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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杀贼 ...

  •   陆洺风带着段恒走了一段时间,白天赶路,晚上尽量夜宿城镇客栈之中,饶是如此,行了五六天之后,段恒还是累得受不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陆洺风无奈,尽管思念陆灵儿,归心似箭,还是只得放缓速度,隔三岔五地让段恒在酒楼中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再出发。

      他闲着的时候,特意去卖布的店里买了一段天青色绸缎,让人给裁成了两副腕套,他最近趁段恒睡着的时候,特意量过段恒的手腕。

      他在外逛了一圈回去以后,段恒还在睡,他就准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服,将腕套放在其间,叫醒段恒,让他沐浴。

      当晚吃饭的时候,陆洺风注意段恒手上果然已经戴上了。

      天青色的确很衬他,陆洺风带着段恒挑成衣,段恒自己选,大多数也选的青蓝一类的颜色。

      这事情就像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小秘密,他们谁也不提,但是此事过后,陆洺风察觉到段恒对他的态度又明显亲近了很多。

      数日相处,段恒对他,来有言去有语,渐渐的事事都主动依靠,远远不像初见时那样冷淡。

      陆洺风发觉段恒确实是个挺娇气的少爷,饭菜难吃了不肯多吃,住处不舒服就睡不踏实,稍多说两句就心重,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最初的时候,眼里是真真正正的一点活都没有,陆洺风觉得他应该没受过劳碌的辛苦。

      段恒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他很能辨别好歹,在察觉陆洺风对他没有恶意之后,就一口一个“陆大哥”叫得很甜。

      尤其是他在无人时叫陆洺风“陆大哥”,到了人前,有时候干脆直接叫“大哥”,更像是陆洺风的亲兄弟一样。

      陆洺风有时候因为这几声大哥,自觉不自觉的,就事事为段恒做得周到体贴,又一心想着,什么时候得了空,教段恒修习武艺强身健体。

      除此之外,他总想着套出些许段恒身世经历,只是段恒在这方面上始终守口如瓶,反倒找机会打听起了陆洺风。

      陆洺风混迹江湖多年,口风也够紧,这两人一来二去的彼此试探,什么都套不出来,最后都只得作罢。

      不过一路走来,路上听说了这一带地方这段时间以来,令人十分在意的一件事情。

      正是关于游荡在此地的采花贼的。

      不知道是单人作案,还是数人行动,他们一路行来,听到贼人游荡甚广,闹得人心惶惶。

      陆洺风数次听说,有一回在饭桌上听到邻桌一群打扮光鲜的路人讨论,说这种良家女子被糟蹋的事情,肯报官的少,藏着不肯报官的更是不知其数。

      有人问这事情怎么传出来的,其中一人小声说自己在官府中有认识的人,说是谁家的女儿大概是反抗得厉害,被先杀后奸,十分凄惨。

      一人接话道:“这采花贼真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诶,兄台在外少言,”一人小声提醒道:“那采花贼可厉害得很,武功高强。”

      一群人就安静了一瞬,这些普通百姓,平日里讳言江湖武人,怕惹祸上身,是正常事。

      另有一人岔开话题:“别的不说,我最佩服那拼命反抗的女子,虽被奸污,却也算尽力保住了自己清白,比那些藏着掖着的强出不知道多少。”

      有人附和:“就是这么说,以后娶妻,可得擦亮了眼睛,可不能做那绿头龟。”

      这话陆洺风已经听得极其不顺耳,正给段恒夹菜要他别挑食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段恒脸上也有不忿神情,正在冷笑。

      陆洺风:“快吃了咱们赶紧走。”

