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桑野行舟

27、牵制

　　“宋姑娘？”那公公见宋凝没回应，便轻唤了声。

　　“宋凝谢主隆恩。”宋凝被叫回神，往前接过圣旨。

　　“才人请收拾一下，随奴才进宫吧。”那公公继续道。

　　还没等宋凝回答，顾川倒是先应了声，他走进门，跟那公公道：“公公，宋姑娘跟周大人乃是亲戚，你倒好，挑着这个时间来，存心不让人家告个别。况且我和宋姑娘也相识一场，也想叙叙旧，日后她进了宫，再见便是难事，而且公公不必这般着急吧，你看这样。你先回去，明日我亲自送她进宫，有什么事我会和皇上那边说。”

　　见那公公还要说些什么，顾川眼神望过去，眼中带着狠气，那公公被这眼神给震住，连当朝皇上都要给三分脸的将军，他自然不敢得罪，只好应下。

　　“那奴才先回去，就劳烦顾将军了。”

　　顾川看了宋凝一眼，那公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进了宫。

　　他进宫不是找的堇成帝，而是堇垣帝。朝中都知道堇垣帝向着他，而他也护着这位先帝，自然也还不敢对这位沉溺酒色的先皇做什么。

　　“表弟你来了，你可好久没来了，来跟表哥喝酒。”堇垣帝一见着他便拉着他要喝酒，然而顾川神情严肃，这到引起堇垣帝的好奇心，“怎么了？这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臣顾川，有事求先皇。”说着顾川便跪下，双手抱拳。

　　“起来说吧，不用跪。”那堇垣帝说着就要拉他起来。

　　顾川不动：“您若不答应臣，臣便不起。”

　　“行行行，朕答应你，你先起来说。”堇垣帝无奈。

　　“臣顾川，昔日与一女子相识，臣爱慕其许久，但因误会曾分离一段时日，如今误会已除，臣欲娶其为妻，然而皇上却要纳其为才人，臣不愿，希望您能出面，助臣一臂之力。”顾川很是恳切，连眼里都泛了光，直直望着堇垣帝，“臣思来想去，唯有您能帮臣。”

　　堇垣帝一听是儿子抢了顾川的心上人，这到令他有些意外。但是顾川这些年一直未娶妻，想必也与这姑娘有关。他姑姑如今只有顾川这一独子，他也不想顾川就这么孤零零的活着。

　　但是他又听到了消息，说是顾川被赐了婚。

　　“那，卫家小女不是许配给你了吗？你要娶两个？”堇垣帝问他。

　　“臣今生只爱慕此一人，并无他人，而卫家小女乃皇上赐婚，顾川作为臣子，不可推辞。”顾川一副悲痛神情，望着那堇垣帝，“臣答应迎娶卫家小姐已是对其辜负，如今却还要看着她离开，如果臣不能和她在一起，臣不愿独活于世。”

　　堇垣帝一听这话，顾川要寻死那可不行，他虽然昏庸好色，但是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如今他还能活着并整日享受，也是因为顾川护着。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个才人嘛，那个，来人，叫皇帝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堇垣帝赶紧叫人传昭堇成帝，随后对顾川道，“那个，表弟，你先到后面，剩下的朕帮你解决。”

　　顾川了然，退到了后屋。

　　堇成帝被召唤过来，一脸茫然。

　　“儿臣拜见父皇。”堇成帝见他父亲脸上有些愠色，心有异样却不敢多说。

　　堇垣帝清咳几下嗓子，道：“儿子啊，听说你今日招了个才人是不？那个你放了她吧，这皇都什么女人没有，也不差这一个，不要了啊。”

　　“可是父皇，臣已派人告了旨，哪有撤回之说。朕身为九五之尊，岂可言而无信。而且儿臣想知道这是为何？”堇成帝道。

　　“那是顾川喜欢的人呐，哪有侄子抢表叔妻子的道理，你父皇我都没有夺他人所爱的癖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堇垣帝啧啧两声，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怕顾川的，眼前他儿子虽然是个皇帝，但跟他一样，没什么才能，干不了大事，也坏不了什么事。他们还得靠着顾川呢。

　　堇臣帝一时语塞，卫明确实和他说过顾川和这个宋凝关系不一般，卫明要他纳宋凝入宫，也是这个原因。他父皇不会无缘无故找他说这些，许是顾川已经找过父皇了。

　　如果他继续强硬要找宋凝进宫，卫明那边交代了，但是会得罪顾川。如果眼下答应了父皇，卫明不好说。

　　“父皇，这谕旨今天刚发，当日赐封，当日剥夺封号，这对宋姑娘也是不好。您看这样，朕先不着急让她入宫，让她一个月后再入宫，到时候朕再找个借口，将她打入冷宫，废为平民，您看这样成不成？”

