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安知我意》by月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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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我意
——影瞳《残阳》同人
文/月依子
宋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夜半惊醒，浑身都是方才大梦一场留下的汗水，他皱着眉拎着衣领抖了抖，又仰躺在床上。
要说是平常，宋意会选择进淋浴间冲一个澡，换掉这一身衣服，但今天不同，他只想赶紧躺回床上继续刚才的那个梦——他倒要看清那个几番入他梦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更何况，他似乎无法动弹，就像是什么鬼压床——
……
宋意不解地看着这片四处白茫的地方，是梦境吗？正想着，宋意朝地面跺了跺脚，地板传来的实感太强了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既然搞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就从这里有多大开始研究吧。
宋意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这间白房子如同荒荒大漠，一眼望去毫无参照物。他没有卷尺也没有细绳，只能按照徒步丈量的方法去测量这个房间的大小，可他现在甚至连找到一个参照点的办法都没有。
这个向来温柔沉稳的男人难得的面露焦躁，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在原地转了几圈后选择了席地而坐。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宋意突然反应过来，任何的生理需求都不会在这里显现出来，在这里他不会感觉到口渴、不会想上厕所、即便感觉很热也不会出汗，太奇怪了，宋意愈发觉得这里不寻常，但肢体传来的感触又是这般的真实，让他不敢肯定这里是一个梦境——万一这里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呢？
虽然想法荒唐，但事到如今，在面对任何未知时总要大胆猜测才是好的，如果一昧地墨守成规，那他这辈子都弄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更遑论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那个他正生活着的世界。
宋意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站起身后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可能会沾着的灰。
忽然。
指间扫过左胯裤袋时传来了一阵异物感，像是有什么金属物品在裤袋里。
宋意赶紧翻了翻左侧的裤袋，果不其然的，裤袋里面放着的是一把挂着一个U盘的小钥匙。
这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小东西让宋意怔住片刻，熟悉是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这把钥匙和这个U盘都是属于他的，是他视为珍宝的东西——一个代表着他的家、他的归属，一个代表着他不可或缺的回忆；陌生又是因为他似乎想不起这段故事的另一位男主角是谁——明明他更有工作能力，小朋友却还要花钱给他买礼物，他羞得不行，隔了几个月后偷偷往小朋友的卡里转了五百块钱，最后反而被小孩反过来教育了一顿——说他存不住钱，有钱不知道在自己的卡里存着。
宋意还记得自己那天笑得直不起腰，煞有其事地点头应着小朋友的话，心里想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嘴里说着谨遵大人的教诲。
最后的结果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小朋友发现，然后挨了他一顿名为爱的毒打。
在这段记忆里，他有些摸不清自己和这个小朋友的关系了，要说兄弟，似乎有些太和谐；要说朋友，似乎有些太暧昧；要说情侣，可他们两个似乎都是男的，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伤风败俗。
