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不觉禄山

3、第 3 章

　　这个澡洗了挺长时间，胡莨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忘了回消息这回事，他丝毫不怜惜的用力搓着发丝，吹风机上次给摔坏了到现在都没买，记不住。
　　他坐到工作台前把一张单子收了尾，拿起手机才看见刘成洲的信息轰炸和几个未接电话。
　　【大橙子：这么好的人脉你怎么才拿出来？卧槽我想让宋东隅给我纹，你赶紧给联系一下。】
　　【未接来电：刘成洲】
　　【未接来电：刘成洲】
　　他躺在床上笑笑，已经过十一点了，他回复了个明天再说，就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两人忙起来谁也没再提这个事，那边几个客户要求改图，画了一天都没怎么看手机，他是搞室内设计的，这几个月跟着师哥在工作室接了点私活。
　　那个单主简直就是异常难缠，整天忙的焦头烂额的。也不是缺钱，纯粹想找点事做，一个大活人不想成天闲着，也得给毕业规划个出路。
　　再提起来这档子事就是一周之后了。
　　胡莨捏了捏酸痛的脖子，放下电容笔接起电话的时候已经饿了两顿了。
　　“说。”昨天熬了夜，他说话没什么精神，嗓音沙哑，端起杯子灌了口冷茶清清嗓子。
　　“今天空不空？”刘成洲那边听着像在开车。
　　“忙。”胡莨闭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他有点缺觉，手指在扶手上有规律的敲着，很催眠。
　　刘成洲打转向，停车等红绿灯。“忙就歇会儿，我快到你家楼下了。你紧着收拾收拾。”
　　胡莨脑子慢半拍，先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你来我家干啥？”
　　“这不废话吗，去纹身啊。我专门抽了一天空。”一语惊醒梦中人。胡莨终于想起来这件事。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跟人家约。”胡莨睡意全无，他坐起来翻找着那张名片。
　　“打个电话说一声的事。”刘成洲估计以为他俩很熟，但其实只是刚认识不久刚有点好感但还说了没几句话连朋友都不能算的人。
　　胡莨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出手，他对人家倒是挺感兴趣，本人也是喜欢就主动出手的坦率人，但上次在车上那个电话让他有点顾虑。
　　有主的不要。
　　“你就会动个嘴。”
　　时间过去挺久，胡莨找不到那张名片了，他翻出和刘成洲聊天记录里的照片，照着输入号码拨出去。
　　他才注意到，这号码是个座机号。那应该就是工作室的号了。
　　“喂，你好。USK。有什么需要？”接电话的不是陆东隅，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男孩。
　　“你好。”胡莨听到不是宋东隅后感觉瞬间索然无味。“纹身。”
　　“有预约吗？”
　　胡莨停顿一下，说没有。既然给的不是私人号码他就没必要说认识了。况且那也不算预约，听见他说没有，那边简单介绍了一下。
　　听的有点晕，他对这方面不了解。
　　“我一会到你们工作室，咱们见面聊吧。”胡莨等他说完才开口。
　　“好的。留个名字和电话吧，我们这边白天都开着。随时都可以过来。”
　　姜阳挂了电话，拿了两罐黑咖上了楼，两个工作室都在忙着，他掀帘进了靠后的那个，宋东隅戴着口罩俯在床前干着活。他穿了一件白T，漂亮匀称的肌肉线条一看就不是在健身房里用蛋白粉堆积的虚肉。
　　工作室暖气很足，穿短袖也不会冷。
　　“疼了吱声。”他专心干活的时候话很少，脸色淡淡的。
　　“隅哥。咖啡给你放这了。”姜阳见他忙着就没搭话，提醒一声就准备出去。宋东隅嗯了声。
　　“阿阳！给我也拿一罐！”隔壁工作室传来一声呼喊。姜阳刚打开另一罐黑咖，认命的拎着过去。
　　“给，易哥。”
　　刘易是段誉费心费力挖过来的另一个王牌纹身师。比起宋东隅水平差点，但是在业内也是赫赫有名的。
　　“谢了，诶我刚刚听见你接了个电话。有客户？”刘易这边刚结束一个图，摘了口罩灌了口咖啡。客户是个女孩，在小腿上纹了个小蝴蝶。
　　“嗯。一会过来。”
　　“没预约？”
　　“没有。”姜阳摇摇头。
　　“男的女的？叫什么？”
　　“男的。叫胡什么来着。”
　　“哦。”刘易失去兴趣，转过头看着女孩腿上纹身。
　　“等会我给你缠上膜就行了，到时候来补色啊。”刘易放下咖啡，捞起推车上的保鲜膜。
　　“你这蝴蝶画的可以啊，不比隅哥差。”客户满意的看着自己腿上的纹身。
　　宋东隅当年就是凭着一只朽蝶才出圈的，那时候的纹身行业不景气，他们这行还上不了台面，USK更是在当时激烈的竞争中没落了，几个技术高有经验的纹身师都跳了槽。
　　段誉接下USK后先不急着招聘，死等着宋东隅从国外回来然后把他扔进这烂摊子里，宋东隅还真就盘活了这滩死水。濒临倒闭的USK重新周转运作起来。
