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灰谷兰
筷子重新回到餐具袋中，灰谷兰端起便当盒，果断把里面的东西送给垃圾桶。妻子昨晚体恤地表示明天自己休息，可以早起准备便当，灰谷兰也乐得趁机会摆脱好好先生的身份。两人结婚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开始厌烦每天早上起来煮饭的生活。
妻子是在一次任务中认识的。当时警察不知顺着那儿的味道一路追来，把人聚在酒店大厅，久美子就站在他身边。
最开始，灰谷兰以为女孩子没见过这种阵仗，怕得小脸煞白，这才抓住陌生人的胳膊。认识后，灰谷兰才知道这女人本身就是这种皮肤。脸由于太白反而显得的阴郁，还戴着副看着就叫人倒胃口的黑框眼镜，再加上眼镜下的眼睛总爱耷拉，整个人越发寡淡清冷。
要叫平常人说，久美子这张脸不能算丑陋，但可称为平庸。她走在人群里，任谁都不会多看。这种人在灰谷兰眼里，那就是丑陋了。
只是，丑陋的久美子出现的时机刚好。情侣出门度假，总比其他乱七八糟的理由靠谱得多，当时灰谷兰身上携带的那些东西可经不起盘查。
“抱歉，因为您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想着这样说可能会快点儿让我们出去。”
等搂着久美子出门后，灰谷兰才解释道。
“啊，感谢您为我考虑。”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女人脸上却写满“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快点儿放开我”。
这倒比灰谷兰想象中有趣。酒店一连几天受到警察监管，灰谷兰不得不再次编出一套话术。从“之前说是情侣，现在不在一起反而会被警察怀疑”，到“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想追你”。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久美子完全不抵触自己的靠近。用久美子的话说：“像我这种女人，一生能被帅哥搭讪一次就心满意足了。”
久美子是安静乖巧那一类的女人，话不多，也不问问题。从来都是灰谷兰说什么，她听信什么，总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灰谷兰说话，久美子就看着他的脸，嘴里嗯嗯应着，脑袋也跟着点，表情却全然神游天外。等灰谷兰喊她名字时，她才打一激灵恍惚过来。
“刚刚完全没在听我讲话吧。”
如果灰谷兰这样说，这位小姐脸上又要出现“好烦啊，还要解释”的表情，嘴巴却乖乖道歉说：“因为灰谷先生太好看了，所以....”
说久美子呆，却不是真的呆。她只喜欢发呆，随便盯着某一处就能自娱自乐发起呆。她喜欢灰谷兰的脸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怀疑，两人在一起时，久美子最爱干的事就是盯着灰谷兰的脸发呆。
灰谷兰当然知道她常在心里编派他，尤其是他吓她的时候。久美子装得温顺，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麻烦，嘴巴说出的话却完全相反，完全顺着他的心意捋。
交往之类只是托词，在一起待了将近两星期，尽管上了床，灰谷兰也没打算回去后还要和这位久美子小姐产生什么交集。
再想起这位小姐，是因为午餐很难吃。
灰谷兰看着身边的灰谷龙胆大口咽下桌上的食物，再看对面的三途春千夜面无表情往嘴里夹菜，不由怀疑这些人舌头都丢掉了。他回来后一直忙东忙西，只能找间隙填饱肚子，好不容易正经坐下，却吃什么都觉得怪。
灰谷兰盯着面前的食物，只觉得里面缺了调料。
“大哥不饿吗？”灰谷龙胆问。
“饿。”灰谷兰冷着脸，弄不清哪儿出现问题。
“那你吃啊。”灰谷龙胆说。
“吃不进去。”灰谷兰踹翻椅子。
等把久美子喊出来，看着那女人坐对面吃东西，灰谷兰才觉得食物味道终于对了。
久美子吃饭很虔诚，也只有吃饭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会完全从灰谷兰脸上移开，认认真真盯着食物。她吃得香，习惯舌头先探出来，把食物卷入口中。很大口，却没有恼人的吧唧声。吃相和优雅半点儿不沾边，进食速度很快，不像女人。吃得很香，看她的模样，就让人估摸食物味道到底有多好。和她一起吃饭，灰谷兰觉得自己也能跟着多吃几碗。
等晚上睡觉，灰谷兰又觉得床不舒服。找了女人，折腾一通，不是嫌对方摸着不舒服，就是嫌对方喘得不好听。最后踹开灰谷龙胆的门，灰谷龙胆正掐着身下女人兀自快乐，见他来了还诧异一瞬。
“你不睡觉吗？”灰谷龙胆没停下动作，分出丝注意给大哥，“你不是说忙得没精力。”
灰谷兰没应话，只过去薅起那女人的脑袋，叫对方舔。
“喂，你最近很奇怪欸。”灰谷龙胆说。
射出后，灰谷兰挥开那女人，拎起桌上的水灌了大半。