      段恒点头,端碗接过陆洺风给他夹的清炒苦瓜,这是陆洺风为了给他消暑专门点的。

      那边那几人已经聊了一圈下三路的污言秽语,笑得都十分猥琐,段恒离这群人坐的比陆洺风近,陆洺风唯恐段恒听了去,心情有点像怕孩子被带坏的老父亲,几乎坐立难安起来。

      好在段恒安安静静的,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苦瓜也好好吃了。

      这时另一人神神秘秘地小声道:“你们不知道,据说那采花贼不仅偷人家漂亮闺女,连好看的少年郎都不放过……”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人笑道:“常言说‘三扁不如一圆’,走旱道有什么稀奇,据说那大富大贵人家,玩得花了去了。”

      于是几人纷纷邀那“见过世面”的多说两句,低声神神秘秘地又嘀咕了几句,着实粗俗不堪。

      陆洺风:“……”

      段恒放下筷子,道:“大哥,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陆洺风于是收拾东西,两人正要起身,那桌有人紧张道:“那贼人这么猖獗,大家哥几个不是都得小心些?”

      语音之中,显然是十分紧张恐惧。

      其中有人脱口调笑道:“你怕什么?你要长成隔壁那桌小哥那么俊俏,再怕不迟。”

      说得是段恒。

      这人明显是喝高了,说话声音音量都没压住,段恒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但段恒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陆洺风却将挑行礼的刀拿出来,打开上面包着的布,“咣当”往桌上一扔。

      他的刀分量很重,被这么一扔,砸的整个店都安静了。

      陆洺风道:“店家!结账!”

      中气十足的一声。

      隔壁那桌人顿时酒都醒了,没再说话。

      店小二慌慌张张地来,战战兢兢地报了数,陆洺风将饭钱结了,对段恒道:“弟,走了,他妈的,菜是不错,就是净听放屁声一片。”

      段恒笑了起来,跟着他走,两人经过那桌人,那几人缩得犹如鹌鹑,连大气都没出一声。

      店小二恭恭敬敬地将两人送了出去。

      骑马行至无人的路上,段恒还在笑,对陆洺风道:“陆大哥,其实你没必要亮刀的,一桩小事,犯不上。”
      陆洺风看了段恒一眼,道:“我亮了刀,你高兴么?”

      段恒一愣,而后笑道:“嗯。”
      陆洺风笑着摇摇头:“那少爷高兴就行。”

      段恒哈哈笑了起来,几乎要笑倒在马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谢谢你,大爷。”
      陆洺风扶了段恒一把,道:“那帮浑人说的话,你别介意。”

      陆洺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段恒正抬头直视他,一双眼睛异常清亮,陆洺风被他这么一看,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段恒脸上还带着微笑,被陆洺风扶着,看着他,说:“嗯,我知道。”

      陆洺风移开目光,两人驰马缓行,没再说话。

      夕阳已沉,陆洺风认路的本领极强,记得前面就是一处破败道观,也不着急,寻思着等下找点水,熬点稀粥。

      直到远风送来道观中一点不寻常的动静。

      陆洺风先听到了,长臂一伸,握住了段恒的手,控缰勒住了马。

      数日来段恒已经跟他足够默契,这时候并不说话,只是以眼神询问。

      接着,段恒也听到了,不远处的道观中传来女子的呜咽和惨叫声,段恒的眉头倏然拧紧。

      陆洺风抽出刀,利落地将段恒从马上抱下来,带着他运起轻功,几步纵身到道观前。

      从漏出来的一点门缝上,陆洺风看到两名男子正按着一个女孩,女孩撕心裂肺地狂叫。

      陆洺风当即放开段恒的手,推开道观门冲了进去,环首刀出鞘,一刀劈了下去。

      他没下死手,是等着这两人察觉后赶紧滚开。

      果然这两名贼人有点乖觉在身上,察觉身后劲风,当即撤开,陆洺风余光瞧见女孩立刻便起身逃开。

      那两名贼人被陆洺风震慑开,向后退去,正是朝着段恒的方向。

      陆洺风当即一刀飞出,逼开贼人,同时纵身跃到段恒身前,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又一手抓住被贼人击飞回来的刀。

