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小食堂》乐乐大王

14、第14章

　　“出门？”

　　昔颜回头微微愣住，问道：“大人，去哪呀？”

　　“你跟着来就是了。”

　　哼，不让问就不问呗，神神秘秘的。

　　昔颜心里嘀咕，手上却利索地放下扫帚，用门口架子上干净的布擦擦手，对着顾洵眨眼笑道：“好了，那咱们走吧！”

　　大运河航线由北向南，清渊县则紧挨运河而建，整个县城南北长、东西窄。

　　繁华的街市，全集中在城西靠近运河的一侧。

　　转眼昔颜到了清渊县已将近二十日，活动范围却仅限馒头坊和小食堂，从未外出逛过。

　　今日，阳光明媚，顾洵一身烟青色长袍，更衬得他眼若春潭，肤如凝脂，俊朗照人。

　　昔颜依旧粗衫长袍，腰中随意用布带扎了个结，更显腰肢纤细。

　　看到顾洵风光霁月般的模样，昔颜不禁走到他的并排，装作无意般多看了两眼。

　　为了不显刻意，昔颜眼上欣赏顾洵的美色，手上随意挽着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细嫩的胳膊，大咧咧甩在身体两侧。

　　“到了。”

　　还没欣赏够呢，就到了，昔颜感觉今天这路走得也太快了些。

　　艰难地将目光从顾洵俊美的脸庞移开，几个大字映入昔颜眼帘。

　　“得月……书坊？”

　　前两个字跟简体字无异，第三个字是个繁体，昔颜想了想，试探着说了出来。

　　“不错，看来开蒙过。”

　　顾洵的声音中透着丝愉悦，昔颜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一点。

　　昔颜心中则不服地一哼，面上不敢做任何表现，低着头跟紧顾洵进了书坊。

　　书坊门头看着不到，里面则深不见头，成排的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书卷。

　　有线装本，有蝴蝶装，有成卷的卷轴，还有写在白丝绸上的帛书。

　　昔颜跟在顾洵身后，琳琅满目的书卷，让她目不暇接。

　　“原来大人要来买书呀，我力气大，你随便买，书我抱着。”

　　说着，昔颜聚了聚手臂，那半截露在外面的胳膊，在光线变弱的室内，更显亮白如玉。

　　顺着昔颜的动作，顾洵目光停在她洁白的腕子上，呼吸一滞，早上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又攀上他的心头。

　　赶紧别开脸，顾洵低声道：“书坊不可大声喧哗，脚步放轻些。”

　　昔颜点点头，立刻轻轻放下举起的手臂，并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三两步走到一个满是线装书的书架前，顾洵住步细细看起上面的书目。

　　“拿着。”

　　一本蓝皮线装书被顾洵伸手取下，递给身后的昔颜。

　　“嗯。”

　　昔颜伸臂接过书，好奇一看书封，“千字文”三个字直入眼帘。

　　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内页，前面又一本书递了过来。

　　“百家姓？”

　　不等昔颜反应，很快，顾洵又递来一本《三字经》。

　　昔颜暗叫糟糕，这都是古代开蒙用的书吧。

　　顾洵堂堂知县，必然不会再看这种小儿科的书卷。

　　回想昨晚顾洵跟她说的话，昔颜心中一颤，莫非这是买给她的？

　　又一本《弟子规》放在昔颜手上，她颤抖着翻开内页。

　　从上往下，从右到左，在昔颜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简体字中，夹杂着更多不认识的繁体字。

　　“先来这四本吧，虽然开过蒙，估计也学不透彻。”

　　顾洵从书架上收回目光，又远眺前方道：“走，去前面看看字帖。”

　　什么玩意？还要买字帖！

　　昔颜整个人都要碎了。

　　没想到穿越后竟然还要读书练字！

　　她只想做名厨子，不想做名夫子，别说认识繁体字，想想还要拿毛笔写字，昔颜的头就大了。

　　有这功夫练练刀工，不更符合现在的身份吗？

　　“还愣着干吗？”

　　顾洵走出几步远，回头才发现昔颜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来了。”

　　昔颜一脸苦笑，快走两步，到了顾洵身后。

　　“大人，我不喜欢读书写字。”

