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生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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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海沿岸。
一头肥硕的冥鱼摆动灰蓝色的尾鳍，跟随鱼群浮出水面。
暮土荒原紧靠黑海，只有在黄昏时，海面涨潮，生活在深海的冥鱼才会成群结队游上浅滩，争分夺秒摄取光和富有营养的藻类。
长期缺乏光和微量元素会使冥鱼患上严重的骨骼溶解症，从而导致瘫痪死亡。
这种大型食肉性鱼类在海洋中没有天敌，但是在与荒原相接的浅海海岸，它们仍然是荒原巨兽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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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头亚成年冥龙正潜藏在凌乱的礁石中，紧紧盯着鱼群的一举一动。
冥龙从不教幼崽狩猎，当冥龙幼崽成长到亚成年，可以开始练习狩猎时，父母就会将孩子扔出巢穴，坚决不再给它们投喂食物。
亚成年冥龙的力量距离成年冥龙仍有很大差距，独自狩猎的成功概率可以小到忽略不计，与其他亚成年冥龙合作是它们最合适的选择。
其中一头颜色稍浅的冥龙紧盯着目标的动作，等待那条冥鱼再次低头啃食海藻时，它率先扑了上去，其他冥龙随即跟上。
整个团队以三角阵型向前包围，互相配合阻挡猎物的逃跑路线。
负责攻击的冥龙一口咬住了冥鱼的尾鳍，还未等到它发力拖拽，冥鱼立刻疯狂甩动强壮的鱼尾挣扎起来。
亚成年冥龙被大鱼狠撞了几下，很快被激烈反抗的猎物挣脱。
其他冥龙也试图上前拦截猎物，但它们经验不足，使得包围圈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漏洞。
受伤的大鱼比它们更敏捷，接连躲开几头冥龙的獠牙，抓住机会逃回庞大的鱼群内部，就此消失不见。
狩猎的声响惊动了鱼群，所有的冥鱼都立刻转身逃向大海，灰蓝色的浪潮转瞬即逝。
下一次涨潮在四个小时之后，而在涨潮之前，它们不会再看到任何一条冥鱼。
冥龙们接连浮上海面，呆呆望着已经逃远的鱼群。
虽然这群亚成年冥龙形成了狩猎团体，只是在艰难摸索狩猎技巧的初期，它们的失败率依然很高。
四头冥龙都拖过彼此的后腿，谁也没脾气，只得耷拉着尾巴向岸上游。
它们垂头丧气地一抬头，突然发现前方的海崖上少了一头龙。
那头紫眼的冥龙怎么不见了？！
下一刻，一声轰隆巨响在它们身后的浅海炸开，翻涌而起的巨浪将几头亚成年冥龙掀出了三四米远。
一股漆黑的浪潮逆风劈开海面，径直撞过鱼群的正中心，将硕大的冥鱼群从中心一分为二。
逆风而来的海浪眨眼间形成了一片漩涡，将冥鱼群牢牢困在原地。
鱼群遵从本能重新聚拢成一团巨大的鱼球，试图穿越漩涡，这道黑色的影子立即回身加速，再次暴力撞散了鱼群。
接下来的几分钟，海面荡出一波又一波极高的浪花，不时夹杂几条被巨力抽得跌出海面的冥鱼。
鱼群发出阵阵焦急的鸣叫，深海近在眼前，但是无论它们选择正面对抗还是逃跑，都始终无法突破这片汹涌的海域。
几头亚成年冥龙都看呆了。
困住鱼群的荒原巨兽连利齿和锋利的背刃都没有使用，所有攻击都是纯粹的暴力冲撞。
这都算不上是一场狩猎，完全是狩猎者对猎物的戏弄。
直到海面上陆陆续续浮起力竭昏死的冥鱼时，黑海下的漩涡才逐渐平息，冥鱼群得以慌不择路地逃回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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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leb从海浪里抬起头。
十六年一晃而过，亚成年冥龙的身体在此时已经呈现出极具力量感的肌肉轮廓。
龙鳞比幼年更坚硬锋利，头上的两对角开始生长粗糙排列的尖刺。
再过四年，这些尖刺会随着冥龙的正式成年变成完整的、更具威胁性的骨刃。
不知是不是基因突变的缘故，这头拥有异常紫瞳的亚成年冥龙才刚满十六岁，身量却比成年冥龙还要高大不少，身长已经达到十分罕见的九米多长。
他口中咬着一尾巨大的冥鱼，在这群年轻冥龙的目光下慢悠悠游上海岸，先将浑身淋漓的水珠甩了一通，然后把没了气的猎物扔到海岸上。
在冥龙身后，还有五条被昏死过去的大鱼，被海浪接连推到浅滩上。
这是Caleb第一次参与同龄龙的狩猎活动，在此之前，他通过冥龙的传统美德——干架，与四位同族建立了无比深厚的友谊。