      一名贼人见状,翻出匕首便朝着那女孩去了,那女孩立刻就被刀架在了脖子上,当即发出一声惊叫。

      陆洺风皱起了眉,知道这贼人有点功夫在身上。

      段恒显然刚才被吓了一跳,这时候紧紧握住陆洺风的手,却在数息间恢复了平静,道:“刀下留人。”

      两个采花贼,一个獐头鼠目,身材却还算得上孔武有力,一个则是有几分小白脸相。

      陆洺风握了握段恒的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忽然单手抽刀还鞘,道:“误会误会。”

      那个壮点的采花贼握紧匕首,露出一个充满敌意的笑:“兄台好身手啊。”

      陆洺风的虎口处已经受了伤,不断地向地上滴着血,闻言道:“在下一个走镖的镖头,带着弟弟回家看娘,既然救不得,就不搅扰了,我们这就走,两位兄台,好歹留人家姑娘一条小命。”

      女孩听到这句话,顿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接着就用力向前一撞。

      “哟,当心!”陆洺风大喊一声,脸色都白了,幸而那贼人反应也快,迅速撤了刀,饶是如此,女孩的脖子上也划出了一道,开始往外渗血。

      陆洺风叹了口气,带着段恒要走。
      段恒忽然道:“哥,不报官吗?”
      “别说话!”陆洺风用气声道:“打不过!”

      那贼人将女孩扔在地上,忽然笑道:“来,两位,既然见着了,兄台功夫也不错,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刀放下,坐下一块吃顿饭吧。”

      说着便扔了匕首,踢开到一边。
      陆洺风要赶紧走,段恒却道:“哥。”

      小白脸贼人不知何时绕到后面,两人一前一后,陆洺风无奈,纠结数息,只得扔下刀,道:“两位兄台请坐。”

      旁边柴火和锅都齐全,壮汉贼人熟练地烧火,扔了不知道什么肉进去煮。

      段恒走到那女孩面前,那女孩只是不停地向后缩。

      陆洺风一步不落地跟在段恒身边,见段恒费力地扯自己的袖子,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帮他把袖子撕开,段恒忙小心地给女孩包住伤口,轻声劝慰道:“你的命要紧,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女孩看了段恒一眼,只是哭。
      段恒便叹了一口气。

      壮汉贼人的目光一直在段恒身上,这时候就问:“小哥从哪来的?”
      陆洺风神情紧张,挡住段恒。

      壮汉贼人猥琐一笑,道:“兄台不用这么紧张。”
      陆洺风唯唯点头,握着手上伤口,道:“好身手,好身手,两位还有别的朋友么?”

      壮汉贼人见陆洺风那样子被吓得不轻,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能接下我的刀,只是受了点伤,本事也很不错了,何必吓成这样?不过么,我们哥俩确实有行走江湖的本钱,兄弟,做镖师有什么意思?你要带着你弟弟入伙,我们哥俩加你两个。”

      陆洺风表情不太好看,壮汉贼人又笑道:“来,先坐下吃点肉。”

      一旁的小白脸贼人手上拿着刚才捡起的陆洺风的刀,也在笑。

      陆洺风拉着段恒,空手走到那两人身边,神情恭敬地问:“您二位的意思是,我们一路过来,听到的新阳郡的事情,都是您两位的手笔了?”

      常人见到这种凶徒,都害怕,壮汉贼人见得多了,知道自己已经震慑住了他们,得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在那俊美少年身上溜了好几圈,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他哥这种人,他也见得多了,身为镖师,本事比常人厉害,又有限,不如江湖人,惹了事,以为能靠态度好混过去,显然没什么脑子,放刀的时候都没多犹豫一会——

      接着,壮汉贼人眼前却猝不及防地一花,但见寒光一闪——

      那把刀不知道怎么就回到了那高壮汉子手中,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随即全身的力气都在飞快流失——

      他颤抖着手握住狂喷鲜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到那人站直了身体,脸上不见了半点恭敬,在意识迅速消失的最后一刻,听见那人冷冷道:“他娘的,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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