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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自然,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把绿如蓝集团运作上市——一旦公司上市他们便会心照不宣解散他们的爱情联盟,让对方重新获得受限已久的自由(这当然是后话,因为他们在圣索菲亚教堂结婚时,曾经对着圣经发誓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彼此相爱)。
      委托证券商,进行股份制改制,委托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一通操作下来,上市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时,两人为在即将上市的公司该占多少股份产生了矛盾——其实这种矛盾一直存在,只是被耳鬓厮磨、床笫之欢所制造的恩爱假象给掩盖了,以至那时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即使发现也会以为对方会看在爱情的份上对自己没有边际的退让,而这种退让在他们看来也是让爱情升华的表现之一。随着证监会过会的日期的临近,两人都显得焦躁不安——因为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对股份的虎视耽耽且决不退让的坚定决心。
      马达的思路是这样的:黄绯不就是借用了一些亡夫的一些残存关系嘛,那些关系人看起来头衔光鲜、衣着华美,但对绿如蓝的上市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可是他们却借机今天拜访这个领导、明天打通那个关系从马达这儿拿走了不少钱,其实根本不用这些这些关系人绿如蓝也可以上市。但是黄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论功行赏分她10%的非流通股也算是待她不薄了——但他知道她欲壑难填,这点估计很难打发掉她。
      黄绯的思路是这样的:马达的绿如蓝集团说好听点还是家在继续营业的公司,说难听点也就是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公司,要不是做点假账,近三年每年都在亏损,要不是我黄绯借助亡夫还有自身的一点资源上下打点,就单单做假账这一条就够他马达喝一壶的,还想甩开我单干,也不想想老娘我为了公司上市付出了多少心血,马达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习惯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家伙在枕边真让人睡不安生,没有40%的非流通股,想都别想。他也不想想,要是没有钱,我孤儿寡母的在美国如何活得下去?
      他们都自大地估计了自己为上市所作的贡献,并很快明白对方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阴险毒辣、行事老道,这对夫妻同时产生了要杀死对方的念头且不可遏制,但理性又让他们和好如初、欢爱如常。
      其实,他们每天都活得很煎熬,尽管在外人看起他们是和谐美满的一对,但他们知道他们是带着裂痕结合的,他们想当然以为裂痕依靠时间的魔力或是金钱的洗礼会渐渐弥合,但没有想到裂痕愈来愈大以至他们每天晚上在梦中都要将对方杀死好几遍。
      绿如蓝集团如愿以偿地上市了,这让他们既惊喜又担忧。
      这对夫妻在异国他乡便开始谋划如何杀死对方而不留痕迹,两个聪明人几乎同时想到要买通对方的私人医生,让其得个不治之症好为以后下手做些铺垫,但是他们的私人医生早就看穿了两人的把戏,于是不露声色收了双份钱且宣誓只对其中的一人效忠。
      于是, 两人同时向对方悲哀地宣布将不久于人世——一个得了胰腺癌,一个得了肝癌。两人又同时想说服对方买保险,受益人当然是自己,但保险公司拒绝了,理由是投保人已经病入膏肓,这个时候来投保无疑是来抢钱的。
      于是两人一到国内,便使出了杀手锏,互相派出了杀手。
      黄绯请了一个年青的女杀手——单是她姣好的面容,如东南亚水蟒般的丰满柔韧的腰身便足以吸引包括马达在内的任何一个男人,当然黄绯给她的指令并非吸引目标,而是杀死目标,当然,只要结果,过程控制是杀手的事情。
      马达也请了一个年青的男杀手——风流俊朗、玉树临风不输任何一个亚洲当红男明星,马达当然也下达了利用一切手段杀人,身体也不例外。
      两个杀手收到了订金之后,非常专业地启动了刺杀方案。两人不是没有想过,收到订金之后,便杳无音讯 ,但黄绯与马达给他们的订金本来说好是两成,最后降到一成,这让他们欲罢不能。 那天晚上,两人先后潜入马达位于郊区的别墅,两个杀手相当敬业,而且运气也相当不好,他们于黑暗中在三楼的卧室相遇,根本没有打招呼便向对方开了枪,两人双双倒地不起。
      马达与黄绯当然都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据——一个去了夜总会,一个去了酒吧。第二天早上,两人到家后发现自己的受托人死在家中,两人决定放下斯文与计谋,用身体与愤怒来解决问题,直接扭打在一起,两人一直打到阳台上,阳台的护栏年久失修,他们于是一齐拥抱着从阳台坠到地面。
