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旅行》海山秋

6、06

　　爱丽丝再回到小镇已是隔日，在奥玛森林里度过了凉爽而舒适的一夜后，她也难得有了点干劲，打算一鼓作气把这些糟心事都处理完后跑路。
　　不过，在大脑清醒了不少的现在，她决定先去警局一趟。这是一场冒险，若对方发现她是个假贵族，她这样做无异于自投罗网。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警员们一看见她，立刻殷勤地把她迎进了接待室。
　　“请您稍等，长官正在与维诺卡大人谈话。”留下接待她的警员解释，“啊，维诺卡大人是我们的魔法师协会会长，早上我们接到了上头的通缉令，可能会需要他们的协助。”
　　爱丽丝表示理解，想了想又好奇地问：“能否问问被通缉的是谁？”
　　警员露出为难的表情。
　　“如果不方便回答就……”
　　“不，不是的，只是情况有点复杂。”警员想了一会儿才说，“前几日，这名罪犯操纵魔物消灭了一条村子，还袭击了东南边境的欧诺伊贝城，罪行非常恶劣，目前我们怀疑是白梦塔的魔法师或者黑龙组织的反叛军所为，但我们并没有证据。”
　　黑龙组织……对上了脑电波的爱丽丝差点没憋住笑，只能用手挡下嘴巴装作吃惊，又说：“那还真是吓人，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如果我看见了会及时联系你们的。”
　　“啊？您误会了，不是‘他’，是‘她’，目前最棘手的就是我们并不知道她的具体外貌，也不清楚她的姓名，不过，”警员严肃地说，“她有个显眼的特征，根据幸存者的口供，她是一位年轻的女性，长相不像是帝国人，而且……是黑发黑眼睛。”
　　爱丽丝：“……？”这个特征怎么跟她这么像？不能吧，她这种良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残暴的事情？
　　是巧合吧，一定是的。爱丽丝正宽慰着自己，接待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另一位警员探头进来，说那边的会面已经结束，他是来请爱丽丝过去的。
　　“好的，麻烦了。”
　　爱丽丝被吓了一跳，更忐忑了。
　　警员带她走进治安官的办公室后就退了出去，她这会儿心底不安，也懒得与对方过多寒暄，坐下简单应付了两句后直接问道：“治安官先生，我想麻烦你为我向神殿写一封介绍信。”
　　治安官吃了一惊，面上及时地挂上了担忧的神色：“您受伤了吗？”
　　“是我的朋友。”爱丽丝说着，将装着那条金项链的木盒打开后推过去，“这是给你的报酬，当然也包含了需要支付给神殿的费用，请不要推却。”
　　比起自己去神殿再证明一次“身份”，不如借一下治安官的面子，省事省力，也能减少暴露的风险。万一她的身份败露，治安官有这条项链也能把罪责全推给她——毕竟这项链是真的，不怕查。
　　而且，这样的一条古董项链用来支付治疗费应该绰绰有余，也不算让他吃亏。
　　只要没暴露。
　　“这……这可使不得……只是举手之劳，您不必如此客气……”
　　“这是你应得的。”
　　治安官两眼放光，要知道带有皇室专属印记的物品几乎不会出现在市场上，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我这就为您写介绍信。”
　　这封信治安官写得极为顺畅，且笔迹飞扬，不知是本就如此或是太过兴奋。爱丽丝看了眼，发现这位治安官比她以为的更上道，只说她是一位“尊贵的人”，要求神殿务必周到地招待，不管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由他来承担后果——没提皇室，也没提贵族。
　　治安官热情地问：“需要我派人护送您过去吗？或者我……”
　　“不必，我自己过去。”
　　爱丽丝正要离开，治安官又叫住她问：“那位布鲁斯·怀特，您打算怎么处置呢？”
　　她的动作顿了顿：“按照帝国法律的规定就可以。”
　　“您真是公正仁慈之人。”
　　面对治安官的赞美，爱丽丝几乎是落荒而逃。
　　神殿位于小镇的中心，离警局不远，她走得急切，很快就来到了神殿前。有了治安官的介绍信，爱丽丝很轻易就见到了神殿的主教，一位约莫三十岁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看上去平易近人。听说她的来意后，他也很爽快地叫了一名神官过来：“这位是我们神殿的修斯神官，他会倾听您的心愿，听候您的差遣。”
　　这位神官年轻得过头，瞧着只有十几岁，是个银色短发蓝眼睛的美少年，自带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
