已经把李致文扶起来喂药,星哥儿站在旁边小声问道。
小游心中忍不住对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心生好感,“便是跟在孟先生身边伺候,帮他整理医案草药。“不过他在心里悄悄隐瞒了还要被先生时不时翻个白眼,两人再互刺几句,想必这些也不是太重要吧。
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中药技术加工人员,但是简称童工。
看到似是因为汤药太苦而皱眉的文哥儿,丁氏不觉悲伤反而感到高兴,毕竟这证明大儿子还是对外物有反应的,万一变成一个彻底无知无觉的人那她可真是要疯了。眼见汤药已经逐渐喂完,小游又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交代到:“这是先生炼制的青木香藤黄丸,可以祛除文公子体内的阴邪之气,喝完汤药后一个时辰服下即可。“
大恩不言谢,孟伯本就是她父亲生前好友现在又救了她儿子性命,丁氏在心底默默下定决心以后要将孟伯当作自己的亲生阿翁一般来侍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时常感念。“有劳孟伯了,今日事发突然,这些拜礼便托你转交给他。”丁氏接过木盒道。
小游:“那我便先走了,文公子不会有事的,你们不要太担心。”
“也多谢小游,谢谢小游来给我大哥送药。”李致星牵着小游的手,乌黑溜圆的眼睛盯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小游的脸红了红,丁氏看看此时乖顺的星哥儿也对小游道,“婶子也谢谢小游,等文哥儿痊愈有机会婶子一定给你多做些好吃的饭食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