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桑野行舟

26、才人

　　行，赐婚是吧。

　　“臣愿意。”

　　听到顾川答应，卫明嘴角挂起笑容，别人都以为他的开心。他确实开心。他之前一直都想把顾川收入麾下，但顾川始终没做反应，油盐不进，不接受不拒绝不回应。只要兵权在顾川手中一日，他便坐立不安。他要掌控堇朝，只是控制皇帝还不行，兵权也很重要。

　　但顾川不会轻易交出来，但是如果将姝儿嫁过去，顾家人重情重义，就冲着卫姝，也不会对他卫家怎么样。夺取不到兵权，那就将有兵权的人归入自己门下下。

　　而且这些天，他还有另外的收获。

　　那个叫宋凝的姑娘，他派人去查过，礼部侍郎的表姐，当时起义时她便在，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这几日在皇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是露出了马脚。

　　他知道顾川对她不一样，那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他派人跟踪，本想杀了宋凝，但是转眼一想，与其杀掉，不如作为顾川的软肋，控制住这个叫宋凝的。恰好那日姝儿回家，跟他说了自己和宋凝认识的过程，而且还要他请宋凝过来参加生日宴。

　　这便给了他机会。他当天便进了宫，跟皇帝说了他的计划。

　　承恩殿内，皇上皱着眉头，他很是不解。

　　“真的要这样吗？”他问卫明。

　　卫明苦口佛心，劝道：“皇上，顾将军手上的兵权对咱们是种威胁，要想牵制他，唯有此办法。”

　　皇帝迫于卫明的权力，只好听从。

　　席面上大家都在祝贺顾川和卫姝，皇帝突然开口。

　　“周大人，朕近日听闻，之前你抗击蛮夷时，身边有亲人相助。那位亲人是你什么人？如今在哪？”堇成帝听着那些人禀报完，在卫明眼神的示意下，开口询问。

　　小包怔住，就连顾川眼皮都抬了起来。小包连忙站起来，应答着，然而事情都过去这么久，这个皇帝为何突然问这个，两人心里都觉得有异样。

　　“回皇上，是臣表姐，其母为臣姑姑。当时绥延城被毁，她亦家破人亡，遂跟随臣起义，一同抗击蛮夷。目前暂住臣府上。”

　　“噢，这样，我好像听闻她叫宋凝，对吧，”堇臣帝想了想，继续道，“那既然抗击蛮夷有功，朕应赏，可招她过来。”

　　顾川暗自捏紧拳头，他总感觉不对劲，皇帝赐婚，又是召见宋凝。

　　“禀告皇上，小，宋凝此刻便在席面上，她是臣女的朋友。”卫姝听到宋凝的名字也有些惊讶，原以为是什么事，但是听到是赏赐，也就放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凝不得不站起来，她此刻心里也犯着嘀咕，这皇帝想做什么。她走出到席面前，跪在堇成帝跟前，正色道：“民女宋凝，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既来之则安之，宋凝心想。

　　堇成帝见到宋凝的模样，有些恍惚，在卫明的提醒下才回过神：“你就是随周将军一同起义抗击蛮夷的那位女子？”

　　“是，皇上。”

　　“容貌姝丽，却能上阵杀敌，是为奇女子。且既然有功，那朕确实得赏。但眼下朝政不设女官。”堇成帝瞥了眼卫明，后者不可察觉的微微点头，他继续道，“朕要好好想想要赐你什么，下去吧。”

　　“谢皇上。”

　　还好后面没有再出什么岔子，顾川赐婚，她被赏赐，卫明这人精在打着什么算盘。

　　好不容易撑到宴会结束，她跟小包回到他府内，顾川被皇帝招进了宫，不知有何事。

　　没两日顾川被赐婚一事很快传遍整个皇都。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街头巷尾都有人言。小包府内，所有人都看向宋凝，只有宋凝很是淡然。

　　“宋老板，那个，你真的不介意？”张为忍不住问她。

　　宋凝不解：“我要介意吗？废话少说，你们今天来，不会就是为这事找我吧。”

　　张为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宋老板这种情况下还没镇定自若，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宋老板，您别憋着，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都站你这一边。”邓头跟宋凝道。

　　“那个卫姝……”

　　果然还是在意的，邓头给张为使了个眼色。你看还是忍不住问了吧。前些年的一起上阵杀敌，出生日死，他们早已喜欢上了宋凝，而且又是顾川心上人，他们也早就默认宋凝是他们的寨主夫人，而且宋凝也担得起，他们私底下还打赌，他俩啥时候捅破这张纸。