“我有个打算，过几天告诉你。”灰谷兰说。
“干吗过几天？你现在告诉我，我还能给你帮忙呢。你什么时候有打算还要瞒着我。”灰谷龙胆说。
“你帮不来，这事儿只能我自己试。”
“哈？女人我们都一起玩儿欸，什么事只能你自己试。”
“这事跟你没关系。”灰谷兰说完，舌头转了圈，又说，“也不是没关系，总之等我试完再告诉你。”
灰谷兰又跟久美子睡了一段时间。与在酒店时天天腻在一起不同，两个人各忙各的，灰谷兰也只在睡不好的时候跑来找久美子。有时打开门瞧那女人不在，他也没心情再往别处跑，索性习惯着钻进被子，搂着那女人的味道睡觉。
至此后，灰谷兰吃不下东西，打电话找久美子；睡不着，打电话找久美子；心情不好，打电话找久美子。久美子虽然又呆又傻，长得也不貌美，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她说话中听，会顺他心意说好话，吃饭睡觉都让他舒服。这就足够灰谷兰像宠爱其他女人那样，宠爱她一阵子。
至于宠爱的方式，灰谷兰送她东西，她嘴上“哇！好喜欢！”，脸上却是“又来了”。奢侈品、珠宝之类，这女人对它们的兴趣，大概只有在它们从拍卖网站变成数字时才会出现。灰谷兰看着自己前脚送她的限量品，后脚就出现在拍卖网站上，只觉得牙疼。
等灰谷兰杀到她家，她才心虚着看天花板，抠着手指说：“那个，如果包养我的话，能不能直接给我转账啊？包、衣服、首饰之类的，我不太需要欸。”
“我在包养你？”灰谷兰厉声道。
虽然确实是这么打算，但被她直接点出来，还嫌自己送的东西不对，这个味道就变了，好像是自己输了一头。
“啊？不是包养吗？”久美子呆愣愣地问。
灰谷兰这才发现，摘下眼镜后，久美子这张脸似乎还能入眼。她抬眼看人时，总比懒洋洋耷拉眼好看。她是细细长长的眼睛，眼尾一抹划开，扬起时有些媚。她左眼下面的脸蛋上有三颗痣，灰谷兰亲了亲它们，心道∶这不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的一张脸么。这会儿他完全想不起，最初自己对这些有多么嗤之以鼻。
灰谷兰第一次细细亲吻久美子的脸蛋，而久美子，她一向是只要灰谷兰靠近，就已经开始头晕了。
“我打算结婚。”灰谷兰跟灰谷龙胆说，“就是这个打算。”
灰谷龙胆手里的枪抖了抖。灰谷兰惯会挑时机跟弟弟商量事情，这会儿他们刚处理完任务对象，满鼻子血腥味。
灰谷龙胆的嘴张了又张，捋了半天舌头，硬是想不起该怎么说话。
“是任务吗？”问了句废话，大哥既然这么说，就必然不是任务。灰谷龙胆又说：“对方知道你做什么吗？”
“当然不知道。”灰谷兰把枪揣进口袋，“她以为我是开美容院的。”
“哪儿来的美容院？”
灰谷兰指指地上的任务对象：“他的现在是我的了。美容院，我总没骗她。”
灰谷龙胆吧咂半天∶“之前那些女人呢？以后任务对象呢？你要生小孩吗？以后任务对象要跟你结婚怎么办？你生了小孩要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灰谷兰耸耸肩膀，“我现在只想睡她。”
“那你睡喽！包养，同居，怎么都好吧？干吗非要结婚，结婚很麻烦欸。”
“不知道，总觉得该和她结婚。”
“喂喂！这不是平常的你欸！大哥你被下降头了！干吗要结婚啊！”
“说不清。”灰谷兰说，“大概是跟她睡觉能睡得舒服。”
“哈？那我去睡一下试试。”灰谷龙胆话音刚落，就见大哥抬起脸盯住自己。
“打个赌，你去睡试试。”灰谷兰说，“一个月，你睡到，算你赢。”
灰谷兰笑起来。
久美子有种幼稚的契约精神，她近乎愚蠢的忠诚让灰谷兰赢得与弟弟的赌约。婚后，灰谷龙胆自然而然搬来与他们同住，久美子颇有怨言，却接受灰谷兰的搪塞。
灰谷兰树立的五好先生形象，哄得妻子言听计从，只有在做饭这事上，妻子总打哈哈蒙混过去。好不容易得到妻子那句“收拾便当”，结果自己还拿到份完全无法入口的东西。
“你丢掉了？”灰谷龙胆拿着同样的便当盒，也来到垃圾桶前。兄弟俩倒掉食物的果断如出一辙。
“她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东西的。”灰谷兰说，“你第一次做饭都比她强。”
“大哥，你有没有考虑过，大嫂只是单纯想叫你看清，她不想做饭这个事实。”灰谷龙胆打算把便当盒一起丢掉，“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做便当，干脆一起丢掉吧。”
“我打算回去跟她说便当很好吃。”灰谷兰盯着便当盒说。
“你们较量不要牵扯到我的肚子好吗？”灰谷龙胆看着大哥，“你该不会还打算今晚晚饭也叫大嫂做吧？”他果然从大哥脸上看到“就是如此”。
“我拒绝。”灰谷龙胆把便当盒扔进垃圾桶。
久美子到底把做饭的任务甩给灰谷兰和灰谷龙胆。哪怕两人都不在家，她也坚决不进厨房，彻底贯彻自己厨房白痴的名号，让灰谷兰抓她都没地方用力。这是最初，时间久了，久美子偶尔也会愧疚于丈夫漂亮的脸蛋被厨房油烟熏红，从而避开丈夫，联系外送，并承担装盘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