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神的故事》Sun森森

96、第九十六章

　　看着不远处云雾中的那个小女孩，高天双眼失去了焦距，浑浑噩噩。
　　小女孩向他伸出手，高天身上燃起黑色的烈焰，一步步向她走去。
　　“小天！小天！”
　　好像有人喊他。高天顿住一步，但马上又继续向前走。
　　小女孩冷笑着，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小天，你别走！”声音又出现了。
　　高天回头了。
　　他看见了一个小男孩。那是十岁的雷明。
　　天空中阴云密布，满天都是魔孽，十岁的高天正在逐渐魔化。
　　雷明抱着他哭泣着：“小天，我不要你魔化！你别走，我害怕！”
　　高天走了过去，摸了摸雷明的头。
　　十岁的雷明抬起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疑惑地问：“你是谁？”
　　高天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走。”
　　在这个长到近乎无限的大梦中，他尝到了所有云雾魔神的痛苦。他同样心如刀绞，同样没能解脱，可他却依然想要留下来。
　　这就是他的选择。
　　“轰——”这个世界破碎了。
　　高天在不停地上升，上升。他好像去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这里一片寂静，空无一物。
　　此处是他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经过的地方，这里是世界的边缘，是永恒之地，也是灵魂埋葬之所。
　　无穷无尽的雷海出现了。
　　高天心有所感。他可能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或许是天道在试图从这个天地之外的其他世界寻找新的生机。
　　他代表着天地之外的力量，是一个变数。
　　“咔嚓”一声，他听到了破碎的声音——那个从他出生起，就因心魔而束缚在他道术之基上的魔染枷锁破碎消散了。
　　那枷锁本是来自他前世就有的心魔，而来到这个世界后，非但没有消解，反而更为凝实。如今心魔已解，枷锁自然也就不再。
　　高天的道术之基在疯狂攀升。
　　天象道术之基“归去”，入人间行走，看世事衰荣。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是非纠葛，善恶轮转，代代无穷尽矣。静心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只有极尽虚无主义的深渊之后再炼心历劫而出，方可成就此天象道基。作为天象道基，它甚至比雷道还要更近天道。
　　一切的梦幻之境尽数消散。
　　高天脑后出现了一道光环，半黑半白，精美不凡，光泽如玉，流淌转动着，状有太极图阴阳鱼之势。
　　天环·生生不息。
　　天环出现之后，不停地旋转，高天身上所聚那庞大的曾经属于天环魔女的魔神道之力正在迅速转化，成为万神道之力，融入他的神灵法力之中，更为壮大。
　　“生死幻灭，水月镜花！”
　　天道·道门秘术·镜花水月发动，高天的非人魔化形态一点点蜕变，那些兽毛、鱼鳞和虫脚都掉落下去。
　　此道门秘术其实并非简单的幻术，而是虚实之术。幻术是其虚面，而实面则蕴藏着改变现实的力量。虚实结合，万道随心。之所以一直只显露幻术之用，则是因为此道门秘术需要天象道基，方能展现全部的力量。
　　最终，一个洁净、肌肤如婴儿初生般的身影从那污浊的躯壳中出来了。他扑了上去，不顾一切疯狂地吻住了雷明。
　　“你放心，我舍不得你，我不走。”
　　“唔……唔……”雷明被吻得措手不及，脸上还沾着泪水，却是一脸欣喜，又带着些慌张和吃惊。
　　好一会儿才分开后，雷明问：“小天，你怎么……？”
　　他想知道高天为什么能够变回来。自古至今，能让人从魔化状态变回来的，唯有上天而已。
　　“是镜花水月。镜花水月不是幻术，是天道的道门秘术，可以改变现实。我用镜花水月将自己改写成了没有魔化的状态。”
　　“啊？”雷明惊讶极了。他头一次听说世上还有如此奇异的道术。
　　“还有这个……天环？”他又问。
　　高天说：“也许是时机到了，天环显现。这道生生不息天环，可以将魔神道之力逆转为万神道法力，我已经不会再魔化了，甚至魔女的法力也被我全部吸收，修为更加精进。另外，我的道基枷锁也完全解除了，它名叫‘归去’，是天象道基。”
　　“天象道基？！”雷明惊呼。
　　天象道基可以说是历史上最为神秘的一类道基了，所有天象道基无一不是最顶尖的高等道术之基，但拥有此类道基的人却少之又少。至今为止，他们还没有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史料和传说中见到过这种道基，唯有当初的天神岛，才有些许模糊的记载。
　　他还想再问，但此时，空中的云雾涌动了起来，魔渊中的魔气剧烈翻滚着。
　　“明，其他的之后再说，先解决这个魔神。”
　　高天拉着雷明的手，同时，有微风吹拂，道术将两人托起，攀至高空。
　　他再一挥手，另一股微风便托起了昏死的太威帝，向着皇宫飞去。
　　这些对于此时的高天来说，再简单不过。天环在他脑后缓缓转动着，再以天象道基催动他的神灵级法力，辅之以天道的道门秘术，如今勉强也算是和云雾魔神站在同一阶梯上，有了一战之力，不再像先前那般无力，任人宰割。