宋意摇了摇头，假意要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当务之急是研究透究竟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他将这唯一的“身外之物”放在刚才坐过的地方，作为他的参照点。
心里默数着数，每数到十个数就回头确认一遍钥匙和U盘是否还在原地。
当他数到十七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股阻力，宋意手掌贴着面前这堵看不见的“墙”缓缓地摸索着。忽然的，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指尖沿着这个凸起来的东西转了一圈，终于，手指转回原点时宋意才反应过来这个巴掌大小的长方体是一个相框。
宋意试探性地将这个相框从墙上取下来，却发现这个相框自离开墙上的那一瞬间忽然有了色彩，胡桃木色的相框里面装着的是两个孩子的童年。
宋意的手指在那两个孩子的额头上点了点，看着那个个头更小一些的小孩险些就要笑出声，不知是笑这个小孩模样太憨态可掬还是笑他满身泥土的样子太狼狈，总之宋意到最后也还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到眼角有泪水流出、甚至笑到直不起腰。
他扶着墙站直，哪怕是心情平静下来了唇边也依旧泛着笑，他不厌其烦地将那个小孩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他穿的是什么衣服、穿的是什么裤子、看他剪的是什么发型……这魔怔一般的一眼又一眼，无非就是想将他看得清楚一些、再清楚一些。
笑过之后宋意又心疼地发现小孩的膝盖上有伤，所以他才会哭得这么伤心吧。此刻的宋意只恨不得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疯魔一般的心思席卷了宋意的整颗心——在见到那张相片之后，他似乎就无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极端的恨意退去之后，宋意才能够好好地看这张相片——
比起摆好站位的拍摄，这张照片看起来更像是一瞬间的抓拍。
个子矮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哭着抓住个子更高一点的小男孩的手，看上去就像是矮个小男孩哭着不断地向高个小男孩寻求安慰，而高个只是无奈地笑着，只想将坐在地上小朋友拉起来。
宋意猜测那个哥哥是想将小朋友带去医务室之类的地方处理伤口，然后再换身干净的衣服。但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和臆想，相片毕竟不是影片，透露的信息太有限了，就算宋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的推测能力，也没有办法推导出一段不属于他的人生。
宋意不敢将相框挂回那堵“墙”上，他怕将它挂回去之后，相片会变回最开始的模样，会变得透明，又或者会直接从这个世上消失。
宋意的心说，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个无名无姓的“他”将宋意逼得草木皆兵，他猜不透也想不起来这个所谓的“他”究竟是谁，所以只能尽全力地将这张相片留下，万一，万一这个“他”会是相片里的某一个人呢？
宋意将相框安妥地放在地上，开始不切实际地希望这片“墙”上还有更多的相框在上面挂着——但其实潜意识有告诉他，自己的这个希望这次并不会落空。
果然没有落空，宋意以第一个相框的位置为原点，很快就在它的旁边摸到了第二个相框。
然而这次的相片却不是全彩的，它就像是打印机的彩色墨水打到一半突然没色了，只有最开始左边的一点是有颜色的。
仔细一看，那个角落里站着的还是那个高个和那个矮个，至于这张合照里的其他人自然是由黑白灰三色组成的。
——xx小学20xx届（x）班毕业照
宋意指腹点着最底下的这行字，一边点一边念。
意识到这是一张什么性质的合照的宋意哭笑不得地看着那个明显比周围人要小一截的小朋友，小时候要拉着哥哥的手哭着撒娇，到长大一点儿了还是爱粘着哥哥。宋意不禁地担忧，这个小朋友会不会以前天天被比他年长的其他学生嘲笑是他哥哥的跟屁虫呢？更担忧这个哥哥会不会因为嫌他烦，就生出了想抛弃他的念头？
很快，宋意就否定了自己这一可怖的想法。
看啊，他们笑得这样高兴，又怎么会像是不接纳对方的样子呢？
更何况这个小朋友看起来这么听话又这么乖，哪里会有人忍心欺负他呢？
想清楚后的宋意放心地又去摸下一个相框，好运的是，这次的希望也被神明所听见，如他所想那般还是摸到了第三个相框。
不出意料的是相片里的主人公依然是那个高个和那个矮个，只不过高个已经变成了少年，然而小孩还是小孩。
少年的刘海被额上的头戴挤得向上翘了几撮，眉眼恣意飞扬，左手随意地搭在小孩的肩上，形成一种虚搂的姿势，右手则抱着刚赢回来的篮球，少年笑了，小孩看着他也笑了。
——哥哥好厉害！才初二就ying了比赛！^-^
