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嘤嘤兔

6、第 6 章

　　我被他的气势压得没有反抗的余地，刚想开口又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来人声音微喘，带着几分急迫，“抱歉，打扰一下，安知在这里吗？”

　　我听出宋意的声音，像是找到救星，使劲把齐阳推开，奔到门口想开门。

　　齐阳示意守在门口的人退开，我顾不上去看他的表情，一心只想着见宋意。等到门打开后，宋意带着薄汗的脸闯进我视线里，我才红着眼眶去抓他的衣服。

　　他安抚似的轻抚我的背，胸膛还在颤动着，温声说没事了，随后控制不住咳了好一会儿，恢复过来才去看齐阳，冷声道：“齐阳，我说过的话你是当耳旁风了吗？”

　　“宋哥，这次真的不怪我，”他还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走到沙发上坐下，两手搭在扶手上，“是那家伙自作聪明，我没让他做事。”

　　“你自己的人自己管好，”宋意僵着脸，语气也重，“别再有下次。”

　　我从来没见过宋意发这么大脾气，哪怕是被我烦得心累，他也只是温声哄我，再不济也只是皱着眉头装凶，从来不会这么明显地表露怒意。

　　可他和齐阳之间奇怪的氛围让我感到不安。明明齐阳算是他上司的孩子，我不明白为什么齐阳还这么听从他的话，被宋意训斥也没有动怒，只是诚恳地点头说我错了——尽管我知道，他的示弱从来只是迷惑人的假象。

　　见我僵在他怀里，宋意又拍拍我的背，说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和宋意回到学校那刻我还是魂不守舍的，宋意问我要不要休息，我摇摇头，有些烦躁地拒绝：“我又没那么脆弱。而且一会还要去实验，哪能说休息就休息。”

　　他顿了顿，“好。那实验完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我说好。

　　将实验数据记录下来并进行归纳后，我把实验室里的东西收拾好，关上门准备给齐阳发消息，刚点开他的对话框，手机就被人从身后抽走，“小知学长。”

　　我转过身，冷漠地看着他，“你闹够了没有？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嗯？”他无视我的话，举起手点开我的手机，“置顶是宋哥啊？也能理解，你们关系还挺好的……怎么备注就只是宋意啊。”

　　我冷眼看着他，他似乎玩够了，然后把手机放在我手里，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那天在休息室不应该那样讲话，也不应该抢你的手机。”

　　“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我气极了，微笑问，“装不了的人设就不用勉强了。”

　　“小知学长觉得我错了我就错了。”齐阳凑近我，弯起来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人，我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没礼貌的疯子。”我笑着看他，从口袋里拿出张湿纸巾仔细擦拭着手机表面，“不要随便碰我的东西，听见没有？”

　　他乖乖说好，又问不碰的话有没有奖励。

　　我觉得好笑，“不乱动别人的东西是基本的礼仪，要什么奖励？”

　　“小知学长，你知道的，”他以牙还牙，“没礼貌的疯子哪懂什么礼仪和教养。”

　　实验室在走廊的尽头，另一端响起沉稳的脚步声，齐阳显然也听到了，笑着和我说再见，就近找个楼梯离开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宋意接过我递给他的垃圾，顺手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笑着问，“又生气了？”

　　“我讨厌齐阳。”我不知道他走了没有，没走就让他听到好了，“你以后让他滚远一点。”

　　“他就是小孩心性，”也不知道是哄我还是认真的，他说，“我骂过他了。小知要是不解气，明天见到他我再骂一次。”

　　我这才稍微消气，跟着宋意离开。

　　后面几天我懒得煮饭，宋意带着我到外面吃，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茶餐厅。

　　我和宋意坐在同一侧，他刚准备点菜就接到电话，只能抱歉一笑，把菜单推给我，让我先点，然后接听电话开始讲公事。

　　我点完我喜欢的菜，见他还在打电话，也没空来点菜，索性把他的菜也点了，然后铺张纸巾在桌上，撑着下巴，用靠近他的那只手去勾他的指。

　　宋意的注意力被我吸引，温柔地朝我笑一下，指尖蜷缩将我的手抓进手心，又简单和对面吩咐几句才挂了电话。

　　我凑过去拿他的手机，和我的手机叠在一起，不太高兴地控诉：“你这个实验项目什么时候结束？看起来好忙。”

　　“才进行到一半。”宋意无奈道，“怎么了，最近又不舒服吗？”

