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嘤嘤兔

5、第 5 章

　　宋意的话让我想起休息室里齐阳一反常态的模样，我下意识蹙眉，沉默片刻道：“他说他和你说了。”

　　“说了什么？”宋意回握我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觉得这样质疑他对我的爱似乎也是一种残忍和不忠，可我向来直言直语，话在嘴边却迟迟吐不出口，这种感觉让我更加疲惫。

　　我不知道是因为怕说出口会让他失落多一些，还是怕说出口心中不好的猜想被证实的不安多一些。

　　抬起指尖，轻碰他的脸颊，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失落，“没说什么。”

　　“小知。”他轻声喊我，替我拨开眼边的碎发，无奈道，“这副要哭了的样子，可不像没说什么呀。”

　　“不是说好了，不开心的事情要全部说出来吗？”

　　我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缩进被子里，却不舍得松开他的手，在被窝里闷闷道：“他说他和你说了想追我。”

　　在被子里看不到他的神色，他凝滞了片刻才开口：“嗯，他确实说了。”

　　我望着黑暗，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他说你说……”

　　我咽了咽喉咙，“让他点到为止，不要太打扰我。”

　　我越说越忍不住心里的不满，掀开被子看着他，问：“为什么你不直接拒绝他？哪怕直接说一句，我没有兴趣恋爱都好。”

　　“你是相信我爱你，还是不在意我可能会离开？”

　　宋意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眉头微微蹙着，不是不高兴，更多的是无奈。他伸手把我掀开的被子给盖好，浅笑着说：“我当然相信小知爱我，也不会不在意你会离开。”

　　我沉默地看着他。

　　“小知，我有时候在想，”他握着我的手渐渐松了力气，让我措不及防地紧张起来，头疼也开始了，“是不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了太久，是我害你没有去遇到更好的人。”

　　他的声音很温和，让我听得很不舒服。好像这段关系里只有我在无理取闹，爱和埋怨都显得太感性，太幼稚。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换来了你这种话？”顾不上头疼，我受不了他的话，皱眉问他，“宋意，你为什么老是想自顾自地把我推开？你能不能问问我是怎么想的？”

　　宋意的表情好像很难过，就好像，我的爱给了他很大压力。

　　就好像，我不应该那么爱他。

　　“我知道，你爱我。”他说，“可是小知，我不希望你爱我胜过爱自己。你应该学会珍惜你自己，明白吗？我有时候会很自责，觉得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才让你习惯性依靠我，反而没了自我。”

　　“你现在和我谈自我？”我扯住他的衣领，狠狠把他往前拉，以此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宋意，如果没有你，也不会有我。你要是敢不要我，我一定会恨你。”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里的哀伤太刺眼。我烦躁地僵在原地，他伸手挡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抵着我的背，轻轻摩挲着，“别恨我，小知，忘了我就好了。”

　　“你做梦。”我直接拍开他的手，背对着他又躺了下去，“滚出去。”

　　晚上宋意还是在我旁边睡下了。钻进被窝的时候带来一点凉意，我想骂他，又不想和他说话，僵着身子没有动作。

　　他将手悄悄搭在我的腰上，顺着小臂摸到我的手腕，用宽大的掌心握紧我的手，然后鼻尖抵在我的后颈，发出一声疲惫的轻叹。

　　我垂下眸子，渐渐放松身体，听到他近似呢喃的一声告白：“小知，我爱你。”

　　他总把爱挂在嘴边，可是推开我时也那么决绝，不留一点幻想的可能。

　　我想，我也好爱他。

　　但醒来意识模糊时看到他那张脸，我又想起昨天林黛玉似的忧伤的眼神和那句“忘了我就好了”，于是我不顾他还在睡着，一脚把他踹下床。

　　宋意猛地咳了好几声，吓得我又冲过去把他扶起来，接了杯温水递给他。他喝完水后缓了一会儿才止住咳嗽，抬眸和我对视，笑着说小知，早安。

　　早安什么早安，骂又装可怜，打又装柔弱，看到你就安不起来。

　　我在心里发泄完脾气，伸手示意他上床，“你这咳嗽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好？有事没事就来几下，大二开始就这样了吧？都两年了。”

　　“小病而已，多喝点水就好了。”宋意笑着亲亲我，“小知关心我？”

　　“不关心你关心谁？”我蹙着眉找鞋子，“你别不把小毛病当回事，到时候发展得更严重怎么办？一会我们去医院。早餐想吃什么？”

　　“紫薯粥可以吗？”宋意好像把笑粘脸上了，“你今天不是有实验吗？我自己去医院看看就好。”

