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桑野行舟

25、赐婚

　　“宋姑娘，好巧，你也上街买东西吗？”那卫姝一见宋凝就上前拉住她的手，想着宋凝给她提供了顾川的消息，她已经把宋凝当成了恩人。

　　宋凝赶紧迎合：“对，那个，那个，阿言说她要买点首饰什么的，我就陪她出来买点。”

　　她随口找了个理由，那卫姝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稍微歪了下头，看了看阿言，后者也对她笑了笑。

　　“宋姑娘，我知道有家首饰摊子，我带你去。”说着就要拉着宋凝走，却发现宋凝没动，她回头看了下宋凝，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很快泛起了红，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姝儿莽撞了。”

　　“我朋友不多，不知为何，那一天见了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回去想着如果能和你成为朋友多好。没想到就见着了你，一时高兴倒忘了礼数。”她斟酌着语句，怕自己刚刚举动惹得宋凝不高兴，又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

　　这样，宋凝想了想，很快露出个大笑脸，主动拉起了卫姝的手，道：“让你误会了，实在是抱歉，那个，当朋友可以呀，我很高兴的，走，咱们买首饰去。”

　　听到这话卫姝才又笑了起来，宋凝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里面似乎有些泪光，要不是自己解释，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落泪了。宋凝心想，还好，没哭。

　　卫姝很快将她拉到那首饰摊子前。

　　“几位小姐随便看，我这的首饰做工精细，价格也便宜，您几位随便挑。”那首饰老板见了宋凝几个，热情道。

　　宋凝对首饰没什么研究，她拉着阿言，让她挑着。

　　“这位小姐头上戴着是，不会是我这买的吧？看着有些眼熟。”那老板见卫姝如此好看，便偷偷多看了两眼，便瞧见她头上那簪子。

　　宋凝也转头看向卫姝，后者有些羞涩，点点头。宋凝以为她经常在这买，不然也不会带她过来，也没多在意，随口一夸：“你戴头上挺好看的。”

　　卫姝将簪子摘下来，拿在手里，跟宋凝道：“是顾将军送的。”

　　宋凝看着她手上的簪子，顿了顿，她刚刚以为老板说的是卫姝头上的步摇，那确实是做工精致，样式好看，却不知道是头上那把簪子。她还想呢，这素净簪子上就别了朵小花，不多不少就一朵，戴在卫姝头上都浪费了她的美貌。她心里还纳闷呢。

　　如果是顾川送的，那只能说顾川眼光真不咋地，而卫姝居然还选择戴上，确实是喜欢无疑了。

　　“挺，挺不错的。”宋凝龇着牙，“没想到顾将军看着三大五组的，倒是心细。”

　　这话也不知道戳中卫姝哪里，她抬起手遮住下半张脸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跟一脸纳闷的宋凝道：“你好好玩，我好喜欢你。”

　　临走之前还拉着宋凝的手不忘跟她道：“五日后是我生辰，你一定要来，你来我会很开心的。一定要来。”

　　卫姝走后，阿言上前问宋凝：“小姐，我们要去吗？”

　　宋凝立即摇头：“不去，虽然她可爱又好看，如果换做别的时间，她是别的人，那可能会去。但是，她偏偏是卫姝。”

　　然而宋凝千算万算，没算到卫姝竟会和她爹卫明讲。

　　邓头他们回来，已经查明那刘爷那群人是户部尚书的人，而户部尚书刘千是卫明一派，他们自然也在卫明底下。至于跟踪宋凝，是想了解清楚宋凝的身份。顾川和小包府里都有卫明安排的人，而宋凝又都出现过他们府里，引起卫明注意只是早晚的事。

　　而邓头刚跟他们说完没半天，那卫府便差人送来请帖，是邀请小包去赴宴，信里还特意提及了要宋凝过去。

　　看来那卫明已经查明了宋凝的身份，至于到哪一层，她就不知道了。

　　顾川从外面回来，先是潜到小包府里，小包还没睡，看着顾川一身黑衣从他窗户翻进来，跟他比了个嘘。

　　他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喝着，好不容易才解渴了些，继续道，“小包，这个堇朝，已经从根上烂了。”