　　“如果我说是呢？你就把我扔给唐朔吗？”我无趣地拨弄着桌布，头也没抬。

　　宋意爱干净，不喜欢我乱碰外面的东西，伸手把我的手指摁在掌心里，拿湿纸巾给我擦手，解释道：“小知，他比我专业。而且有些事情你可能会不想和我说，找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倾诉最合适。”

　　那齐阳呢？我想问他，他把齐阳送到我身边，又是想让他做什么呢？

　　但还是没办法问出口。齐阳像是某种不能打开的门，尽管它没有上锁，我可以去好奇，可以去敲，但决不能推开。就好像一旦在这件事上刨根问底了，我和宋意就走近结局了。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只是我庸人自扰，十几年的情谊难道真的会因为一个在我们世界里出现几个月的人而破裂？

　　我觉得不应该会的，可是我却不敢再像当年一般那么坚定地回答。

　　我拿指尖轻轻蹭着宋意的手，问：“宋意。如果我没有以前那么爱你了，你压力是不是就会小一点了？”

　　他带着笑的脸一僵，见我正抬眸看他，又很快恢复成温和的模样，眼里的忧虑难掩，“这两者没有关系。小知，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从来没有让我感到有压力。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你是我一切决定的最终意义。”

　　“那我想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反握他的字，凑上去看他，鼻尖就快要贴在一起，“宋意，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小知，”他轻轻把我推开，桌子底下的手抓得紧紧的，“那个实验项目我是主要负责人之一，在这个关头我不能离开。如果我做完实验还有时间的话，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我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怏怏不乐地趴在桌子上。

　　他的洁癖又发作了，把我从桌上挪开，无奈地捏着我的脸，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说：“小知，你不是我弟弟，你是我祖宗吧？”

　　“瞎说。”我笑眯眯地看他，“我是你男朋友。”

　　这顿饭我吃得很高兴，宋意带我回到家门口，我还黏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他把我背在身上，温柔问我玩够没有。

　　我摇摇头，开口时声音里也染上笑意：“你小时候就经常这样背我。”

　　“小时候你那么闹腾，不背你就又哭又撒泼的，”他把我放下来，拿钥匙开锁，回忆过去时，眼睛里都是怀念，声音很轻，“长大了倒是听话多了，就是容易发脾气。”

　　“我哪有。”我轻轻踹了他小腿一脚。

　　明明我说的是竹马竹马美好过去，他非要扭曲成单亲带娃血泪史。

　　他搂着我的腰，把我轻轻推进房间后锁上门，眼角也带着笑，“洗个澡，我们去睡觉。”

　　次日起床我提不起兴趣，趴在床上不肯动。他担心我状态不好，也意识到最近忙疏忽了我，把我抱在怀里，问我要不要去和唐朔聊聊天。

　　我摇摇头，“不想去，我不想见别人，谁也不想见。”

　　之前我也偶尔会丧丧地不想动，宋意只好拿我的手机帮我请假，又伸手去探我的体温，“只是心情不好？没有生病吧？”

　　我没理他，趴在床上眯眼。他蹙着眉观察我好久，然后才帮我把被子盖好，起身出去打电话。隐约间听到他说怎么有事走不开，我猜我应该就是他的事。

　　于是宋意打完电话回来之后，我很体贴地劝他去工作，不用管我。

　　本来就只是心情不好，诚然宋意在我可能恢复得更快，但他离开我也不是就好不了。

　　反正我很确定，他一定会回来。

　　他似乎不高兴了，说我怎么能这样说话，又怕自己语气太重缓和了神色耐心和我讲话：“我陪着你。”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就在身旁坐下，戴着耳机放轻声音和对面的人谈工作，术语我听不太懂，期间无聊到数着他咳嗽的次数，才渐渐有些不安。

　　他变得不爱吃饭，垃圾篓里他那份外卖里总是剩下大半碗，后面他甚至没有再买自己的那份，等我吃饱了才把我剩下那份给吃掉。他也开始嗜睡，每天都很晚才醒，有时候他躺在我身边，表情好恬静，如果不是缓慢起伏着的胸腔在振动着，我都要以为他死了。

　　等他摘下耳机准备去装水时，我拉住他的衣角，蹙着眉问：“你那天去看病，医生怎么说？”

　　他恍惚片刻，不知道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件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神色明显有一丝不自在，顿了顿才道：“小毛病，平时多喝点水就好了。”

　　“在家的时候我也经常给你煮水啊，这也没见好转，”我爬起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不会骗我吧？”

　　“小知，”他的指尖轻抚我的背，无奈道，“这种事情急不得。”

　　我只好舒展眉头，蹭到他怀里抱紧他，嘟囔道：“你要好好的，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