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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命之泉 ...

  •   宋徵梧和老头呆在原地,看着金猊兽一点一点把蛊雕、钩蛇二兽往外驱赶,离他们越行越远。“你这契约兽实力不俗。”老头评价道。宋徵梧想起了某个人,不由地笑笑,“并非是我的契约兽。”是封忱的。“之前少珩的提议,不知老人家考虑的如何?”

      老头忽然又不说话了。宋徵梧有点讨厌这样墨迹的性子,“如果不想离开这儿,老人家为何又弄了一幅秘境地图让世人争抢?”她看了一眼老头,“冒充秘境幸存者,画出地图,再卖给各大世家天心谷藏有重宝的消息,引修士入谷争夺,为什么呢?”

      “那天心谷的阵法意在围困你真身,纵使你修为高深,私自放出分身出谷,也会被阵法吞噬寿元,你如今的模样也是因为阵法反噬,我说的不错吧?”

      “你引修士入谷,本想让他们发现此阵,一举破解,可你万万没想到,这阵法单为你一人而设,旁人根本无从察觉。而那些修士天资平平,根本不足以破解此阵,所以你联合仙门百家,诱以天材地宝送来了天资更高的修士。”

      “可为什么要悄悄行事呢?你在担忧什么?或者说,你在忌惮谁?”

      老头知道这丫头心思敏捷,他心下叹息:“珩丫头。待制服妖兽,你们便早些离去吧。”

      “你难道不恨?不想报仇么?”

      “恨呐!”思绪像是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可是尘封多年记忆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明明当初他那么恨的。“可是我老了,恨不动了。”老头交给宋徵梧一粒小蚕豆,转身飞向金猊兽的方向。

      他原是一孤儿,被他师尊带回宗门,却被一纸批命定为天生邪骨,势必会祸乱苍生。师尊是有名的正道修士,并未因那虚无缥缈的卦象就将他逐出师门,反而收为亲传弟子,严加教导,引导他一心向善,守护苍生。可是后来,他的师门一夜之间倾覆,独活他一人。再后来,他被囚禁于黄天秘境,以三方大妖为阵眼,镇于天心谷内。

      他试图逃跑,可是连天心谷都出不去。他试图求死,可连谷底的岩浆也没能终结他的性命,反倒被生命之泉重铸了血肉……天生邪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后来,他又想了个法子,剥离分身出谷,逃出秘境,引诱人前来破解阵法,可最终都失败了。因为一次次出谷,他遭受反噬,被吞噬了寿元,如今大限将至。

      他不再妄图逃跑了,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能逃出去过。

      封忱听到一声清脆的哨响——这是第二次宋徵梧主动唤他。

      “阿珩。”封忱看着宋徵梧,发现她情绪有点低落,轻轻唤了她一声。宋徵梧握着他的手,“行雪。”

      “我在。”宋徵梧靠在他怀里,“我们去找守桥人吧。”

      “好。”封忱揽着怀中人,化作一道虚影,直奔老头而去。

      老头立于坍塌的天心谷上,大手一挥,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便自废墟破空而出落在老头手上。师尊的问天剑早就变成了饮血剑,这柄剑砍下了多少人的头颅,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他早就记不清了。

      金猊兽和相柳联手对抗蛊雕和钩蛇,老远处还立着一堆弟子,衡山的,昆山的……还有佩兰等人。大多数人都想的是让他们互相厮杀,最后坐收渔利。天心谷是整个黄天秘境最核心最危险的地方,这次能来到这里的弟子累计也不到三十人,他们虽然都实力强劲,但是比起四只妖兽,确实不值一提。

      老头就是这时候来的。他提着锈剑施展法术攻击蛊雕和钩蛇,看起来确实有些不自量力。相柳瞪大双眼,这不是之前放他出来的人么?如果不是这老家伙破坏了封印,他恐怕还得再等个几百年才能重见天日,说起来,他还得谢谢这个老头子。

      蛊雕和钩蛇是千百年修炼的大妖,连金猊兽和相柳联手都杀不死,更何况区区百年修为的人修。老头是拼了命地冲向二兽,这三头妖兽困了他几百年啊——

      宋徵梧来到此处的时候,只见山头动荡,剧烈的爆破声伴随着滚滚烟尘,模糊了众人视线。金猊兽和相柳都被封忱召回。老头修为高深,自毁元神威力巨大,蛊雕和钩蛇虽然皮糙肉厚,还是被波及了,显然也受了伤,宋徵梧唤出灵塔收了蛊雕和钩蛇。

      烟尘散去后,四只妖兽都消失不见了,众人心头诧异,没想到守桥人竟然自毁元神甘愿与妖兽同归于尽,何等大义啊!