也许是被按在地上殴打的记忆过于深刻，四头亚成年冥龙带着十二分的敬畏和怂，把这位爷恭恭敬敬请到了一处观赏位置极佳的崖角，然后给人家表演了一出四龙戏水。
作为全程在旁目睹了同族操作的龙，Caleb对于它们的犹豫有些不理解：“——（不追？）”
四头冥龙：“ ——（危险。）”
冥龙是荒原的猎食者，但黑海并不是它们的主场，贸然追进去很可能会被体型更大的深海鱼围攻。
但是它们亲眼见证了Caleb的狩猎表现，再想想刚才的自己，又真切感觉到冥龙与冥龙之间的差距，是可以有冥龙和螃蟹的差距那么大的。
Caleb多少能理解同族的顾虑，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退一步选择保守的遵守式狩猎。
在确保自身实力足够的情况下，他一定会选择冒险深入海洋。
不仅是为了节省时间，展现碾压级别的力量在同类族群中也非常重要。畏畏缩缩和表现平庸都会使冥龙在同类中的地位下降，地位过低的冥龙更容易受到同族的欺凌和排挤。
不过——Caleb看了一眼这群亚成年冥龙。
四头冥龙整齐地蹲在一旁，卷起尾巴，略微低头，露出轮廓青涩的脊背。
这是服从意味很强的姿势，代表这个狩猎团队的成员都认同了Caleb成为它们的领袖，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Caleb的力量足以轻松碾压这群冥龙中的任何一个，哪怕其中还有冥龙暗地里不服，它也没有胆量公然挑战实力极强的领袖，不然就只有被驱逐出团队或者被领袖杀死的下场。
至于年轻冥龙在加入狩猎团队时或多或少都会遭遇到的欺凌和刁难待遇，他大概与之无缘了。
Caleb为此感到些许遗憾：一方面是因为被集体接纳太过容易，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另一方面是如果真的受了欺负，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向宝贝哥哥撒娇要抱抱了。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也不碍事。
Caleb无赖地想，他要哥哥抱还需要理由吗。
这时几条亚成年冥龙还在眼巴巴地盯着面前肥美肉厚的冥鱼。
只有领袖有资格分配猎物，无论它们有多饥饿，都不会试图越过Caleb直接瓜分食物。这种作死行为是在明确挑战Caleb的地位，Caleb可以直接杀死挑战者示威。
大部分冥龙领袖都会独享团队一起捕获的猎物，直到一口也吃不下的时候才将剩下的残块丢给同族。
Caleb完全是凭一己之力捕获的猎物，他可以分给它们食物，也可以一点都不分。
这群亚成年冥龙在狩猎行动中没有半点贡献，能吃到多少饭全看领袖的心情。
但Caleb没兴趣做一个暴虐的领袖。
他从面前的鱼堆里随便挑了两条冥鱼，压断冥鱼的脊椎，咬住鱼尾，随后让开了位置，拖着猎物离开海岸。
Caleb的离开就意味着领袖已经将剩下的食物留给其他成员。
而四头冥龙看着海滩上剩下的四条、个个都足有两米多长的肥冥鱼，全都傻住了。
————
多丽丝和加文彼此搀扶着坐了下来。
从荒原峭壁跌落的恐惧感让她们的心火跳得像即将爆炸，除此之外，更让她们难以置信的是面前这只巨大的、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荒原的美丽生物。
光遥鲲。
摔在遥鲲温暖坚韧的翅膀上时，孩子们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晕晕乎乎的被遥鲲安置在一处荒废已久的篝火旁。
等火焰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她们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不是梦。
她们真的在暮土荒原遇到了一只极稀有的四翼白鲲，还被对方救了下来。
在光之子愣神的时候，遥鲲缓慢收拢了宽大的翅膀，将身下的碎石和灰尘清理干净，也趴在了篝火旁。
两个女孩又是一怔。
大鲲此时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疲惫到极点，不得不伏在地上休息。
正常的光生物不需要这样做，它们生活的地方有大量的云和光能，只要随便停在哪片云层或者跟随风道飞上一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身体。
暮土原生的荒原生物已经习惯了趋近于无的光，但是对于一举一动都在消耗光能的大型鲲种，荒原确实支撑不了它做更多的行动。
更何况这只大鲲在刚才不遗余力救了她们。
两个孩子不由得对这只遥鲲亲近了很多，都暗搓搓向大鲲的身边靠了靠，踮起脚，努力地向上伸手蹦了几下，想摸摸遥鲲的头。
身长足有六米，平均翼展更是达到了七米的大型鲲种即使是伏在面前，也比她们高出了一米还多，想摸到鲲的脑袋绝对是做梦。
两个光之子只好退一步，轻轻地摸了摸大鲲的翅膀。
