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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杜夫人自从得知女儿失踪之后,便是气火上涌,气的是自己一心想要好好调教、教其能许一个好人家的女儿,竟然不识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好心,私自跑出家宅,想要追求所谓自由前程。

      她帮女儿相看的,可桩桩都是寻常女儿家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如今却被亲生女儿这样辜负,她实在是平复不下心绪。气恼之下,她甚至反驳了老爷要派出家仆寻找女儿的提议,拦下众人不许去寻。

      可后来平复下来她也确实过意不去,倾阁从小听话,如今初提嫁人这个话题,想必只是女儿家害羞情态,充其量算是一时想不开,她这个当母亲的怎好同她置气,还白白忤逆了夫君之语?

      好在老天开眼,甫在她想开之际,便有了倾阁的音讯。喜上加喜的是老爷趁了职务之便,打听到有贵人将经,又以政事相谈为名,邀其来府上一叙。她便打算趁此机会,要倾阁想法得到贵人青睐,自此与贵人结亲便是顺理成章。虽有传言也道贵人性格暴虐,但男子本就血气方刚,又经外界流言夸大,想来也是可以接受的。

      杜夫人一接到女儿,便想到了和贵人结亲之后的好处,便是说不尽的兴奋。如今下了马车站定,先是见她眼中的贵人对她们露出浅淡笑意,还兀自得意,料想着都言这贵人天生淡漠无情,如今虽说这两分笑意过于疏远,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能不吝于做出笑意姿态,便已是对自家女儿有了青睐,杜夫人便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将女儿引介给那位贵人。

      可不待她带着女儿倾阁福身问礼,转眼间又见他笑容转冷,眼中还有了讽意,心中大骇。

      听说这贵人性格无常、阴晴不定,上一刻波澜不惊、下一瞬取人性命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心里有杀意,眼底不漏一分,世人言他霎是危险。此刻他已是不掩讽意,想必是忍耐之心已到了极限。

      杜夫人没来得及再想下去,只顾得上将将按礼制给贵人行礼问安,接下来便停在了原地,低下头去,一时没了动作。

      一时间四周众人鼻观眼眼观心,竟是都没有了言语。

      杜大人忙上前恭敬笑道:“听闻大人已奔波在旅途半月之久,且来了这番时候,还未进到下官府中,不若便进府一叙,也好小解长途跋涉之累。”

      按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常人应是无法拒绝,但宋悬意见那男人闻声未动,也不言语,身上气压低到吓人,若是有片雾气在旁,怕是能凝结出水来,弄得那一旁的大人倒是冷汗连连。

      魏堪见那抱过他的女子仍是灰扑扑一身衣裳,单看气质便知年纪不大好骗得很,但此刻她在一众局促拘谨的人中,倒显得格外从容。

      “大人姓杜?”魏堪转过头去,问起了身旁的鹌鹑官员。

      “回大人,正是。下官姓杜,名显宗,余隍庆溪人士……”

      “杜大人所出子女几何?”

      “回大人,下官育有二儿一女,长女倾阁和长子倾凡皆为夫人所出……”

      不远处看起来像是这府中夫人的女人已是心中激切,右手暗暗拉紧一旁怯懦的少女,遮掩不住的狂热,魏堪不耐地移开目光,

      “我记得,杜大人先前是因公事邀我上府一叙,可在来时路上,我已与你议过安防一事,想来公事已了,因而你这府上,我便不进去了,还望大人加强夜间城中守备,也严守城中纪律,万不可叫什么不守规矩的巡卫,破了这城中安宁。”

      这一通话说得杜大人是冷汗直冒,对方明里暗里皆是对他守城安防的不满,虽说他只是一任府尹,重心不在护城安防,但当下正处特殊时节,若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他也难辞其咎,更何况按对方分量,哪怕只是在陛下面前说了一句,他的项上人头也难保不会掉下。

      念及于此,杜大人再不想什么巴结之事,只想快点应承下来,在不得罪他的情况下送走这尊瘟神。

      好在那人眼高于顶,说完一番话后已转身离去,不屑再留下与他周旋。杜大人便重重松了口气。

      但这厢杜大人能厘清这其中关窍命门,这杜夫人可不识及时保全的道理,她只晓得自家老爷没能留住贵人,白白让手中机会流失,于是眨眼间她便已凄凄切切地上去,向杜大人哭道:“夫君怎可让贵人过早离去,不是说好的替倾阁相看相看吗……”