      宋徵梧看见了那把剑,是谪仙递给少年的那柄。她拾起剑,剑身上刻有名字,唤作“问天”,刚握住剑柄,一股悲怆、怨恨、杀意之情油然而生,仿佛在哭诉它的冤屈,一柄剑都能生出怨灵,可他怎么就不恨了呢。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宁愿自毁元神,魂飞魄散,自此身死道消,再无人知晓。怨恨一念,魂归天地,这就是他的选择么……

      宋徵梧不懂,也许她永远也不会懂。

      佩兰等人见宋徵梧毫发无损,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宋徵梧已经拿到生命之泉,不欲久留,“你们无事就好,我们出去吧。”封忱等人捏碎了传送令牌,五人即刻被传出秘境。

      江鹤鸣早就备好飞舟等待多日,见所有人都安全出来了,他十分高兴。紧随其后出来的是昆山弟子,然后是衡山弟子。貌似一行人收获颇丰,大家都很开心。

      一上飞舟,江鹤鸣就询问她生命之泉的事情,宋徵梧拿出了那颗小蚕豆。

      江鹤鸣:“……”这是生命之泉?他狐疑地瞅了一眼宋徵梧,见她神情不似作伪,遂又详细看了看那颗蚕豆,确实富含强烈的生命之力。“拿到便好,少主先将这泉心置于水中,先试探看是否为真的生命之泉。”宋徵梧知他一向谨慎,便依言照做。

      江鹤鸣也知道此去辛苦,简单问询了一番就赶紧叫她去休息。自己又仔细问了佩兰和白止白术秘境事宜,确认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宋徵梧确实觉得十分乏困,沾床即睡,还不忘拉着封忱。

      因为守桥人的缘故,她亦有许多惶恐,前路漫漫,她却无法下足。每个人生来都有许多无奈,人们习惯称它作命,有的人愿意认命,觉得这是天意使然,便万事随缘。而有的人不愿意认命,敢与天争,寻求一线生机。

      修士修仙又何尝不是与天争夺气运,不必像凡人一般历经生老病死,转入轮回,可以得道成仙,与天同寿。

      只是有的人能秉持初心,除妖卫道,锄强扶弱,守护苍生。也有的人表里不一,自私利己。人永远是复杂的,没有人能一成不变,可也有人始终如一。

      这复杂的世界里,她是什么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与天博弈,那她的命又是什么呢?

      可她不过一凡人耳。

      封忱被她抓着手,一直守在床边。她睡得极不安稳,似是被梦魇着了。封忱轻轻唤她,指尖游走在她蹙起的眉头上,一点一点抚平她的情绪,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他不是一直都在么。

      阿忱。

      虽然只是梦语呢喃,但是封忱听的很清楚。他的阿珩在梦里唤他。

      封忱高兴极了,忍不住吻她的唇角。宋徵梧感受到唇间的湿意,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阿忱。”封忱又吻了她的眼,她闭目,心说感受到他的存在了。

      “陪我睡会吧。”

      “好。”封忱褪下外衫,侧身躺在她身边,将人捞过来搂在怀里,“睡吧。”宋徵梧环着他的腰,耳朵贴在他胸膛上,静静地听他的心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封忱摁着她的脑袋,“阿珩听到了吗,它跳的很快。”

      “什么?”

      “它说心悦你。”

      宋徵梧有一瞬间的呆愣,被这滚烫直白的话烫到了,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跳的好快。她转过身子,背对着封忱,伸手按着自己的心。封忱难得见她害羞,俯身靠近她,直到他们之间再无空隙。他的大手也覆上她的,他也想听她的心跳。

      时间过了好久,宋徵梧仿佛睡着了,但封忱知道,她没有。“阿珩之前说过,要给我安排个新身份的,不知道是什么?”宋徵梧没有说话,封忱强硬地把人翻了个面儿,强迫她睁眼看他,“阿珩。”

      宋徵梧抚上他的喉结,“阿忱想要什么?”这回轮到封忱沉默了。可他向来不是扭捏的性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都会直说,不会藏在心里。“我要你。”

      宋徵梧哑然,“我可不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是个坏蛋!”封忱打断她,肯定道,“你以前还骂我是骗子。”

      宋徵梧觉得好笑,这人这么记仇么,“阿忱骗了我的心,怎么就不是小骗子了?”