　　成不成堇垣帝不知道，但是能拖便拖吧，也算是给顾川一个交代。

　　他点头应道：“那就依你的，准了。”

　　顾川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月也够了，只要不是今日入宫就行。还好他当时在小包府里。那个卫明分明就是想乘着他不在的时候让皇帝下旨，这样便没有人能阻止。就算他想，也是来不及了。

　　但是那个老狐狸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如果真把宋凝送进了宫，他今日便带兵造反。他决不允许宋凝被他人玷污。

　　卫明这笔账，他顾川记下了。

　　他从后面出来，抱拳：“臣顾川叩谢皇上，皇上大恩大德，臣不会忘怀。”

　　堇垣帝摆摆手，颇为大气：“小事一桩，表弟，朕帮了你，你怎么也得陪朕喝上几杯，来人，倒酒！”

　　邓头一群人还在小包府里，顾川走后，他们也不知道顾川去做了什么。他们对此也无计可施。现在让宋凝离开那便是抗旨，但是他们也无法接受宋凝进宫。一群人反倒是宋凝最为冷静，
　　她已经在想，如果她不得不进宫，后续的计划该怎么执行。

　　“宋老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淡定，寨主被赐婚你是这个样子，如今你要给皇上当才人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你说点什么可以不？”张为看不下去了，一个另娶他人就算了，另外一个还有另嫁他人，这算什么事嘛。

　　听到张为这话，宋凝本来咬着手指头想计划，却被他逗笑了，她看着那群人，他们眼里满是担忧，但又没辙。

　　“诶，我是进宫当才人去，又不是要我的命，没必要这么担心。”宋凝道，那群人还是没能放下心来，宋凝无奈，她继续道，“不管我去做什么，我是什么身份，记住，计划不变。”

　　邓头忍不住开口：“宋老板，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吗？”

　　小包见宋凝不语，默默让邓头他们出去。屋里只剩下他和宋凝。

　　“大凝，他们也是担心你。”小包坐下，看着她，他已经很少哭了，她不可能对进宫这事没有反应，但是看着宋凝撑着，他很心疼宋凝，“大凝，大不了咱们直接起兵。也不是不能，总好过进宫受人牵制。”

　　她听出了小包声音带着颤抖，她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小包搂进怀里，摸着他的头：“小包，人不可能一直都那么顺遂，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如愿。但是，我有你们，你，阿言小轩，还有邓头他们，你们一直都支持我，我做的决定，你们从未否决过质疑过，最后这件事，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你们全都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帮我，我已经很幸运。而入宫，如果真的要进去那地方，想着外面还有你们，我就不担心。”

　　“更何况，你们不是说，顾川喜欢我，他怎么可能会舍得我进去那深宫嫁与他人，这不，他还没有回来，可能事情有变，我不用去当那个才人了呢。”

　　对，还有顾川，顾川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他肯定是想办法去了。眼下不仅是小包，邓头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顾川身上。

　　当晚，顾川还没回来，宫里便传来旨意，说是今日皇上突然不舒服，一查是今日不宜纳娶，许是犯了忌讳，特来告知一个月后，择好吉日，才人再进宫。

　　听到这些，小包他们才松了口气。虽说只是推迟，但中间总有变故，而且宋凝本来便打算过两日离开。

　　一个月，到时候可能变天了。

　　两日后顾川从宫里出来，他回到府里，先给自己洗了个澡，清醒些。他不知道卫明到底有多少人盯着他们，卫明有堇成帝作为靶子，他们就永远受着靶子的牵制。这一次算是侥幸过了，但难保卫明还有其他举动。

　　在计划完成之前，他们都必须按兵不动，避免打草惊蛇，让卫明找到破绽。但是他不可能再忍，卫明牵制他可以，但不能将宋凝牵扯进来。

　　他必须得想办法，一个一劳永逸，能够骗过卫明又能保全宋凝的办法。

　　李嫂子给他送来了碗鸡汤，他盯着碗里的鸡腿，许久。

　　或许死，是一种办法。

　　只有死，宋凝才能逃离卫明的视线，对于卫明来说，宋凝活着比死更有用。所以他不会轻易杀了宋凝，但是会其他手段控制宋凝，目的就是为了钳制他顾川，他绝对不能让卫明得逞。

　　“宋凝，你必须死。”顾川低声道。

　　李嫂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