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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宫锁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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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源若有所思,但还是说:“愿景如此,可人脱离不了世人复杂,交织冗杂,不是你想离开就离开的。”
姝娈沉思。
“好了,明日本宫请了琴师进宫,来景卢宫教你琴技,还有夫子大人来教你课业,你早些起来备着,辛蓿给你找了一间偏房,避开人目,若是有外人进景卢宫,你就回自己的宫房不再听学,可知?”
“姝娈谨记。”
说罢,徽源离开了书房,她有自己的打算。
乍暖还寒,宫中的暖炉逐渐撤去,景卢宫后院的紫叶李和玉兰争相开放,冰清玉洁的白色花瓣甚是诱人,是日,辛蓿陪着昭仪娘娘在后院剪理枝丫。
辛蓿高兴地捡起来花瓣,“娘娘,您瞧这玉兰品相如此好,做成酱汁定是甜润芬芳的。”
“看你,一开口就是吃,我倒是想做些香囊,送给陛下,初春时节也该高兴高兴了。”徽源用花枝轻拍她的肩头。
“倒是奴婢想的过于俗气了,果然娘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陛下的,我这就把花枝送到寝宫内殿。”
徽源满意地看着辛蓿离去,这时,耳边又响起来一阵悦耳的琴音。
“是娈儿在练琴吗?”
一旁的中官点头,“回禀娘娘,是姝娈姑娘在练琴,今儿个好不容易请来了宫中最好的琴师,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徽源疑惑道:“宫中的琴师?我不是吩咐你们别在宫中找琴师,惹人耳目。”
中官心里一惊,忙解释:“娘娘多虑了,这个琴师也是新来的,我安排他只进景卢宫内,其他的也打点好了,绝无人发现。”
“姝娈的事儿你们要上心,她也算是我半个孩子,如今入了我的门,你们不要看人下菜碟。”
中官频频点头,“只要是景卢宫的主子,奴才们都仔细着呢,娘娘放心便是。”
琴声响了好一阵,又停,又响。
辛蓿给昭仪点就一盅茶,开口:“姝娈姑娘这几日勤于课业,先生朝我夸了好几次,她是把您的话全记在心里了。”
徽源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问:“秦娘的病好些了吗?”
“回娘娘,身体康健,她已经闲不住了,昨个夜里府上的小厮来报,秦娘不是在府中干活就是每天问姝娈姑娘的下落,小厮实在挡不住这攻势了。”辛蓿实话实说。
秦娘自从被昭仪暗中救下后,就安置在宫外的一处无人知晓的宅邸中,先是养牢狱之病,徽源等着她身体恢复后再让她二人相见。
“说来也奇怪,”辛蓿继续说,“姝娈姑娘好一阵子没有惦记她的秦娘了,刚进宫时着急的模样再也不见,难道是忘了这个秦娘子了吗?”
徽源手里的茶盅一滞,面不改色地说:“不会的,我看人很准,若不是她猜到了什么,不会如此冷静。”
“那秦娘……”
“今夜召她进宫,勿招惹是非。”
“奴婢听命。”
日上三竿。
景卢宫宫厮突然大喊:“陛下驾到——”
辛蓿赶紧起身行礼,然后退到一旁,徽源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行了礼。
何珘一脸喜悦地走进来,面色红润,像是知道了什么喜事,“昭仪啊,寡人没有打扰你修身吧?”
“陛下能来是妾身福气,您说笑了。”
“那就好!”何珘做到了木几旁,一眼就看到了一竹篮的玉兰花和紫叶李,他捏起一只小花放在鼻下嗅了嗅,“你真是好雅兴,初春就摘了玉兰,寡人忙于政业好久没来你这景卢宫看看花儿了。”
徽源识趣地推开竹篮,“陛下想看可不是说来就来,我这儿冷冷清清就等着一个赏花儿的主呢,一个人看久了都觉得花长一个样子。”
“寡人看你是在抱怨寡人疏于看你!”何珘哈哈大笑,往日的威严一扫而空。
辛蓿悄悄从侧门退下,她知道陛下来一次不容易,如此这番景象应该只留二人。
徽源淡然一笑,“若是妾身如此小家子气,或许今日陛下也不来我这里放松了。”
“那是那是!昭仪的品性似玉兰,洁白无瑕,比那些莺莺燕燕胭脂俗粉要清香许多,寡人见惯了谗言蜜语,在你这儿还能有点清净。”
徽源不想深陷后宫杂事,立刻换了话头:“陛下今日来,怕有什么喜事要昭告天下?”
“你听听寡人这算不算喜事。”
“陛下请讲。”
何珘若有所思地说:“寡人今天做了一个梦,梦见骑马狂奔,遇到了悬崖,寡人想拉住缰绳啊,可是怎么也拉不住,最后寡人吓得惊醒了,这才来问问你这是喜事吗?”