　　罪人。
　　爱丽丝想起龙说的话，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这时主教因为有事要忙已先行离开，神殿的贵宾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她便直接对修斯神官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知道您说的是哪位，请放心，这是很简单的事。”修斯说，“如果您着急，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请跟我来。”
　　他站起身，引着爱丽丝走出贵宾室，向神殿里头走去。
　　作为一个无信仰者，爱丽丝从未走进过宗教场所，但她对宗教相关的文艺作品从来都很感兴趣，一路上也忍不住去观察神殿里的彩窗、雕塑和壁画。
　　“像您这么尊贵的人应该见过更多更好的作品才是，没想到还会为这样的投去视线呢。”修斯走在她身前几步带路，爱丽丝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出他声音轻快。
　　他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她没见识？是她多心了吧？
　　爱丽丝还在思考该怎么回，又听到修斯问：“您怎么会认识这么个寂寂无名的猎人呢？还为了他如此费心。”
　　“这个嘛，因为听说了一对有情人因此被拆散的故事，我很感动，所以想帮帮他们。”
　　爱丽丝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虽然这对“有情人”的一方在监狱里，另一方也许有什么奇怪的不可说的身份……不过无所谓了。
　　“那您可真是多愁善感，温柔善良呢。”
　　爱丽丝：“……”
　　他是不是在骂她？这就是在骂她吧？她没理解错吧？
　　爱丽丝：“神官您也很年轻有为。”
　　修斯回头对她微微一笑：“您说笑了，干我们这行的大多活不过三十五岁呢。”
　　爱丽丝：“……”
　　她活了二十五年，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堵得哑口无言。好在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小厅，只在厅中央矗立着一根象牙白的柱子，需要两个成年男人才能完全抱住，柱身刻着精美的浮雕，地面则以柱子为中心刻着一个巨大繁复的魔法阵。
　　应该是什么空间传送魔法阵吧？爱丽丝猜测，只是不知道传输之后在外头待机的龙能不能找到她，何时才能找到她。
　　仔细想来，她穿越后始终和龙呆在一起，还没远距离地分开过，虽然龙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把话直接传入她的大脑，但她还做不到同样的事。
　　问题应该不大……吧？
　　她还在思考，修斯已将她带到了柱子前，他一手按上柱身，一手伸向爱丽丝，微笑着说：“请您扶住我的手，闭上眼睛。”
　　她照做了。
　　修斯吟唱起她听不懂的咒语，很快，耀眼的白光从柱子中溢出，流向两人脚下的魔法阵并迅速铺满，即使闭上了眼睛，爱丽丝也依然感到快要被刺瞎了——随后袭来的失重感颠得她头晕目眩，紧接着白光消失了，但对眼睛的强烈刺激并未消失，她感到自己正处于一条长长的肥皂泡里，各种浓郁的色彩被不断地打上她的眼角膜，因为色彩用得太多，又太过用力，颜色透进她的大脑，胡乱地混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粗暴的颜色虐待终于停止了。修斯的声音似近似远地传进爱丽丝的耳朵：“到了。”
　　爱丽丝如获大赦，腿一软就蹲下去缩成了一团，在原地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恢复过来。
　　“看来您用了变形魔法呢，这可是帝国明令禁止的高级魔法哦，尊贵的小姐。”
　　即使脑子还有些花，爱丽丝依然听得出对方的语气里带着戏谑和嘲弄，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位神官的手已扣上她的手腕，不知是她此刻太过虚弱无力还是对方用了巧劲，她完全挣脱不开。
　　她低着头，听见修斯说：“那么现在，能否请您站起身来，看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