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不觉禄山

4、第 4 章

　　刘成洲先开口：“我俩。搞个一对儿的。”他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的女孩。
　　宋东隅点点头，他让姜阳把ipad拿过来，调出图库让他选，USK的图库全，质量都很高。
　　宋东隅趁着他们选图的时候，伸手去拿桌上的黑咖，他看了眼胡莨。
　　“喝吗？”
　　胡莨举了举手里的热茶。
　　宋东隅唇角轻挑，自己开了一罐。
　　“我们这都是原创图，可以放心选。”刘易补充道。“搞情侣纹身可以看看这些。”他起身走到刘成洲旁边给他翻动介绍着。
　　刘成洲大致翻了翻，图都挺好的，但他没找到想要的，还是想要一对蝴蝶，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这几年有传闻说宋东隅不接蝴蝶的活儿了，但那蝶画的是真好看。
　　“隅哥。”刘成洲放下ipad，两手交叠在身前，他注意到宋东隅颈侧的纹身。
　　朽蝶。
　　宋东隅喝了口咖啡，嗯了声示意他说，瞳色墨黑的眼睛盯着他，高强度的赶工让他面色带着点烦躁。
　　“我想搞对儿蝴蝶。”他说的义正严辞的，现场的氛围瞬间严肃起来。
　　刘易被他那样子逗笑了，“小伙子，蝴蝶就蝴蝶，紧张啥，给我整一脑门子汗，以为你让你隅哥拿炸药炸碉堡呢。”
　　宋东隅也笑，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淡了点，氛围被刘易这句话盘热，其实平常宋东隅话也不少，今天有点疲就没怎么开口。
　　他把咖啡放下，放松的靠在了沙发背上，身上那股女士香水味在动作间又传入胡莨的鼻子。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宋东隅身上那股淡香。
　　还是那个好闻。
　　但他现在没心思纠结什么更香，他饿了。
　　胡莨站起来，一屋子人都看他。
　　“到饭点了，大伙都还没吃饭吧。你们聊，我去买点过来。”
　　刘成洲点点头说自己挺饿，胡莨就拿着手机出去了，宋东隅目送他出去才回答刘成洲。
　　“可以，不过我现在活儿多，找我纹得排。”宋东隅听他说想纹蝴蝶心里就明白是怎么个事了。“下个月我不在这，要是着急就给你安排其他纹身师。”
　　刘成洲一听有戏两眼立马放光，他其实也不着急，但宋东隅这个话术就挑明了找他没戏。
　　刘成洲旁边的女孩开了口。
　　“纹身师都可以，但图可以用隅哥出的吗？”
　　宋东隅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本来想让刘易接这个活儿，但刘成洲现在要求用他的图，这活就不好让刘易接了。
　　“我的图价格偏贵。”他提醒。
　　刘成洲摆摆手。“价格都好商量。”
　　宋东隅点点头，他拿起ipad翻出一个私密图库，点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蝴蝶手绘画。
　　“成，阿阳。”他把姜阳叫进来，让刘成洲和他沟通，姜阳是他带的学徒，交给他最合适。“你陪客户挑挑图，约个时间就能开始了。”
　　他起身出去，刘易也跟上来，两人走到大厅里。
　　“怎么个事？”刘易也看出他和胡莨之间的氛围不简单。
　　宋东隅低头回复着信息，没搭腔。刘易也不在意，继续说着。
　　“有情况？”
　　“没情况。”他身边已经空了快一年了，活习惯了。那天送胡莨回家他朝自己要联系方式是他意料之外的。
　　“我看那小帅哥对你有点意思啊。他也是？”刘易端详他那张即使已经奔三了依旧有点姿色的脸。他对宋东隅的终身大事表露出超乎寻常的关心。
　　“不清楚，话怎么这么多。”宋东隅有些不耐烦的眯眼。他当然清楚胡莨的心思，都是成年人，有兴趣就出手才是常态。
　　“你就装。我看你能不能从二十八装到八十八。”
　　刘易懒得和他再掰扯，油盐不进的。他对宋东隅知根知底儿的，宋东隅对一人感不感兴趣他不敢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七十他能确定。
　　这厮对胡莨，心思绝对不会纯。
　　胡莨精准的踩在他的涉猎圈。
　　几个人又聊了会，刘成洲问题挺多，而且每个问题提出来的角度都很新奇，把刘易听的直乐。
　　他发现搞艺术的脑子确实很活脱。
　　“吃饭吧。”胡莨拎着两个大兜塑料袋进门，他脸上带着笑，胡莨今天出门之前特意收拾了自己一通，合身的衣服把他的优点一个不差的展露出来。
　　年轻，漂亮，足够吸引人。