      “可你还骂我蠢。”封忱委屈巴巴地抱怨。

      “这么快就被我骗走了心,不是蠢是什么?”

      “……”封忱不想再听她说话,干脆直接封口,等他稍稍满足才放开她。

      “阿忱怎么说不过就欺负人呢?”

      封忱就知道不该对她心软,究竟是谁欺负谁啊。良久,封忱扶正她的头,神情严肃:“阿珩,我答应你秘境出来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其实我不是人。”

      “阿忱还知道自己不是人?”宋徵梧点点他的唇,戏谑道。封忱抓住她作乱的手,无比正经,“本座乃魔界至尊,魔尊是也。阿珩如今知我身份,方才的话还作数么?”

      谁家的魔尊如此清纯?不是得不到就毁掉么,或者是强取豪夺之类的。“若是不作数呢?”宋徵梧好笑地望着他,他的眼太过深邃,望久了会不自觉地陷进去。“那本座便将你掳回魔界,囚于魔宫,严刑拷打。”封忱知道他肯定舍不得打她,但是日日囚禁,他还是做得到的。

      “哦?”就这?封忱看她的模样,知道自己又被她戏弄,气急败坏,强迫她睡觉,不准再说话。

      云舟一路慢慢悠悠,刻意放缓了速度,先是将宋徵梧送回宋家,末了又飞往无妄阁。宋徵梧一进府,就到看府中挂丧,这是出了何事?一问府中丫头,才知是主母暴毙。

      此次宋清玉并没有去秘境,他担心母亲,便一直留在府中陪伴。怎么如今传出宋家主母暴毙的消息?宋清玉呢?

      宋清玉大闹灵堂,扬言要杀了宋乾,为母报仇。

      宋徵梧赶往灵堂,就看到宋清玉与宋乾对战的场景,宋清徽也在。宋清玉如今不过是金丹后期修为,而宋乾却早已踏入元婴,宋清玉怀恨在心,出招越发凌厉,招招致命,那宋乾估计是个半吊子水平,竟然能被宋清玉一掌击中倒地。

      “狗贼,今日就拿你性命祭奠亡母——”宋清玉一掌拍向宋乾,直去丹田,被宋清徽一剑化散。这一掌已经消耗了宋清玉大部分灵力,被宋清徽的青萍剑化解后,他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

      “够了。”宋徵梧出声制止,她知道宋清玉因为母亲的事情对宋乾恨之入骨,但是,如果因此弑父,那他以后也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说他忘恩负义。世人不会了解其中有何渊源,只会接受宋家子弑父的结果,凭他一张嘴,是解释不清楚的,世人也不会听,他们只愿意接受他们认为的,想听的所谓家族恩怨,而罔顾事实真相。

      “大哥,可有查清是何原由?”此话一出,宋清玉双手握拳,咬牙切齿,神色越发愧疚,他没能护住母亲。“母亲……乃自缢而亡。”宋清玉的母亲确实无修炼天赋,是一普通妇人。如果是因为宋乾要休妻一事不愿和离,因爱生恨宁愿自缢也不遂他愿,倒是有几份可信。

      “侍候的丫鬟呢?”宋徵梧隐隐觉得事有蹊跷,“我早已问过,确是母亲自愿……”宋清玉觉得荒唐极了,日前母亲分明已经答应随他出府,一起去万圣谷,可转眼就……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也不会死。

      “宋乾,你狼心狗肺,不配为人,若不是你执意休妻,我母怎会如此……”宋清玉冷冷地看着宋乾,以掌为刃,自断其发:“天道为证,我宋清玉与宋乾,自此恩断义绝,宋乾逼杀我母,他日相见,必取其性命祭奠亡灵,若违此誓,犹如此剑——”

      “乓——”宋清玉徒手握剑,生生将其折断,血顺着剑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染出血色,两截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宋乾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当真心若磐石。宋清玉再不看他一眼,直入灵堂,“母亲,儿子不孝,这便带您回家。”说罢,携棺木腾空而去。

      宋家主母自缢,长子断发弑父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众说纷纭,议论纷纷。可笑的是,宋乾对谣言充耳不闻,执意年后娶妻,大操大办,次年宋府迎生,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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