      马达与黄绯当场并没有死,他们从阳台摔下脑部着地,都已神志不清。在弥留之际,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但是,他们孤独的灵魂将独自飘向天国的上方。
      他们被救护车分别送往两家医院。给他们报警的是他们聘请的厨师,他们有理由庆祝一番——因为他们确信对方将不会出现在庆祝宴会上——这才是他们举办宴会的初衷,但他们的计划都不够缜密或略有疏漏,因为他们双方都参加不了这场盛大的宴会了。
      黄绯的儿子黄天南从美国赶回来奔丧,咨询了律师之后,直接把马丽作为被告起诉了。上市公司绿如蓝集团的股东继承人之间的诉讼纠纷自然是吸引了媒体的目光,京华大学法学院的知名法学家在京华电视台做了一期节目,就这个案子的基础法律关系做了梳理,并就这个案子可能出现的种种可能结果作了分析。
      马丽聘请张玉良作为代理人,这个案子的代理费就有二百万元,还不包括超额完成的部分提成(超额完成的部分就是黄绯先于马达死亡,黄绯的遗产由她的法定继承人也就是马达与黄天南共同继承),这一个案子便让张玉良的全年创收有了指望,张玉良想帮陈向东一把,便与他一起代理,代理费陈向东占两成,陈向东也不嫌其少,毕竟也有四十万的律师费。
      还是很怀念从前向东律师事务所旁边的小酒馆,于是下班后张玉良和陈向东决定回老地方喝上一杯,还是那几样,卤牛肉、烤鸭、青椒青豆、烧冬瓜,一瓶运漕粮食酒,两人推杯换盏并不言语,喝到一半时,在醉眼朦胧间,张玉良忽然看到那个青衣银髯的道长,张玉良思忖:他怎么又出现在这家小酒馆? 难道他就住在附近?要不要给他上几个菜?当张玉良再抬头时那位道长已经不见。
      “奇怪,刚刚分明是看到那位道长了,怎么不见了?”
      “还是上次那个青衣道袍的道长吗,银髯飘飘的?”
      “你也看到了?”“玉良。”陈向东放下酒杯,正色道,“我听你说过那位道长几次,就如今天的一样,但是,你所说的那位道长是根本不存在的。”
      “不会。”张玉良瞥了瞥陈向东,“上次白媚引诱我,要不是道长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他是真实存在的。”
      “玉良,这只是你的幻觉,你想想,白媚死了,你父亲也死了,道长的每次出现都是与死人有着某种联系。”
      “好吧,向东,不说了。”张玉良无奈地摇摇头,“就当是我的幻觉吧。玉颜去四川旅游也快一周了,前几天还有消息,微博还有更新,这几天都没有消息,电话也打不通,你说,不会有事情吧?”
      “这个,当然没事了,旅游啊,又不是去探险。”
      “顾险峰失踪也快一年了,一点音信也没有,唉……”
      “顾险峰人还是不错的,尽管当年张芳华是追过他,但我对他还是有好感。”
      “你知道我们以前江南律师事务所主任孙国维吗?”
      “听说过,不是坐牢去了吗?”
      “快出来了,前两天在律师协会的内部通告上看到的,要求广大律师要引以为戒,不能重蹈覆辙。”
      黄绯的案子,张玉良和陈向东研究了案卷材料,认为案件的最关键证据是马达与黄绯的死亡时间因为死亡时间决定继承的顺序。据马丽提供的证据:第一辆救护车于09:42分到达现场,经简单处置后发现黄绯更加危重,黄绯已经七窍流血、昏迷不醒,10:18分到达市一医院时,医生经检查发现黄绯瞳孔放大、没有呼吸与脉搏,随即宣告黄绯死亡。
      第二辆救护车于09:45分到达现场,拉起马达就奔向市二医院,但司机不熟悉道路,并且于10:10分时因为车速过快和前面一辆大货车发生追尾,司机受了重伤,随行医生受了轻伤,马达被甩下救护担架,第三辆救护车赶到现场并于10:50将这车命途多舛的受难者送到市二医院,随即医生宣告马达死亡。
      张玉良想:黄天南的代理律师肯定也在死亡时间上费尽心机——事实证明他这样推测是完全正确的,黄天南的代理律师是孙国维的助理,张玉良要再次与老东家在法庭上一见高下了。10:18分黄绯的死亡时间可能会被突破,突破的形式当然是也只能是对黄绯进行了抢救——只有抢救才能证明黄绯当时并没有死。当然,马达的死亡时间也要尽可能拖后——但要有证据证明。
      “律师的工作不是还原事实真相(事实真相没有人会关心),而是发现法律真相。”这是孙国维的名言,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的,因为孙国维一度毫无节制使用他人名言,甚至不加修改。
      张玉良和陈向东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市一医院事发当天所有值班医生的值班记录,手术台次,手术时间都调查清楚。另外,让马丽把马达当天的遗物整理一下,看看对推迟死亡时间有无帮助。
      颇费周折,陈向东弄到了市一医院的医生值班记录。
      马丽在整理马达遗物时发现他父亲摔坏的手机,拿到手机维修店去维修时发现当天10:48分时马达试图解锁手机因输错密码而没有成功。这样看来,10:48分时马达至少还活着。
      开庭那天来了不少记者,法官也略显紧张。
      不出意料,原告申请证人出庭作证。证人是市一医院的当值医生王医生。
      原告询问证人结束了,结论当然对张玉良他们不利,因为至少11:00仍在抢救中。
      审判长允许被告对证人发问。
      张玉良:抢救黄绯从何时间开始?