      杜夫人假意哭诉,实则一手紧紧牵着倾阁,令她挣扎不开。

      宋悬意在她哭道“一定要为倾阁寻一个好人家”的时候,实在没忍住,趁没人注意自己便溜掉了。

      宋悬意再过迟钝也知这杜夫人力争要为倾阁说门好婚事,她一时感到可悲,悲倾阁,悲杜夫人。

      经过这番场景,她再也没了心思,只一心想寻个客栈安顿下来,度过这一天。好在这次幸运,问了两家客栈,她便找到间空的屋子,拎起不多的行李,住了进去。

      宋悬意首先就向店家要了一餐饭食,这次她特地叫人送进房去,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吃罢饭后,宋悬意又找店家要了盆水来,预备洗一洗脸。旅途在外,其实她作弊的时候也不少,比如在外住宿的时候就不会洗澡沐浴,而是用清浊术法清洁全身,但这种方法是被师兄师姐们允许且强烈要求的,因而宋悬意久而久之也不觉这是在作弊了。且师姐在她的包裹中放了有一叠厚的清浊符,宋悬意平素靠这些符咒清洗,倒也不必动用灵力。

      在用自带的布巾擦脸时,宋悬意忽地想了起来,先前她灵识几次惊动,前日她又一口气化出了四驾马车,些微也算动用了些许灵气,但怎么没有惊动师傅们,也没有收到宗门通知说她涉嫌作弊?

      是不是动用灵气也得到一定程度才会被弟子玉牒察觉?

      宋悬意将布巾收了起来,在木桌前坐下,观察到房间周围没有他人气息后,方才放心拿出储物袋中的弟子玉牒。

      仍旧是掌心翻转之间,宋悬意手中便已握着一个小巧古朴的玉牌,玉牌约她掌心大小,刚好能被握于手中,上有精巧花纹围绕着“宋悬意”三个字,繁复但不显缭乱,越发映衬得白玉无暇,冰清玉润。

      下山历练弟子的玉牒会由宗门统一设下禁制,若是感应到弟子无缘动用灵力,便会有白光闪起,宗门内也会有相应感应,并由专门的通传弟子通知到该名弟子的师傅或是所在之峰的长老,而后由长老告知弟子违规,自行返回。当然,带回之时肯定已经能够动用灵气,无论是御器还是御气,弟子们彼时已是能够一日千里,“唰”地回去。

      宋悬意尝试着放出一点点灵识,见手中玉牒上并无白光出现,便安下了几分心;她又试探着将微弱的灵识靠近玉牒,看到玉牒也是毫无反应,便安下了全部心。

      多余的也不试了,宋悬意收回灵识,反正她已经知道,些微的灵气外泄是无碍的,玉牒感应不到,她起码有四驾马车的灵气是可以使用的。虽说保险起见也不可常用,但有了这四驾马车也更保险不是?

      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宋悬意突听到外头一阵吵闹之声,有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直朝这个房间走了过来,听动静有四个人,转瞬间就到了门外。

      想也不是来特地找她的吧?宋悬意心念一动,戴上了幂篱。

      下一瞬房门便被一脚踹开,门外一马当先地站着一个虬髯大汉,想来便是他踹的门——另外三人一人是给她送饭送水的店家小二,一人身着玉稠袍子,袍上是些热闹花鸟,手中摇着小扇,煞有其事扇灰,看来是个无事又多事的公子哥儿,剩下一人便是他的随从小厮。

      宋悬意转而去看那扇被踹倒在地的门,心中思索这门到底有几分结实。这时那小厮便先开口说道:“你这小贼,叫我家少爷好找,如今已被我家少爷神机妙算找到住处,还不乖乖就范交出赃物,如若不从,看我家少爷不叫你知道厉害。”

      宋悬意奇道:“我怎么成了个小贼?”

      小厮倒又惊又怒的样子,竖起了本不富裕的两道眉毛:“你竟不承认?!是真想让我家少爷给你厉害尝尝?”

      “好了……”一旁那频摇小扇故作姿态的公子哥儿收起扇子,点向小厮示意他闭嘴,继而转向宋悬意,“若姑娘将失物归还于我,我既往不咎,如何?”

      “话虽如此,”宋悬意停顿了下,思考要如何回答这有些做作的陌生人,“我确实不是你们要找的小贼,罔论赃物失物呢?”

      “呵,今日我家少爷甫一入住这客栈便发现随身携带的玉佩丢失,而彼时入住客栈的几人中,只有你始终以面纱视人,且你行踪鬼祟,饭食也叫人送来房中,这不是心虚又是作甚?”

      小厮咄咄逼人,一旁的大汉也重重地吸了口气以加重气势。

      宋悬意看着一旁巴不得自己隐身的客栈小二以及老神在在十分有把握的扇子少爷,心中已经有了个始末大概。

      “都是误会。”宋悬意沉声道:“我以面纱蒙脸、叫小二送饭入房不假,但你家少爷的玉佩并非是我所偷。”

      他们发出的动静已然惊动了客栈中的住客,宋悬意此刻已经看到有人向这边聚集,且不时有开门吱呀声响起,想来是还陆续有人出来察看。

      不习惯被人看成热闹,宋悬意便加快声音道:“我虽行为谨慎,但正大光明向小二叫了饭食和水,哪来的行踪鬼祟一说?且如若你家少爷的玉佩真是我所偷,我为何还傻傻留在这客栈之中,等你们来上门捉拿?”