　　他知道这个朝廷腐败，朝廷上那群人个个心里都百来个心眼，什么样的都有，他不理会，不去管，随便他们怎么折腾。但是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贪心至此，把百姓都迫害成如今这样。

　　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当农户，去地里了解实际情况，他假装流民，在路上被那些官兵驱赶，被要钱，被打。官官相护，百姓报官无门。有些不堪重赋的，自己砍断手脚，当起了乞丐。

　　“那些百姓都被封了口，一问便是生活好的很，够吃够用，实际上却是朝廷横征暴敛，他们苦不堪言。”

　　宋凝要他看的，便是这些。

　　“我去把大凝叫过来。”小包见顾川这样，明白过来。

　　宋凝到的时候，顾川正背对着她，听到开门声，他才转头，看着宋凝第一句话便是：“我答应你。”

　　“那几个人有小轩盯着，没事。”小包跟宋凝道，“这里是安全的。”

　　宋凝点头了然。

　　“但是有一点，自古师出皆有名，如今这堇朝的兵权在我手上不假，但是朝政实权在卫明手上。百姓有苦，但是他们忍受着不说，我们便没有出兵的理由，贸然出兵，那便是造反。江山易主，朝政更迭，不是简单的事。而且，最重要一点是，得民心才能得天下。民心不得，则寸步难行。”

　　顾川一句一句分析，情况便是如此。他看向宋凝，后者却没有什么异样，淡定的很。

　　“顾将军所言不假，不过，你别忘了我和小包曾经的身份。”宋凝笑了笑，“如今百姓被压迫至此，他们不是忍受不说，而是还没到时候，或者说是，没有人引导。”

　　“当初我们可以号召人起义抗击蛮夷，如今也能带领他们反抗朝廷暴政。”

　　顾川眉头轻挑，宋凝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那这样的话，他们便可以做个计划。

　　“我有一个想法。” 小包听着他们讲述，一直在旁边思索，见宋凝和顾川看着他，他沉声道：“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宋凝和顾川互相看了眼，听着小包解释，听完之后，他们对小包这个想法没什么意见，但要好好做好计划，这一次他们要万无一失。

　　次日顾川一脸苍白的出现在了早朝上，那些人见了他无不上前关心。

　　“顾将军可好些？”

　　“这风寒来的厉害，顾将军可要注意好身体。”

　　连皇帝见了他明显消瘦下来的样子，都皱眉问道：“顾将军身体要是还没完全好，可再休几日无妨。眼下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川双手抱拳，道：“谢皇上关心，臣已无大碍。”

　　下了朝，御史卫明直接走到顾川身旁，跟他行了个礼：“顾将军，请留步。”

　　顾川停了脚步，望着卫明，问：“御史大人，有何事？”

　　“顾将军身体康愈无碍，是堇朝之福。将军本应在家静养，不应劳累，本官也自知不该说此话。“卫明有些踌躇，要说不说的样，又叹了口气。

　　“御史大人但说无妨。”

　　“两日后便是姝儿那丫头的生辰，本不应该劳累将军，但姝儿在家闹着，作为父亲，实在不忍，故请将军给个口信，我好回绝那丫头。”卫明说完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说是回绝口信，却是让顾川自己表明要去，以退为进，好一步棋。卫明都说到这地步，他要是真回绝，那便是驳了他御史大夫的脸面，顾川不会这么做。

　　“御史大人言重了，顾川无事，劳大人挂念，两日后，顾川必备薄礼，登府祝贺卫小姐生辰，还望大人不要嫌弃。”顾川心想，他倒是想看看这卫明想干什么。

　　卫明一脸感激，连连道：“那便劳烦将军了。”

　　既然要做准备，那自然要早做为好，宋凝被点名要去卫府，因为小包这层关系，她不得不去。因此她让宋轩和阿言先离开做准备。

　　两日后，卫府。

　　宋凝与小包一同携礼到了卫府。里面倒是来了许多人，小包偷偷跟宋凝介绍，宋凝听着忍不住咋舌。朝政上的官员几乎都来了，说是他女儿卫姝的生辰宴，不如说是他卫明的党羽聚会。