　　“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这么破费，我可交你这个朋友了，以后常来玩啊小帅哥。”刘易接过胡莨手里拎着的袋子，挺沉的。
　　胡莨一人给打包了份鸡块面，买的都是大份，还顺带带了几瓶啤酒。
　　“客气了哈易哥。我朋友那纹身还得麻烦你们呢。”胡莨把包装盒拆开，在单人躺椅上坐下，端着吃起来。两顿没吃，有点饿上劲儿了。
　　宋东隅进休息室的时候，胡莨吃的正香，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诶小帅哥你怎么占了我的座儿了。”刘易刚刚出去拿了点腊八蒜，他平常在这休息室就爱坐那躺椅，软和。
　　宋东隅在双人沙发上坐下，抬眼看胡莨，拆开饭盒夹了一筷子，是工作室附近那家他们几个常吃的面馆，味道挺不错，价格也实惠。
　　胡莨左右看了看，刘易问他看啥，他说在找你名儿。逗得一屋子人都哈哈笑起来。胡莨说现在他坐了就是他专属，刘易也配合他说是是是，你专属，你要是追上这厮这儿啥都是你的。后面这句话是贴在胡莨耳边小声说的，只有他俩听见了。
　　刘成洲已经和姜阳敲定了图和时间，他女朋友也参与着提了好多意见，俩人商量的还挺细致。
　　刘成洲这人是真的挺逗，抛出去的话总能让和他聊天的人都哈哈大笑。
　　“哈哈哈就稀罕和小帅哥们聊天，舒坦。”刘易也是个自来熟的人，俩人都是逮着谁都能聊两句，现在碰一块更是吵翻了天。他挨着宋东隅坐下来才闻见宋东隅身上的味儿。
　　“诶卧槽，你身上这什么味儿这么冲啊？喷香水了？”刘易凑近闻了闻，呛的直皱眉。“怪不得人家小帅哥不乐意和你坐呢。”
　　他刚刚在厕所也没闻着宋东隅身上有这么重的味，穿上外套之后一坐近味道就来了。
　　宋东隅没什么表情，单手开了罐啤酒。“衣服送干洗店，拿回来就这个味儿。”那个干洗店的员工是个女孩，干活挺利索细致。
　　胡莨笑了笑。刘成洲喝口啤酒，把女朋友碗里的葱花夹出来，嬉笑着说：“是。我们家小胡鼻子灵着呢。狗鼻子。”
　　吃完饭胡莨把桌上的饭盒都收拾起来，拉着刘成洲准备走，这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都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熟络的挺快。
　　刘易和姜阳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还在聊着，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个人之后，刘易突然噤了声。
　　杨泽抱着玫瑰站在门口，右手还提着一个纸袋，纸袋上印着的是一家西餐厅的LOGO。
　　“杨泽？”刘易原本还在嬉笑的面色拉下来，他语气不善的说。
　　杨泽面对并不算友好的语气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他笑着说：“好久不见。我找宋东隅。”
　　长着一张秀气的脸，皮肤很白，穿着一件驼色风衣。
　　“你找什么宋东隅你找。”刘易看他那一脸无辜样语气更加不耐。
　　“你找他干什么？”胡莨一只手插着兜，出门前专门换的那身骚包的衣服展露他在身材上的优点，他身高有一八三，盘靓条顺的小帅哥，气质很张扬。
　　与杨泽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但确实有些煞风景的是他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
　　“你是？”杨泽以为他是纹身店的客户，看他也站出来，疑惑的问。
　　刘易好像是存心想气他，抢先胡莨一步开口：“宋东隅的新欢。”
　　杨泽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他紧紧盯住胡莨，那眼神让胡莨心都隐隐有些发毛，他莫名被盯出丝火气，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宋东隅的声音，他转头看见宋东隅沉静的脸。
　　“胡莨。”
　　“嗯？”
　　“垃圾桶在那儿。”宋东隅扬起下巴指了一个方向，胡莨顺着看过去。
　　“我知道，看见了。”他还在琢磨杨泽那眼神，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垃圾袋在往下滴着油。
　　“去扔。”
　　胡莨听他带着命令意味的几个字儿。
　　说话不能温柔点，没礼貌的老 男人 。
　　和前任藕断丝连，没原则的老 男人。
　　他在心里吐槽，面儿上点点头去扔垃圾。他还不乐意听呢。
　　杨泽木然看着他俩的互动，等到宋东隅抬脸面向他的时候眯起眼笑了笑，他举起那个纸袋子。