遥鲲低下头看着她们的手，眸光流转，修长的鲲尾从身后甩到了光之子面前，也轻轻举起来，啪地一下糊在两个女孩子的头上。
多丽丝、加文：“……”
女孩子们和面前的大鲲无言对视了许久。
这应该算是开启一场友好交流的讯号，但是王国的老师可从来没有教她们该怎么和遥鲲沟通。
多丽丝小小声地对加文说：“怎么办？”
加文：“……”
加文顶着巨大的遥鲲尾羽，尝试着发出一个音节：“叭？”
“……”
遥鲲有些错愕地睁大了冰蓝色的眼睛：“嗯？你们还没有学会怎么说王国语吗？”
两个女孩：“………”
她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的大鲲，竟然是极少数拥有自我意识的光生物。
即将成年的遥鲲除了还未转化为光之子形态以外，在思想上是与光之子的前辈没有区别的。
她们刚才甚至还想像摸小动物一样去摸前辈的头。
前辈居然没有发火。
两个女孩非常尴尬地把双手放回腿上，端端正正地坐直了：“对……对不起。”
Alef并不介意她们的冒犯，这些光之子的个头比光生物最瘦弱的幼崽还要小，他不会生幼崽的气：“没事。”
“你们来极地做什么？”
多丽丝礼貌地回答：“为了研究有关冥龙种族的新课题。很多资料在图书馆是没有的，我们只能亲自来荒原记录。”
她接着问：“那您呢？您怎么在极地独自生活？”
“嗯，说来话长，总之是一个意外。”
Alef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都带上了明显的笑意：“而且我可不是独自生活。”
“我还有一个特别好的弟弟。”
……
Caleb越过巨兽荒原的大门。
他很快听到了遥鲲的语言，不是平常对他说的那一种，他听不懂。
这声音证明Alef就在附近，亚成年冥龙因此感到非常愉悦，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宝贝哥哥身边了。
Caleb带着猎物，加快速度奔进了荒原角落——
他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刻，呼吸一滞，浑身的鳞都条件反射地炸了起来。
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黄不拉几的小东西坐在白鲲身边，头上还盖着Alef的尾羽，姿态乖巧又惬意，像极了前来寻求庇护的外来幼崽。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除冥龙以外任何一个光生物，它也许都会尝试着接纳和理解这两个光之子的存在，光生物对其他种族的幼崽同样抱有宽容。
但是目睹了这场面的是一头极地原生冥龙。
在领地意识和竞争意识极强的冥龙群体中，从来都不存在尊老爱幼、雌雄之分，只有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你死我活。
别说是幼崽踏进了领地，今天就算是只蚊子飞进来，也逃不掉原地入土的命运。
Caleb口中的猎物早已扔到了一边。
他紫色的龙瞳立刻锁定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上半身微弓，从胸膛里震响极沉极重的低吼声，宛如雷鸣。
Caleb发出的沉重吼声比许多成年冥龙更有压迫力，两个女孩仅仅是听到了声音，就被吓得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敢，齐齐躲到遥鲲的身后。
Caleb：“……”
Alef：“……”
Caleb的脊背紧绷到极点，向躲在Alef身后的两个光之子沉声低吼：“——（滚开。）”
这俨然是进攻的前兆。
Alef瞳孔骤缩，他急忙喊道：“（冥龙语）停下、Caleb！你别过来——”
亚成年冥龙猛的停下了动作。
Caleb简直不敢相信刚刚传到他耳朵里的每一个字。
他听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宝贝哥哥当着他的面护着外来幼崽，还叫他不、要、过、去。
他不是宝贝哥哥最喜欢的龙了！
Caleb瞳孔地震。
————
Alef松了口气，他承认在看到Caleb的反应时，担心这头龙会直接撞过来，还好Caleb没有完全失去自制力，他还有机会说出后半句话：“我……”
然而下一秒，Caleb身形一矮。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这头体重足有一吨半重的亚成年冥龙直接躺在了地上。
Alef的表情凝固了：“……？”
作为对他们共同生活十六年的尊重，Alef马上意识到了他接下来即将遭遇的一切——他甚至来不及挽回。
亚成年冥龙只在地上短暂的安静了一秒。
然后他开始满地打滚。
Alef：“！！！”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