      说着宋悬意意欲捡起地上的门安上门框,“你们的指认太过单薄,恐怕还定不了我的罪,我劝你们早点回去四处找找,估计在房中哪个角落就找着了。”

      “不行!”小厮一声叫唤,那大汉便踩上了门,死死压住,不让宋悬意去捡。

      “我家少爷还没发话,你怎可无罪脱身?”小厮先是狐假虎威地冲宋悬意威慑道,而后又转头向扇子少爷谄媚道:“少爷,你看这个小贼要如何处置?”

      “咳——”扇子少爷目光不经意从她身后的木桌之上滑过,“我见你言之凿凿,也相信你未行那等偷窃之事,但凡事讲究证据,你也需用证据证明你未行偷窃之事,不若你将你所携之物一一摆出来,叫我们查看一番,若是没有我的玉佩,我便彻底相信你,如何?”

      宋悬意听这扇子少爷说话十分有趣,总是文绉绉吊着的意味,加之此刻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看客,她却一时脱身不了,于是气极反笑:“凡事讲究证据,你说我需用证据证明我未行偷窃之事,那请问你上门卸掉我的房门之前是否也用过证据证明我行过偷窃之事呢?”

      她环顾四周,提高音量:“这位少爷你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偷你玉佩,凭你随从青口白牙一张嘴就想给我定罪,似乎从没想过拿出证据。”

      “且我行得正坐得直,没偷就是没偷,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管你信不信我,我管你彻底信不信我?”

      “如今我还站在这里和你好好说话,无非就是因为一件事——”宋悬意看向被那大汉仍踩在脚下已隐隐显出裂纹的房门,提声说道;“你赔我门。”

      那扇子少爷还想说什么,张嘴却被宋悬意堵了回去:“你赔我门。”

      小厮怒极,横眉上前,也被宋悬意见势高声吼得说不出话:“赔我门——”

      一时四下俱静,宋悬意环顾半晌,见无人再出声,转向扇子少爷,满意道:“扇子公子,我确实是没偷你玉佩,但你确实得赔门。当然,或许不是赔给我,是赔给客栈,但你们须得解决我今夜的就寝问题,毕竟这房中一刻无门,便一刻不得安寝。”

      扇子公子?魏堪隐于看热闹的众人之中,看向那现在还不忘轻摇小扇的富家公子,认出这原是一个眼熟的草包。扇子公子这名头还是好听了些。

      宋悬意这一番话后,扇子少爷还未言语,倒是那小厮先是指着宋悬意身后,嚷嚷道:“先别说门!你说你没偷,那你身后木桌之上的,难道不是我家少爷遗失的玉佩——你的赃物?”

      宋悬意深吸口气,这才想起她的玉牒还未收进储物袋中,但好在这玉牒看来与寻常玉佩无异,偶然被常人看到也不会起疑心。

      “你这无眉小厮,是有病吗?”宋悬意微笑,“不准我自己有块玉佩?是天下的玉佩只准戴你家少爷身上,还是这玉佩只有戴你家少爷身上才是块玉佩,不然它就是块石头?”

      众人大笑。

      “你——你——”小厮涨红了脸,看向自家少爷,却见自家少爷嘴角噙着抹笑,还是正不轻不重地摇着小扇。在小厮求救的目光中,他终于道:“说笑了,不过是诧异竟有如此巧。我已知姑娘不是那偷玉小贼,只是方才瞥见那玉佩材质饰样都属上乘,心中钦羡,还望一观。”

      “这门,我照价赔偿,另外,我出银将姑娘换房到天字间,如何?”

      “扇子公子你说巧,那我便不巧了,我今日被扰了心情,不愿尽如人意。”宋悬意走进屋去拿过包裹,又将玉佩塞入包裹之中,“这玉佩,谁也看得,偏你不得。

      宋悬意走过门框,略过一众人等,“赔门。”

      那扇子少爷丝毫不恼,静看她走过,“不瞒姑娘,这满城客栈,已全部客满了。”

      宋悬意全当没听到,兀自走远。

      待她走出客栈之后,人群方才散去。魏堪脑中浮现起刚刚她拿起玉佩时,玉佩上的三个字,心中不由默念。

      这玉佩可不似凡物,他从前见过类似的,是仙门弟子有的身份玉牒。

      宋悬意,也不是常人。

      魏堪随人群走开,不想和那眼熟的草包打照面。

      片刻间,原地只余那扇子少爷、他所带的随从小厮和大汉,以及地上碎掉的门,就连小二都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走了。

      扇子少爷再次收起扇子,点向小厮问道:“你可看清那玉佩花饰?”

      “少爷,没看清。”小厮凑上前去,“少爷,这玉佩可是有何特殊之处?”

      扇子少爷及时用扇子将小厮推开,重又扇开小扇,“这倒没有,只是乍一看好看极了。”

      “咱们也回去好好找找吧,我的玉佩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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