徽源心中惊诧,面上却不为所动,她知道一场大梦不会让何珘龙颜大悦,这其中的内涵必有深意。
“骑马,悬崖,最后陛下被惊醒,说明陛下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对吗?”
何珘肯定地点头,“是是是。”
徽源顺着他说下去:“您想,骑马,只有带兵作战才会骑战马,悬崖,必是险地作战,而您没有拉住战马的缰绳,战马冲向悬崖,这后面必是势如破竹,飞跃悬崖,跨过艰难险阻,说明这好事和前线有关吧?”
“啊,你真是寡人肚子里的蛔虫,果然昭仪每日修身养性,和佛家有了互通之处,我还觉得你猜不出来!天柱大将军率军进攻柔然,击溃高句丽等柔然附属部落,扩地千余里,寡人高兴地不得了啊!”何珘本想喝一口茶,可是面前的茶盅太小,他干脆端起茶壶喝了起来。
徽源心里有数,“尔朱荣立下汗马功劳,这喜事都不用信鸽传信来,直接托梦到陛下心里了。”
“是呀,寡人也是觉得,这必是有神之助,所以寡人就想到了你,昭仪平时吃斋念佛,诚心忠意,一定可以感化上苍的。”
徽源深知后宫不可探听前朝政事,霍乱朝政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即使她会暗中得到一些消息,也不会明说。
“妾身做的微乎其微,最多替陛下祈福罢了,战事告捷还是将军一直在奋力坚持的结果,妾身不可居功。”
“寡人二十多年了,一直在和柔然拉拉扯扯,百姓生活不踏实,将士们吃苦万分,如今大捷,要好好让他们享享福。”
“您心系国家,君民一心,国家兴旺,会越来越好的。”
何珘听了几句好话,心情更加舒畅,“好,那寡人再去想想给尔朱荣加一份什么功,对,这是大事。”
徽源赶紧趁热打铁:“陛下,能否让妾身也沾沾喜气,妾身有一事相求。”
“说!”何珘开心地昏了头,摆出一副尽管提的样子。
“妾身有一侄女,前一阵子进宫被我带到了景卢宫,孩子尚小,希望陛下能给她一个名分。”
“侄亲?是——”
“是哥哥的女儿。”
徽源虽然见惯了大风大浪,贸然提要求还是头一次,她不免心里打鼓。
“昭仪是寡人的心头好,侄亲的孩子那也是寡人的孩子,女儿家就封个公主吧,你说叫什么公主好?”
趁着何珘不会多想,徽源灵机一动:“清乐公主。”
“什么意思?”
“一生平淡喜乐就好。”
“好,听你的,明日寡人就下诏书,不过这孩子养在你宫中,怕是要惹口舌,寡人秘密把诏书差人送到景卢宫,你看如何?”
徽源心中长出一口气,“谨遵圣旨。”
何珘大踏步离开了景卢宫,辛蓿等他确实走了才进了殿内。
“娘娘,您……”
“好险,我怕他心中多疑,趁着政务繁忙提了姝娈的事儿,好在他没有多问,也没有提着见见姝娈。”
辛蓿担忧道:“可这诺大的景卢宫保不齐会传出去点什么,陛下若是后知后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慌什么。”
“是。”
姝娈平静地在宫中度过了两年闺期,在这两年中她潜心研读四书五经,逐渐通晓历史古篆,徽源还悄悄教给她国务政事,小姝娈俨然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才女。
这天,微雨倾斜,景卢宫里传来阵阵女子笑声。
“娘娘气色见好,不知使了什么改颜妙药?”常妈妈拉着昭仪的手,像是好久没见过一样叙旧。
徽源摆手:“哪有什么灵丹妙药,是我那好侄女日日夜夜侍奉前后罢了。”
常妈妈又道:“姑娘确实贴心,自古以来都是女儿暖人心,景卢宫里有了她,怕是少不了欢声笑语。”
两人左一言右一语,都离不开夸姝娈。
辛蓿在一旁应和:“姑娘性格乖巧,温婉淑良,是娘娘的心头好。”
这一句话讲在了昭仪的心里,她就是要在常妈妈面上好好说说姝娈的好。
常妈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脚下也随之一顿:“呦,我才想起来,前几日濬儿还想让陛下给他安排一个伴读郎,说是自己的伴读实在是蠢不可及,让他没有了读书的兴趣。”
“真有此事?”
常妈妈是何濬的乳娘,当初濬儿的亲娘生了重病早早离世,留下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孩子没奶喝,官家无奈,找了一个乳娘养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