　　如蚊子般哼哼的声音，在顾洵耳边窸窸窣窣响起。

　　“你说什么？”

　　虽然没听清楚昔颜说的什么，但从她那愁眉苦脸的表情上，顾洵也猜得出一二。

　　昔颜张张嘴，又默默低头不语。

　　“传承。”

　　顾洵简单两个字，引得昔颜重新抬头，但这两个字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看看这个。”

　　顾洵变戏法似的从左手边拿出一本书，放到昔颜双手捧着的书上面。

　　“郑氏中馈录？”

　　等等，昔颜怎么感觉这本书有些眼熟？

　　对了，刚读大一时，老师曾在课上提起过这本书。

　　说的是江南一名传奇厨娘，虽然历史对她的生平毫无记载，但她写的菜谱却流传了下来。

　　书中浅显直白的语言，简单明了的文字，却让现代人从中窥视到古代人饮食的地道做法。

　　莫非就是这本书？

　　昔颜好奇地赶紧松开抱着书的一只手，单手打开扉页，“东吴江中郑氏书”几个字立刻现了出来。

　　就是它了！一时间，时空穿梭感深深袭来，也不知道自己穿越了多少年，竟然又与这本书重逢。

　　顾洵惊奇地发现，昔颜就看了一页书，立刻从愁眉苦脸到满眼惊喜，眼神中还闪闪发着光。

　　不就随手拿的一本菜谱，至于这么激动么。

　　“喜欢就拿着，这边还有好多。”

　　顺着顾洵的指尖，昔颜看到满满一书架的各式菜谱，什么《寂园食单》《八珍录》《食经》……
　　一堆书卷看得昔颜眼花缭乱，移不开眼。

　　“这些都是饮食书卷，有的是大儒之作，有的是山野遗珍。”

　　顾洵清清嗓子，道：“如果只是做菜美味，就仅限于不多的人能吃到，如果你可以写字著书，天下就会有更多的人能尝到你做的美味，岂不实现美美与共？”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昔颜回头看向顾洵，笑意从嘴角溢出。

　　“大人果然是国子监出来的，这看事物的眼光高人一筹，是我才疏学浅了，今后一定跟着大人好好学习，把民间的美食文化传承下去！”

　　昔颜思路回转，为了小食堂的铁饭碗，不能硬碰硬，她就一通乱拍，化钢为柔。

　　反正顾洵开心，她的工作就更稳定，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昔颜滔滔不绝，顾洵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微微一笑，眼角也带了几分戏谑。

　　“既然阿颜如此有心，我们一会儿就多拿几本字帖，练好字才有机会著书，把美食发扬光大嘛。”

　　“不不不。”

　　昔颜赶紧挥手拒绝道：“大人，我得先把饭做好再传承，字帖拿上一本就好，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练字。”

　　顾洵剑眉一挑，仿佛不相信一般，目光揶揄地凑近满脸堆笑的昔颜，道：“是吗？”

　　昔颜原本还想解释两句，一抬脸恰好迎上顾洵灼热的鼻息，过近的压迫感让她顿时定住身子，不敢再动。

　　顾洵也意识到二人的距离似乎过近，他很快起身，不再说话，转身便向前面走去。

　　从得月书坊出来时，昔颜手臂上是一大摞厚薄不一的书卷。

　　从开蒙到字帖，再到各式菜谱，应有尽有，全是顾洵送给她的。

　　昔颜心道，都是全新的古籍，她得仔细收好，万一能穿越回去，带上这个可值钱了。

　　“哎哎，走路看着点路啊！”

　　昔颜正做着美梦，突然被一阵喧哗吵醒。

　　一位拄拐的老翁不小心撞到路边摆摊的小商贩，身子倾斜着压在一筐东西上。

　　筐子受不住压力，迅速开裂，框里的东西随之稀里哗啦地散落到地上。

　　“这可都是新鲜的，压撒了一地，根本没法卖了，你说怎么办吧！”

　　老翁衣着朴素，连忙对着商贩作揖道歉。

　　商贩不依不饶，也不去捡地上的东西，只管掐着腰，高声斥责着老翁。

　　昔颜从高高的书本后面探出脑袋，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对着商贩道：“你这些东西，我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