　　“诶，小姑娘。这可不兴说。差远了。”刘易不是谦虚，差的不是一丁半点，这是没有放在一起比，要放一块估计这女孩就说不出这话了。“楼下结下账就OK了。”他和那女孩吩咐。
　　宋东隅对蝴蝶的形状和笔触的理解很独到，有自己的一套体系，画出来它就是好看。谁也没办法。
　　“胡莨？”宋东隅站在过道里，摘了手套准备去厕所。
　　“诶对，隅哥你认识？”姜阳终于想起刚刚电话里那个人的名字，疑惑地问。
　　“嗯。老段对象的弟弟。”宋东隅点点头，径直走进了厕所。
　　刘易和姜阳反应了一会才捋清楚这层关系。段誉不是纹身师，而是这个工作室的大老板，他当年孤注一掷把全部家当都投进了USK，现在拿着高额的利息和分红。
　　刘易跟上去，站在宋东隅旁边放水。
　　“你今天怎么干到这会儿？”刘易问。
　　“下个月要去白渠。图能赶点是点。”宋东隅拉上裤链，他在工作室硬生生坐了一下午，现在腰酸背疼的。
　　“你和老段资助的那个村？又去看蝴蝶啊？”
　　“嗯。最近降温了，得运点新的恒温设施过去。”宋东隅点了根烟。
　　这些年攒了不少钱，爹妈家底雄厚不用养老，不攒什么老婆本，跟段誉俩人一商量索性就办了个基金捐给贫村。那边景色很不错，空气也好，他在那边搞了个蝴蝶花房，经常骑车去采采风。
　　“这次跟谁？老段腿不是折了？”刘易重新拿起咖啡喝了口。
　　“一个人。”宋东隅拉开窗户，点了根烟。
　　“那带上我呗。”刘易笑着说。
　　“这儿可离不了你。”宋东隅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刘易，脸上带着笑。
　　“嘿，你还好意思说，一个你，一个段誉，捏着大权当甩手掌柜，事儿都扔给我。”刘易靠在墙上跟他掰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宋东隅把烟掐灭，洗手出了卫生间。
　　刘易：怎么感觉被PUA了。
　　刘易靠在门框上目送宋东隅消失，姜阳不在二楼，他自己翻着手机日程。
　　今天没图了。
　　下楼在休息区吃了点东西，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门口就进来了三个人。
　　胡莨看着装修稍显繁杂的独栋二层楼，但走进去发现这个工作室也不算很大，一层是休息室和前台，二楼陈列着几个工作室。
　　“你好。是胡先生？”姜阳翻看着登记在册的名字。“三个人都要纹吗？”
　　胡莨听出这个声音就是接他电话的那个人，他笑着说两个，自己不纹。
　　胡莨也是上了刘成洲的车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是刘成洲最近刚认识的一女生，刚大一。说什么碰上真爱了要来搞个情侣纹身。
　　姜阳点点头，看了看每个纹身师的排活进度，他和另外一个纹身师是最闲的，宋东隅是最近排图最多的。
　　“有指定的纹身师吗？”他看着刘成洲询问道。
　　刘成洲看了眼胡莨，眼神示意让他说。胡莨撇过头不想看他，他刚刚在车上解释了他和宋东隅并不熟，是通过他哥才认识的，这厮不信。
　　“纹身师倒是没什么要求，你们这的水平我还是相信的。”刘成洲牵着那个女孩的手，说了句。“想搞个蝴蝶，一对儿的。”
　　听到蝴蝶这俩字，姜阳和刘易就知道他是来找谁的了。
　　“宋东隅！”刘易朝楼上嚎了一嗓子，二楼的走廊挡板和工作室的门都是玻璃的，仔细看可以看见到靠里那个工作室里有人在走动，那个人影由远及近走出工作室，胳膊撑在透明挡板上，手上还戴着手套，脸色淡淡的看着一楼，他今天没专门打理头发，发丝随意的散落在额前，鬓角剃短了点，带着不属于找个季节的清爽。
　　“好久不见。”他看见站在楼下人群里突出的小帅哥，打了个招呼。
　　胡莨抬眼看去。
　　他眼光是真不赖。
　　他笑了下，指了指宋东隅身上的短袖，一件纯白的短T，没有任何涂鸦点缀。
　　“不冷吗？”
　　“二楼暖气开的足。”宋东隅身后走出来个男人，应该是刚刚纹身的客户。
　　“隅哥，走了。”那个男人表情有点抽，他纹在后背上，面积挺大的，一张图赶了半年到今天才纹完。
　　“好。”宋东隅应声，又转头和楼下人说，“我去洗个手，找我就等着。”
　　他们去休息区等着宋东隅，有客户来刘易也不好走，给倒了水，他们工作室的人都很接地气，没什么艺术家的架子，也没招专门服务的人，活儿谁空了谁做。
　　“喝水。”他把杯子从托盘里端出来。
　　“有茶叶吗？”胡莨看着杯子里的白开水，他不怎么爱喝白水，总想着泡点茶叶提提味。
　　刘易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小袋绿茶茶叶，他尴尬的笑了笑递给胡莨：“小帅哥见谅。我们这没什么人爱喝茶，都喝咖啡。你先凑合着喝，我明天就去买点好茶叶备着。”
　　胡莨接过茶叶，笑着说不用麻烦他也不常来。茶叶入水，叶片舒展着落入杯底。
　　“久等。”宋东隅下了楼，他已经穿上了外套，一件咖色皮衣，很显气质但看起来没多保暖。
　　型男啊。
　　“有什么想法？”宋东隅在胡莨旁边坐下来，休息室放了两张双人沙发和一个躺椅。除了胡莨旁边的地儿都被坐了。他一靠近胡莨就闻到他身上有股子香味。
　　是女士香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