　　我没搭理他，踩着拖鞋去冰箱找食材。

　　宋意大二之前，家里一日三餐都是宋意做饭的，但是自从他咳嗽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也没敢在下厨，还旁敲侧击问我想不想学做饭。

　　难得宋意低眉顺眼地需要我，我当然乐意帮忙，于是后来的日子三餐不是去饭堂买就是我做。

　　无视柜子底下新买的紫薯，我挑了几根红薯扔进锅里煮。

　　把红薯粥放在桌上时宋意已经坐在餐桌前了，我看着他的表情从期待转向无奈，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把我送到学校才离开，我目送他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内，才收起笑容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有人挡在我面前，听起来像生长在阴沟里的老鼠，声音没什么气势。

　　我懒得看他，垂着眸子去看面前的名牌鞋子，“让开。”

　　“学长，和我走一趟？”他又朝我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我觉得这些低年级的同学都很烦。现在大一的同学都这么幼稚了吗？前九年义务教育到底教出来了什么歪瓜裂枣？

　　“好。”我抬眸，朝他笑了笑，“去哪儿？学长下午还有实验。”

　　这个人我确实没见过，长得也很歪瓜裂枣。似乎是没想到我那么好说话，他刻意摆出来的凶神恶煞也顿在脸上，反而引人发笑。

　　盯着他的表情，我的笑意又真实了些。

　　他把我带到了一家隐秘的酒吧。实话说我发现老鼠也很厉害，总是有各种办法找到身边的窝点，我来这学校两年了，都没能发现这个地方。

　　他把我领到房间里坐下，给我倒了杯水。我盯着澄澈的水，微笑着问他：“我还不渴，可以不喝吗？”

　　“可以，我就是怕你渴了。”他唯唯诺诺道，“不喝也行，不喝也行。”

　　我拿出手机拨通宋意的电话，随后把他反过来，盖在一旁放着，懒得和蠢货浪费表情，冷声问：“谁找我？”

　　他又露出刚刚那副错愕的表情，看得我有些烦躁，心想能收这种废物的大哥八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索性拿起手机准备离开，刚把手搭在门上时，伴着他恍若初醒的呵斥声，门从外面打开了。

　　拜门外那位蠢货所赐，我差点摔在地上。

　　“哟，学长，这么狼狈啊？”

　　我把头从来人的胸膛上挪开，站稳后后退两步，即使头很疼，还是伸手对着齐阳的脸就是一巴掌。

　　虽然门外背景音乐很嘈杂，但这个巴掌声很清脆地响在这圈人的耳里。

　　这只手昨天还摸过宋意的衣领，今天就弄脏了。

　　我揉了揉发麻的手掌，有些可惜地叹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学弟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里面那位学弟的主人呢。”

　　他的脸被我打偏，好一会儿才用舌尖摩挲了脸颊的肉，抬眸对上我的目光，淬着寒意，“挺好的，懂得保护自己。学长的力气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啊。”

　　我点点头，诚恳道：“你想象不到的还有很多。学弟，那你顺便帮学长处理一下这个人吧，学长下午还有实验。”

　　说完这段话，我再忍不住怒意，冷着脸就打算离开，但他挡在门口，往前两步径直走进来，我只能蹙着眉后退，避免和他相撞。

　　他身后的人跟着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我盯着齐阳的动作，警惕地看着他。

　　“谁让你把人请来的？”齐阳坐在沙发上，目光转向带我过来的人。

　　“我就是听说他当众给你摆脸色，”他战战兢兢地说，“想着把他带过来给你教训一下……”

　　“学长听到了吧，”齐阳又看向我，脸上带着委屈，声音很轻，“这可不关我事，学长不能迁怒我啊。”

　　“和学弟无关就好。”我压着气，没什么表情道，“我也没生气，谈何迁怒。”

　　他闻言，探过头来看我的表情，随后笑道：“学长分明不高兴了。要不你过来坐，我让他给你赔罪好不好？”

　　我忽然觉得有些反胃，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却来不及掩饰声音里的慌张，“不用，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齐阳歪歪头，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道，“哦，回校做实验吗？那我带学长回去吧。”

　　我蹙着眉想拒绝，刚说完“不用”，他脸上的笑意陡然间消失，“学长，别总拒绝我啊。”

　　被这样盯着，我一时忘记了呼吸，指尖泛着凉意，心里却暴躁地想要摔门离开，恨不得再扇他几巴掌泄愤。

　　“你不要总是拒绝我，偶尔也要给我点奖励。”他站起身，一点一点向我走近，直到把我抵在墙上没有办法再后退，才温声道，“我也想对小知学长好的。”

　　“我以后就叫你小知学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