宋意被这一行明显是这个小孩写上去的字给逗笑了，虽然字不会写，但是拼音似乎学得不错。
宋意不自觉地猜想，这个小孩以后会跟他哥一样去打篮球吗？转念又想起这个小孩摔进泥里的样子，于是马上否认了自己刚才这个堪称荒唐的想法。
打篮球？还不如杀了他。
宋意将这个相框也放在地上，和前面两个并列放成一排。
他猜想，这面墙挂着的应该是他们两人的成长史吧。
正如他想，第四张照片是少年的高中毕业照，只是似乎高中比小学要严格多了，所以最终出现的不是和以前一样的班级大合照而是他们两个人单独的合照，而且还是一张拍立得，白框里的字早已不是小学时的稚嫩，而是变得清秀隽丽，正如他人一般，长高了不少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帅气了。
宋意有些冒犯地猜，有多少小姑娘会偷偷暗恋他呢？
却又在下一瞬间，看到了他们俩交握的手。
宋意怔愣在了原地，他开始质疑自己认为这俩人是兄弟的判断了，要说是兄弟的话会不会太亲密了？
宋意猛然想起这样的质疑他前不久也进行了一次，他质疑了一段他认为很陌生的记忆，他肯定那段回忆里的一个主人公是他，可是另外一位“小朋友”呢？
他在回忆里看不清另一个人的脸……又在相片里看不清除了“小朋友”以外的人。
他不敢将两段故事链接起来，因为他至今也想不起来除了那段“灵光一闪”，老天垂怜一般给予的回忆，事实上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在这个虚幻的梦境里呆的越久，他遗失的记忆也就越多，他甚至怕再这样下去，连上天最后的垂怜也要被收回。
他不怕爱上他，他只怕辜负他。
事已至此，宋意也就再无退路。
他同时将第五、第六个相框取下来，用掌心托着。
左手边的是他俩在少年成人礼时，青年作为家长重返校园后俩人拍下的合照，他们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似乎从来都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右手边的似乎是少年高中毕业后，上大学的时候拍的相片，相片的内容羞得宋意简直没眼看——是一张自拍，而且角度看上去像是少年骑在青年的背上……然后亲吻他脸颊的同时按下了相机快门的自拍。
宋意的指腹摩挲着少年笑得眉飞色舞的脸，他好像突然很想念某个人，他猜想他曾经也有过一段和他们一样幸福的时光吧？不然为什么看到这些照片，他会羡慕不已，甚至是泪流满面地啜泣。
在他忘记所有事情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被他思念着。
爱和思念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这次的宋意没有去擦干眼泪，而是再次扶着墙站起身，去摸索了最后一张相片——幸好和他想起来的内容一样，这个位置还有一张相片。
然而这次照片里的主人公却只有一个人。
那个少年，他的安知。
——他都想起来了。
所爱无所畏，所憾皆遗忘。他无所惧爱，又怎会将爱给遗忘。
他清晰的记得那天安知坐在沙发上，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最后只是指着那些他挂在墙上的照片，超大声地说了一句：“宋意你是哪里找来的这么多照片！你这是要给我惊喜还是惊吓啊！”然后开始指使他拿相机给他拍照，而且一定要相机，手机拍的还不行，好挑剔的小娇娇。
虽然挑剔，但是宋意还是说了“好”。
因为他是宋意，更因为提要求的人是安知。
宋意站在那面墙前，回过头来，原来他刚刚走过的十七步是玄关走到客厅尽头的距离，原来这里是他的安知的家。
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有他和安知生活过的痕迹，就连这间房也是在他有了一定积蓄之后咬牙租下的唯一一间二居室——只为了要离安知幼时说想住大房子的梦想更近一点。
哪怕长大后的安知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和宋意的家是什么样的，哪怕长大后的安知只在乎宋意这个人，宋意总是执拗地想让安知过得更好一些。
他的安知总是这样天真和乖巧，总是值得最好，所以他总是忍不住答应安知的一切要求——
“宋意，我喜欢你。”
正因为他是安知，所以宋意才会无条件地说“好”。
22岁的宋意终于在现实里醒来。
宋意看着趴在他床边早已精疲力尽的安知，只是自私地希望安知能够再睡安稳一些，再睡安稳一些，这样等他的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时，也不用听见安知痛苦的呜咽。
他好自私，但他只是希望安知永远快乐。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安知我意》by月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