　　“带了你爱吃的意面。”
　　宋东隅听到这句话淡淡笑了笑，视线却瞥向在垃圾桶旁边弯腰拿纸擦鞋的人，看清他嘴里还小声在骂骂咧咧，眼底笑意更深。
　　“吃过了。”这句话说的疏离而客套。“有事吗？”
　　刘易他们几个刚刚就自觉地退开几步背对着他们，没注意到宋东隅的眼神，但杨泽和他面对面，宋东隅看胡莨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
　　“没什么事，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的电话你别介意，人喝多了不清醒。”杨泽走近两步。“还有谢谢你帮我打了车，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这话其实挺可笑的，成年人去酒吧喝酒没前男友给叫的车就回不了家这一说谁都不会信，但杨泽就是脑子一热开了这个口。他们已经分手快一年了，刚分手之后他试着打过几个电话宋东隅可能是出于良好的教养和风度接了，但后来发现他打电话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跟他挑明不会再接。
　　在简肆酒精上了头再次拨出那个电话，没想到宋东隅会接。
　　他做了很久的挣扎才再次来这里找他。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但仔细算算也才差不多一年，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
　　杨泽内心自嘲。
　　分手是他提的，在一起两年间他们分过几次手，几乎每一次都是他提的。宋东隅可以说的上是一个非常让人舒适的伴侣，颜值身材没得挑，学历高且不滥交，床上技术好，成熟多金会疼人。
　　可就是因为这个人太好了，生性多疑让他从宋东隅这里患得患失，讨不到自己想要的，但是真正放开了手又发现还是不甘心。
　　对，就是不甘心。
　　“不用谢。”宋东隅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做出过多的反应，伸手摸出烟盒点了一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往嘴里送，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白雾被呼出。
　　“回见啊，宋老板。”
　　胡莨站在刘成洲车前说，宋东隅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钻进了车里。
　　宋老板。
　　车应声启动，刘易看着车尾消失在路口，转头看还站在原地僵持的俩人，刚刚小帅哥明显心情不好了。
　　阴魂不散。
　　他走过去搭上宋东隅的肩。摆明了没有回避的意思。
　　“有新人了？”杨泽捏紧了手中的玫瑰花，包装纸撕撕拉拉的响了声，他脸色有些发白，此刻终于尝到了无地自容的滋味。
　　“没有。”宋东隅开口。
　　杨泽眼睛亮了亮。
　　“还没追到。”宋东隅把话说完。
　　杨泽还想说什么，宋东隅夹着烟的手朝他虚虚一指，带着警告意味。
　　“停。”
　　杨泽愣住，他听见宋东隅叫他阿泽，后面的话他努力想去听清，眼底浮起水雾模糊了视线。
　　“阿泽。”
　　“我们很早就分手了。别再回头，去过自己更好的人生。”
　　玫瑰摔在地上，烟头捻灭指尖。
　　刘成洲看着后视镜里沉默的胡莨。
　　“这怎么个事？易哥说你是宋东隅的新欢，那不出意外刚刚那个就是旧爱？”
　　“这么狗血？”刘成洲默默地在脑子里捋着。“等等，你还真和宋东隅有一腿啊卧槽。”
　　胡莨心里有点乱。没搭理刘成洲的碎碎念。
　　还有一腿呢，他倒是想。
　　到公寓后，胡莨瘫倒在沙发上，手机从口袋滑出去掉在地毯上，他烦躁的抓抓头发。
　　他自诩是个随性的人，喜欢就追，但这次确实有点冲动了，刚刚不应该站出来说话的，没立场。
　　他脑子里盘算着事儿，没注意到手机来电，屏幕亮起又暗下去。
　　胡莨越琢磨越不对味儿，打算出去喝点酒解解闷。
　　临开门才摸到自己衣服口袋里空空的，他走过去捡起在地上躺着的手机，屏幕感应亮起。
　　有一个未接来电。电话来源是本地，却是个陌生号码。
　　打了两遍。
　　他回拨过去，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
　　“喂。”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是宋东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