　　偶尔有人过来跟小包打招呼，那些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站在小包身旁的宋凝。宋凝只好跟小包说一声，自己走开。

　　她看着这卫府，并不比那将军府大多少，人倒是多，那些男仆侍女端茶倒水，一波接着一波，人群中，她看到了顾川。

　　顾川会出现在这她不奇怪，卫姝那么丑的簪子都能戴在头上，顾川装病好了，她怎么可能舍得不见顾川。

　　“宋姑娘，你来了！”卫姝从房间出来，便看到了孤零零站在那的宋凝，她没想到爹真的把宋凝请来了。

　　宋凝转过身，便看到一脸笑意的卫姝，她虽然已经送了礼，但也想着再送点什么给卫姝。便买了个镯子，此刻正好可以给她。

　　她把盒子掏出来，递给卫姝：“希望你日后，快乐幸福。”

　　“谢谢！”卫姝很开心，接过盒子，问宋凝：“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见宋凝点头，她又问了句：“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虽然爹和姐姐会给我买很多东西，但是朋友送的，我还是第一次接到。”

　　见宋凝再次点头，她打开，见着是镯子，便让宋凝帮她带上，祖母绿的镯子在阳光下都泛着光，她很欣喜，摸着镯子道：“小凝，我很喜欢，谢谢你。走，咱们去前堂。”

　　前堂都是人，来来往往，那些年轻的一辈看着卫姝都跟她打着招呼，祝贺着她。宋凝看到顾川朝这边走来，卫姝脸一下子便红了。

　　“恭祝卫小姐，生辰吉乐，岁岁安康。”顾川跟她道。

　　迥异于在宋凝面前的大大方方，在顾川面前，卫姝却娇羞起来，声音如蚊呐：“谢谢顾将军。”

　　顾川朝她笑了笑，转眼看到了躲在人群后的宋凝，心里一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皇上驾到！”

　　外面公公尖锐的通报声打断了顾川的思考，人群纷纷站到两侧，恭迎堇成帝。

　　连皇上和皇后都来了，宋凝心想，这卫明到底是藏着野心，还是明目张胆的给今日来贺的人看，卫姝生辰，连皇上都给了三分薄面，亲临卫府。

　　皇上说着什么宋凝没听清，她只看到那些人跪下，她也跟着跪下，那些人站起，她也站起。后来便是卫明开始说话，她心里还在盘算着卫明此次的目的。

　　被别人拉了下袖子，她回过神，是小包。小包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

　　“该入席了。”小包小心提醒着她。

　　席面很是隆重，顾川和小包作为朝中官员坐在前排，而宋凝坐在很靠后的一排，恰好还能勉强听到前头的人说话。

　　那皇上喝了口酒，看了卫明一眼，随后看向顾川，言语间还有些担忧：“顾将军脸色还有些苍白，朕让太医给你熬制几份汤药，可补补身子。”

　　“多谢皇上。”

　　“不过，顾将军此次染了风寒，许是缺少人照顾，朕听闻卫大人小女卫姝倾慕顾将军已久，正好，今日也是卫小姐的生辰，朕将卫姝许配给将军，将军以后有人嘘寒问暖，也会好些。顾将军你可愿意？”

　　顾川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皇帝突然给他赐婚，还是卫明的女儿，他看向御史，后者正抱拳感谢。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老狐狸一直都做着准备，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图谋已久。他布的就是这个局。席面上大多坐着的都是朝中要员，皇帝当着这些人的面赐婚，顾川他再怎么横，在朝政上他还能驳一驳，但卫姝在，他便会顾及到卫姝。

　　这卫明，拿他女儿当赌注。他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来，拉拢不得，那就强求，卫姝嫁与他，有这一层关系在，谅顾川也不会对他卫明做出什么。而且他大女儿又是当今皇后，这样朝政和顾川，他双方都有所关系。

　　拨的一手好算盘。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除了小包和宋凝，小包看着宋凝，眉头皱起，而宋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席面上，所有人都在等他顾川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