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夫君，他来了》浅月簪花

74、石心女

　　“就在那孟氏女身上，她骗了你，她明知道阴卷就在她身上，却怎么也不肯告诉你，连看都没让你看一眼，呵，本座还真是同情你。”

　　“不可能，她身上……”他们朝夕相处，书生从未在姝儿身上看见过什么阴卷。

　　“她身上那颗石心你可见过？阴卷就封存在里面，若是能打开那石心，阴卷自会现出。”

　　“打开……心？如此，姝儿岂不是会……绝不能这样做。”书生断然否决道，“我是想离开，也想拿到阴卷，但我不能伤害姝儿。”

　　“愚蠢至极，那孟氏女是鬼，你以为打开石心会如何？会死？笑话，莫说是打开，就是剜去她那颗心，她照样都会好好的。”

　　书生怔愣，待一起久了，他时常会忘记姝儿她……既是鬼，好像的确没有生死一说，他犹豫许久，尝试问道：“那心……该如何打开？”

　　“你这样想就对了，她对你无情，你总该为自己打算一下。可要打开石心，靠你一介凡人是做不到的，不过放心，本座会帮你。”嘶哑的嗓音此刻显得兴奋不已，“你且抬起手来。”

　　书生隐隐感觉不安，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只见一缕黑气瞬间钻进他的掌心，然后消失不见。他紧张问道：“这是何物？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都不重要，你只需知晓，待到合适时机，它就会出现，帮你。”

　　“无论如何，你都不准伤害姝儿，你得答应我。”

　　嘶哑之声意味不明地笑了，“这是自然，你也看到了，本座受困于此，又哪里伤得了她。”

　　回到茶楼，书生越发觉得不安，他想找姝儿坦白此事，可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未见着姝儿，等她再出现时，却是带着一身伤回来。

　　“快……走，离开冥界，回人间去。”

　　书生一脸懵，“发生了何事？姝儿你怎么受伤了？”

　　“我……没事的，”少女脸色苍白如纸，但为了不叫书生担心，勉力笑道：“你快走，府君马上就要来了，我担心他会将你一同治罪。”

　　“这是为何？”书生更懵了，但瞧见少女咬唇不肯说，当即沉下声音：“你既不说，我也断不能走，有任何事，我与你一起面对就是。”

　　少女这下急了，“我、我趁府君不在，私盗府君殿，篡改了……阴卷。”

　　“你说什么？阴卷……”阴卷在……府君殿？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书生下意识地看向少女胸口的位置，掌心竟莫名灼痛起来。

　　“我知你在打听阴卷，但阴卷蕴含天道之力，你一凡躯之身，万万不能触碰。我不想看你冒险，所以我……”少女擅改阴卷，遭到阴卷之力的反噬，伤得极重，“还好是我……”

　　听到这，书生彷如石化，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正当此时，他感到手心有东西在急急破掌而出，是那缕黑气，黑气霎时化作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下一瞬，便径直插进了少女的胸口。

　　“噗——”少女一口暗红血渍喷出，眼里是难以置信。

　　“不是这样的，姝儿，不是这样的……”书生情绪开始崩溃。

　　可匕首并未停，竟生生剜下了少女的整个心，那心悬在半空，看起来像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紧接着，一道嘶哑嗓音猖狂响起——

　　“哈哈哈，没想到冥界独一无二的灵石之心，这么容易就被本座给取到了。本座若以此心为器，即便是那十二鬼神全数陨寂为本座打造的无尽幽窟，本座也能将其凿穿。”

　　“不行，那是姝儿的……”书生踉跄步伐，凄恍上前，伸手欲够，“你还回来。”

　　石心似有所感，裂开了几道纹路，点点猩红沿着纹路缓缓渗出。

　　“这是？”嘶哑嗓音略感惶惑，稍瞬，便看明白了，啧啧称奇道：“一颗石心，竟真长出了心，还好是初生，尚能为本座所用。”

　　匕首重新化作黑气，卷着石心，一同凭空消失不见了。

　　少女终是不支，身子摇摇欲坠，书生赶忙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声音都在发颤，“他刚才……那话，是何意？”

　　“是我……因为你，就快……长出……真心了，我能够……爱人了，你……高兴吗？”少女轻柔一笑，笑意牵动嘴角，不断有血线溢出。

　　“姝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书生惊慌失措，他颤抖着手，想要擦去少女嘴角的血渍，却怎么也擦不尽。

　　“我想……问你……”