　　魔渊中，一个云雾所化的巨大黑色手掌向他们径直拍来。
　　“小天，小心！”雷明拉着他就要躲开。他可是见过的，之前这一掌就几乎算是要了太威帝的命。
　　“无妨。”高天一掌在虚空按出，同样有白色的云雾化成巨大的手掌，迎击而上。
　　两只云雾之掌相接，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空。瞬间，魔渊震荡，整片空间都在晃动；而这一侧，大地摇晃，天上的云海迅速退散，一直退到了地平线的尽头。夜空清明，群星闪耀，月辉无瑕。
　　但在高天的力量之下，乌云很快再次聚拢过来，甚至比之前更厚重，遮盖了整片天空。在云层中，有电闪雷鸣，震耳欲聋，闪光几乎毫不停歇，照亮天际。暴风雨来了，狂风卷着豆大的雨水降下，令人再难看清远方。此声势如同末世，亦如天威！
　　高天带着雷明向前冲去了。与此同时，整片暴风雨也在向着魔渊压去，竟将它压得后退！
　　“吼——”魔渊深处传来怒吼之声。
　　那个曾隐在最深处若隐若现的身影出来了。那是魔神法相，巨大无边，有如天倾之势，盖压一切。他身后两道比山岳还大的天环与神环转动着，洒下无数魔染。那些魔染光是在下落的途中，就已经魔化出了海量的妖魔，盘踞魔渊，在各个角落咆哮嘶吼着。
　　无数道魔气源流交错着，向高天冲去。它们每一道，都足以将方圆百里化为人间炼狱。
　　高天双目闪烁一下，天环快速转动起来。那些魔气源流一接近到高天百步之内，便纷纷变缓。
　　但海量的魔气源流还是淹没了他们，将两人包裹起来，只待数息之后，他们就都将化为魔物。
　　然而，那魔气团之内突然爆射出道道金光。魔气团开始塌陷，且慢慢变成了金色，融入高天体内，正是天环生生不息之力。
　　高天继续以天象道基“归去”，催动着暴风雨压进。很快，魔渊的天地都出现了道道肉眼可见的巨大空间裂纹，高天的法力从那里侵入进去，要将魔渊破碎。
　　魔渊中，有无数的妖魔冲天而起，扑向他们。
　　“净空！”暴风雨中，万道紫色的雷霆如灭世般降临，瞬息便将无数妖魔化为灰烬。
　　大空之雷·净空，以广域雷道降天罚，谴妖魔鬼怪，诛魑魅魍魉，紫光雷霆之下，扫灭一切道术锁定的目标，攘除奸邪，重返青天。
　　那魔神法相再动，他双手合十，魔渊中传来层层叠叠妖异而浑浊的吟诵之声，这是魔鬼的低鸣，又如梦中的呓语。仅是听之，就连半数从暴风雨中落下的雨滴都开始魔化成孽物了。
　　高天防备着从各个方向可能会出现的打击，可四周却空无一物。
　　正当他疑惑之时，他的口中竟喷出了滔天的魔染。他瞪大着眼睛，身躯道道可怖的裂纹，内脏和白骨外露，血流不止，向下落去。
　　“啊！！”雷明心碎欲绝，也下落下去，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高天。
　　不过下一刻，镜花水月发动。他们再次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刚才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雷明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问。
　　“我用镜花水月改写了现实。”高天说。
　　“这道术还真是厉害。”虽这么说，但雷明仍是一阵后怕，背上冷汗连连。
　　高天转头，继续操纵着暴风雨侵蚀魔渊。只要将魔渊化尽，必然可以极大地削弱云雾魔神的力量。
　　可此时那魔渊却平静了下来，反而没有之前那般狂暴。
　　高天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魔渊安静至极，静有些诡异，连魔神都不再动作。
　　“他要干什么？”雷明问。
　　高天摇头，极为警惕，紧紧盯着魔渊，观察可能出现的任何一点异动。
　　很快，异变发生了。魔神面前出现一个金色的光点，那光点慢慢变大，迎风而长，不久就变成了如魔神手掌一般大小。
　　那是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东西。
　　天神之书！
　　“那是天神之书！”雷明惊呼。
　　天神之书出现后，魔渊中所有的魔孽都在尖利地长鸣，痛苦至极，身体扭曲，一点点化为灰烬，消散一空。
　　天神之书翻页了。魔神身后的两道环转动起来，再之后，他身后出现一个巨大无边的黑色阵法，覆盖了整片视野，数之不尽的黑色铭文浮现在上面。
　　高天察觉到，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形波动蔓延过来了。
　　“镜花水月！”他迅速发动道术，想要阻拦这股波动。
　　但他失败了。镜花水月根本没有反应，像是被什么东西封锁了一般。
　　下一刻，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失去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的右眼看见自己和雷明都被破碎成了无数块。在这无数块之中，只有这只右眼接近完整，才看到了这一幕。
　　暴风雨停息了。
　　万千的碎块从高空下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