　　“她就是长的漂亮了些，但气质上宋老板你胜她一筹，而且你比她豪爽，有勇有谋，能打能抗，能吃能睡，刀砍身上都不带喊的，你才是我们最佩服的人。”张为还没等宋凝说完，便打断她，叨叨说着，“那时候寨主刚封为大将军，众臣来贺，那卫小姐也是那时跟着来的，就看了寨主，但寨主基本没和她说过几句话，要不是赐婚，寨主肯定不会娶她的。”

　　“对对对，娶她也不代表喜欢她是吧。”其他人迎合着。

　　宋凝忍不住嘴角抽抽，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呢。

　　“不是，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顾川没有关系。”宋凝叹了口气，“我问卫姝，是想确定她就是卫明的亲生女儿对吧。”

　　卫明这一步走的够巧妙，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卫姝当日会替顾川谢过她了。原来一切都早已预谋，但是拿自己女儿做赌注，够狠。

　　小轩和阿言他们正往安陵去，陈大人是个信得过的人，他为国为民，但如今朝政如此，他不会一条路走到底就为这个腐败的朝政。

　　这两日顾川虽在宫里，但如果要给他们传消息也不是不可，小包还每日上朝呢，但没给他们传来别的消息，那一切就按照计划行事，过几天她便会离开，去找宋轩和阿言。

　　邓头几个面面相觑，不对啊，顾寨主是喜欢宋老板的啊，连他们都能看出来，宋老板不可能不知道，但宋凝真的一脸平静，难道是他们想错了，还是说，他们寨主是单相思？

　　当晚小包推开宋凝的房门，后者正在想着事情，看小包进来，宋凝抬了抬眉。

　　“大凝，你真的没事？”小包还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还是来看了下宋凝。

　　宋凝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远处的月亮，今天初十，十五月满之日便是顾川成亲的日子。时间那么紧，也不过是那卫明想早点把顾川拿捏在手里。

　　她知道小包想说什么。

　　“你们都觉得顾川喜欢我，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小包，我能感觉得到。但是，”宋凝转过身，靠在窗户边，“他下山，是因为我对他有用，如今他答应我也是因为堇朝的百姓。我无法看着那些人这么生活，他们应该富足，快乐，而顾川，是因为他要守着先祖的誓言，守护堇朝江山百姓。目前我们合作，是因为有共同的想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且感情会迷惑住人的双眼，忘记其他，要想做成事，只能把感情压在心底。一旦暴露，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感情便会成为杀死你的利刃。”

　　“其实跟你讲，当日在卫姝席面上，我是怕顾川一时脑热个拒绝了。一旦拒绝，他虽手握兵权，但身份还是堇朝的臣子，皇帝赐婚他不愿，那就是抗旨。那么多大臣看着，而卫姝是皇后的亲妹妹，卫姝受挫，卫明和皇后都不会甘心，到时候他们参顾川一本。顾川就算没什么事，但是我们的计划就会受挫，至少会被推迟。时间长了，什么都有可能变。所以顾川应下来，我的确松了口气。”

　　“我只希望他成了亲，也不要忘记约定。”宋凝顿了顿，说道，“待他君临天下，能给百姓带来安宁平和。”

　　宋凝一番话把小包想说的想问的全都回答了，他一时语塞，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默默在心里为顾川叹了口气。宋凝要的不是拘泥于个人情爱，她更关注黎民苍生。宋凝活的清醒，也累。

　　“好好休息。”小包跟她说了声，上前将她拥抱，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宋凝护着他，安抚着他，现在他却说不出什么来。

　　次日上朝，小包看着顾川，还是那般站在人群中，和平日没什么不一样。自从赐婚后，顾川只来过他府里一次，然而当时顾川只是来商讨起兵之事，对赐婚一事闭口不言。

　　宋凝正在给阿言他们写信，宫里突然来了人。

　　一位公公带着一群人眉眼皆是笑，对宋凝道：“宋姑娘，请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氏明礼法度，护佑国安，恭敬恭慎，端庄淑德，克柔内则，赐封为才人，即日入宫，钦此。恭喜宋姑娘，接旨吧。”

　　邓头他们全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皇帝竟会想出这一招。宋凝虽然惊讶，但是她很快便想明白了。

　　那个卫明，认为顾川对她不一样，一方面将卫姝嫁给顾川，是为一制，将她招入宫中为才人是假，把她软禁在宫内才是真，此为二制。

　　在他们谋划如何跟卫明斗智斗勇，将这堇朝推翻时，那个卫明也没有一刻停止在想方设法将堇朝的大权收入囊中。

　　利用不了，无法招安，那就牵制，那便是他的打算。

　　那卫明想让她来牵制顾川。

　　顾川和小包下了朝，正准备到小包府里议论，如今那几个被卫明安排的人都有人盯着，小包府里倒是比顾府安全。

　　他们刚回到，便看到了宋凝被赐封才人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