      王医生:10:20多吧。
      张玉良: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抢救现场?
      王医生(有点紧张):摇摇头。
      张玉良:你离开过现场?
      王医生:事情太多,记不清了。
      张玉良: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天10:30分你有一台肝脏切除手术,在10:00你就应该为手术作准备,而不可能出现在抢救现场,对不对?
      王医生:……
      张玉良:提请法庭注意,证人作了虚假陈述,黄绯于当天10:18分送到医院便已经死亡,而马达于当天10:48分时还在试图解锁手机,但很可惜,他输错了密码,所以,黄绯先于马达死亡。马达与黄天南是黄绯的两个法定继承人,黄绯在绿如蓝集团的股份每人继承一半,而马达的所有财产包括他继承黄绯的财产和他在绿如蓝集团的股份由他的唯一法定继承人马丽继承。
      法院的判决书也支持了张玉良与陈向东的代理意见,这样张玉良和陈向东也拿到了超额完成的律师代理费。
      四川绵阳仙侠谷,这是探险者的天堂,远离尘世的喧嚣,直通川北原始森林,气候变幻无常,野生动植物令人神往。蜀地高渺的秋露出少有的蓝,赵玉颜透过无顶帐篷可以看到这些纯净而透亮的蓝,风从草甸子里吹过来,带着水的腥味还有秋花的香气,但是,她都无心欣赏这些。她在等待,等待救援,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两天前就已经骨折的右腿一直隐隐作痛,而不远处另一个帐篷里不时传出一个男人痛苦的呻吟声,他是在两天前摔断了腰椎。
      十天前,赵玉颜在网上与号称资深驴友的两男两女相遇,约好一起探险仙侠谷。这趟探险之旅一开始便险象环生,第一天,一位下山取水的女驴友失踪,为了找她,他们不得不走别处一条异常凶险的小路,而两天前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又伤了他们两个人,一个摔断了右腿,一个摔断了腰椎。仙侠谷里根本没有手机信号,就是有,他们的手机也没有电了。必须寻找救援,那还能走路的一男一女于是下山寻找救援去了,独余她与那个痛苦呻吟的男人。
      在那个男人的呻吟间隙,赵玉颜做了很多的梦,几乎一闭上眼睛,便会有梦映出来。在梦中,她是在等待,时间也大约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有时她会忘记她在等待什么,所以,有时即便是她等待的已经到来,她也不会察觉,还在那里引颈张望,有时,她又发现她所等待的已然到来,但细察之下,却也不全然是,她就是这样在细碎的精微处消耗着时光,直到忘记最初的等待,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
      紫荆花刚刚落去残红时(张玉良有次打趣地说,紫荆花是开自骨头里,嶙峋枝干上生出的嫣然的春意,她对这一说法倒是赞同的),含笑已经初初绽放(有次带张楚月在蓬莱阁散步,张楚月并不认识含笑,却说阿姨这花有一种糖果的味道),张玉良向她走来,她背着身,听着跫音,却故意把这声音与多年前在幼儿园听爸爸的足音混淆起来,她越是心之所往,便越是在心之所往的路上设置太多的回忆和连篇的往事,直到忘记了初衷方才作罢。她问他,晚上一起去老地方喝一杯,如何,我还梦到你和陈向东一起喝酒呢。他瞄了她一眼,有些惊诧地问,你是饿了么?她转过身,暮春的晚风吹拂她披散的头发,她有些悲哀地发现,他竟然有些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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