　　“姝儿，你快别说话了。”血渍还在源源涌出。

　　“你寻……长生，可是……为我？为了能……永远……在一起？”

　　少女眸中满含期许的光，看到这，书生被深深刺痛了，他喉咙发紧，明明只要说“是”就好了，可这样简单的一个字，他……说不出口。

　　他眼含热泪，“对不起……姝儿，你撑住，我去找他们来救你。”

　　原来，他们之间的永远，只有她想要罢了。少女眼里的光逐渐黯淡，她再次笑了，笑得苍白又无力，“不用了，我……动了阴卷，府君……要来，你走吧！”

　　“不，你伤成这样，我怎么能一走了之？”书生紧握住少女的手，“等他来了，我就求他，求他救你，求他要罚就罚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少女摇了摇头，“再不走……来不及了……”

　　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手中暗暗积聚灵力，待灵力够了，就朝书生身上击出一掌。一掌之下，书生身体腾空，其身后惊现出一方空洞，他被抛入其中。

　　最后一眼所见，便是少女落下清泪，“永远……别再……回来，勿见，勿念……”

　　“渣男——”夏至气愤出声，还把迟则峰递过来让她下进锅里的方便面三两下捏成了干脆面，“这故事听得我火直冒，四百年前哈，那就是古代的大渣男。”

　　尹未央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深看了谢辞一眼，“孟……姝她最后，怎样了？”

　　谢辞低垂下头，顿了好久，才道：“我不知，他们……没再见过了。”

　　“为什么没再见面？书生不是有黄泉阴珠吗？就算孟姝不来人间，他也可以去冥界找她啊！”迟则峰不解问道。

　　谢辞苦笑，“书生回到人间后，发现一路慌乱逃跑中，他将那颗珠子弄丢了，他……再也回不去了。或许，他也自觉没脸再见姝儿了吧！”

　　“渣男就是渣男，做错了事，只会一味地逃避，不想着承担责任，不想着尽心弥补，哼！”夏至越听越气，同时又充满了担心，“姝儿被剜去了心，还要面临冥府府君的责罚，她该不会……”

　　“呃，我后来……不是，我是说那书生后来去到鬼市打听过，现在的孟婆还是孟姝，说明……应该无碍。”谢辞找补道。

　　“什么叫无碍？身上的伤能好，那心上的伤呢？哦不，她都没心可伤了，也不知道渣男会不会追悔莫及？”

　　“假如阴卷一事是真的，书生从此获得了长生，那漫漫长的岁月里，他都在悔恨中度过的话……”尹未央想起，刚出发时谢辞说过的“不会变老未必就是件幸事，也许是种惩罚”，原来他是指这个意思。

　　“可我还是更心疼姝儿。”夏至嘟囔道。

　　“好啦，”迟则峰安抚地搂了搂夏至肩膀，“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有些事旁观看得清楚，身在其中就未必了。”

　　说完，他又看向谢辞，“我算算，那书生如果活到现在，该有四百多岁了。那他随意买的用的东西，若留存至今，不都成古董了？啧啧，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谢老板？”

　　“……”谢辞摸了摸鼻子，有种被人看穿身份的尴尬之感，“那个……故事也讲完了，你们赶快吃东西，然后早点休息。”

　　“咦？谢辞的店里不就经营着古董生意吗？”夏至皱起眉头，想到谢辞的种种怪异，还有他不会变老，突然间，某渣男的脸似乎就有了具象，“那书生，该不会是……”

　　“看破不说破，乖。”

　　“……”

　　尹未央这会儿却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谢辞在冥府住了两年，他跟北冥长渊熟识……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夫君——也身在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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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月高悬，月华如盖。

　　整个香云山的山顶，都笼罩在一片水雾般氤氲的皎光之中。忽有风乍起，就见一墨发长袍的身影仿若踏着月色从虚空中走来，其身后还跟着一红发皮肤黝黑的小个子鬼影。

　　颀长身影站定，微拧深眉，环顾起周遭，视线最后落在了不远处那间别墅。

　　“老大，这里就是香云山？鬼祖之前便是藏在了此处？”小个子鬼即是崔崔，他转动着他那格外凸出的眼球，也跟着看向别墅。

　　“且先探探。”话音刚落，劲风突起，墨色的宽大袖袍迎风鼓荡，北冥长渊神色微凛，稍抬手，掌心便释出一道水波纹样的流光，流光所及，直指别墅。

　　一旁崔崔闲来无事，看看月色，看看山景。猛然间，他想起一事，“这叫……香云山？小娘娘家一家三口的车祸，莫不就是发生在……此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