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里的困兽》麦八月

74、谁主导一切

　　林梦雨走到何处枝的面前了。
　　市首富站在她另一侧。
　　林梦雨发现，从她上台一直走到何处枝的身边，她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
　　何处枝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林梦雨怒从中来，她不敢相信，何处枝竟然轻视她到了这种地步。
　　如此一来，她心中的打算就更坚定了几分。

　　“找人把林梦雨弄下来！”
　　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男人的话音刚落，舞台上，林梦雨手中的托盘从中间断开，市首富一急之下忙弯腰接住跌落的奖杯。
　　而托盘断裂处，一只明晃晃的白刃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带着林梦雨的手直朝着何处枝的胸口刺去。

　　尖刃没有遇到阻碍，它毫不停顿的向着何处枝、刺到何处枝、穿过何处枝……
　　林梦雨跟在尖刃的后面，加剧了何处枝的毁灭。

　　她碎了，整个人、她的身体、她的躯壳，她的一切，就这么在千万人的眼前幻灭了。
　　裘钟站了起来，怒斥员工不力、竟然放了林梦雨这个不安定分子到这么重要的场合来。
　　主持人的下巴连同他手里的话筒一起，掉在了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身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观众站了起来，他们扒拉着前排的人，生怕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短暂的震惊之下，他们鼓起掌来。
　　大明星何处枝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惊喜的剧情原来在后面呢！

　　只见何处枝的身体像一个陶瓷娃娃一样，从尖刃触碰到地方裂开。
　　眨眼的功夫，她变成无数的像素点，在舞台的聚光灯下飞散开来。
　　尖刃确实穿过了何处枝的身体，仅此而已。
　　林梦雨也穿过了何处枝的身体，撞碎了一地的“何处枝”，扬起了整个舞台上星星点点的光——那是何处枝利用空白剧场生成的、3D影像的自己。

　　后台，两排衣架围成的一角里，何处枝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动手了吗。”
　　何处枝望向她对面，靠着墙蹲着的万池白说。
　　“嗯。”

　　何处枝猜得没错。
　　林梦雨看向裘钟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息不灭的火焰。
　　凭借着这点，她认出了隐藏在剧场观众中的那道目光，那道隔着过道，也要紧盯着她和裘钟的那双眼睛。
　　这么重要的时刻，众目睽睽之下，裘钟和自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进展，而林梦雨此时出现，不可能单单是为了监视。
　　她一定会做点什么，何处枝心里没来由的笃定。
　　可是，上台领奖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眼见着就要轮到自己了，可何处枝越过过道朝那边看，林梦雨那双会喷火的眼睛却不知藏到了那里。

　　原来是想搞个大的啊！
　　何处枝明白了。
　　于是她灵机一动，径直走向通往后台的电梯，并将众人的视线隔开，也将自己与危险隔开。
　　何处枝在后台找了一个不被打扰的角落，闭上眼睛，进入空白剧场。
　　她利用3D影像的自己，和舞台上真实存在的人们，构建出一场虚虚实实的大戏。
　　她倒要看看，林梦雨想要搞什么名堂。
　　如果是自己多虑了，她也大可重新走上舞台，去接受那份属于她的荣誉，至于之前的3D的自己，她完全可以解释说那是回馈观众而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何处枝预想了最坏的打算，也给自己留足了转圜的余地。
　　没有什么，能让她放弃对那双炽热眼睛的试探。

　　舞台上的结果在她的预想之中，但也超出了她对林梦雨人心的揣测。
　　原来林梦雨要的，不只是给自己一个警告、一个教训，而是想让自己完完全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顺便，从她和裘钟的空白剧场里消失。

　　很抱歉，让林梦雨她失望了。
　　真正会消失的，是林梦雨自己。

　　“报警！说她杀人未遂也好、恐怖袭击也罢，今天，务必要将林梦雨送进去，确保，她不再出来。”
　　裘钟看着四散开来的像素点，长舒了一口气，何处枝真是个有种的，他裘钟看上的人，就没有孬的。

　　何处枝没有停下超高转速思考的大脑。
　　她再次闭上眼睛，回忆着这梦一般的几个月。
　　那双看着爱人时会喷火的眼睛，她不止在现实世界看过，空白剧场里，她也见过几回。
　　解救裘钟时，林梦雨的那双眼睛一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何处枝不会忘记。
　　她同样不会忘记的，是在密室剧场和飞机剧场，她也同样看到过那双炽热的眼睛。

　　一切都对的上了。
　　何处枝的眼角湿润，可她这星星点点的泪光，浇不灭林梦雨眼里那爱的火、恨的火，欲望的火。
　　密室剧场里本和她同一阵营的高挑女孩小云，在见到那个高冷的小葱之后，就抛下她和当时还是狗狗的申有时，叛变了。
　　曾经抱着狗狗送还给她的那个女孩，竟也会因为小葱的一句话，转而要将自己昔日的队友和她的狗狗送进微波炉里。
　　而她的眼神，她看向小葱时那热切的眼神，何处枝不会忘记。
　　飞机剧场里，那个坐在靠窗座位的女人，那个本来是和自己一起搀扶着拄拐的小女孩，本打算将她带出火海的人，只因为那个帅气空少的出现，因为他远远的一句话，就扔下了何处枝和小女孩，满眼欣喜地奔向她眼里的爱情。
　　可是何处枝一个人扶不动她啊！那时的小女孩，却有着申有时的体重。
　　如果那个靠窗的女人和自己一起，她本可以……

　　同样的眼神不会出现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何处枝将搜集的碎片拼凑起来，这几个月的经历才开始变得透明。
　　林梦雨又怎么能不算是她和申有时关系破裂的导火索呢？
　　如果她和申有时关系不破裂，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呢？申有时此时还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
　　而林梦雨目光所及的那个人，又怎么不算是一切矛盾的源头呢？
　　林梦雨，只是验证了何处枝的第一个猜想。

　　裘钟，他主导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