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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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余晖逐渐洒满大地，江以杭眯起眼睛，让金色的光线自然地钻进眸中，稍稍舒缓了一下在场馆遮蔽环境里待了一下午的酸涩。
学校里共享单车很多，他扫了一辆，很快骑上车往已经摸索出地块模样的方向骑去。
Seven便利店的亮光在逐渐暗下去的天光里极为显眼，江以杭从单车座上□□一条腿，随后行云流水般跨下车。
“叮铃”一声响，单车自动锁上，他扫视一眼车身，回身就走进了便利店。
他越过排列整齐的货架，径自走到收银台前。
“林姐，我来交班。”
Seven便利店的位置是在教学区和生活区的交界处，很快就要到傍晚研究生从教学区走回来的时段，也即将迎来一波人潮。
江以杭熟练地站在收银台后给络绎不绝的顾客买单，柜台后没有凳子，他从七点站到将近晚上十一点，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
门外已然是人影寥落。
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天，掌握了假期每日人流量的规律，知道这个点之后基本上不会有人来了。
终于得空从收银台后出去，他把货架上过期的海报撕掉，又替换上次日要贴的新的。忙完之后他走回收银台后靠着柜面拿出手机，准备把最后一段上班时间消磨掉。
手机屏幕亮着，江以杭漫无目的地浏览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点进微信，打开了一个文件。
里面是S大排球队详细的成员信息表。秦远整理好之后在下午发给了他，这还是江以杭回复过“收到”之后第一次打开那个word文档。
手机屏幕小，看起来眼睛并不舒适，尤其是他并非走马观花，而是当真要细细阅读。但江以杭没有在意，扫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准备利用好自己待在便利店无所事事的最后半个小时。
这份成员信息表十分详细，里面甚至包括所有队员自从入队以来打过什么位置、擅长什么位置、曾经参加过哪些重要比赛。
同时也称得上简略，因为人数少。
排球正式比赛时一次上场6个人，加上替补，正规队伍一般都需要队内有14人，而他们是非职业的大学选手，在上一赛季，让S大顺利夺冠的排球队也有11名队员。
队员再多，每次比赛上场的也只有6个。
但队员人数多意味着队伍很大概率有更厚实的板凳深度。之前的S大正是如此，所有的替补都可以立刻代替场上首发队员打球，因此能够同时变换相当于好几个实力相当、进攻风格迥然不同的队伍，让对手眼花缭乱，完全抓不住套路，最后一败涂地。
这是S大的优势，但恰逢老队员扎堆离队，无形之中，随着秦远整理来的队员信息表页数少了好几页，这个优势也随之消失。
江以杭看着看着，禁不住蹙了眉。
应知槿，身高190cm，现役队长，司职接应。
目光划过第一个名字，江以杭停留了许久，应知槿决赛时在赛场上的模样再次浮现眼前，和记忆中某些动作渐次重合，又逐渐分开彼此之间的样子。
辉煌的剪影在心头一一涌现，然后被他冷冰冰压下去。
应知槿是目前最得力的球员。
江以杭往后看下去，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最后收起手机闭上眼睛放松，脑海中已经开始迅速生成下一步的训练提升计划。
耳边仿佛有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江以杭没睁眼睛，几秒种后，周遭恢复了夜班无人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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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知槿骑车回宿舍之前，路过了那家Seven便利店。
他们结束饭局已经在九点多，吃完之后觉得油水太多，应知槿没回宿舍，在校园里独自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扫了辆单车准备回宿舍。
这家便利店其实他经常光顾，一眼瞥见之后，突然想进去买点什么做明天的早餐。
目光错落间，他瞥见一个人的侧影，瞬间愣在了门外，一条腿刚刚跨下单车，动作顿时开始踌躇。
那是江以杭。
虽然真的见面只有区区几次，但江以杭的侧脸十分鲜明，而且出于其他更多的原因……他绝不会认错。
脑海里今天的事情串成一长串，到这里才突然连在一起——应知槿恍然大悟，一下子全明白了。
原来江以杭说哦晚上有事不和大家一起吃饭，是因为要来便利店上班。
更多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入，他脚步迟疑，最终还是转身，骑车回转到自己宿舍楼的方向。
自江以杭明确表示不希望应知槿打听他曾在Z大球队的往事，应知槿面对江以杭时就本能地多了一份小心。
他好像不太喜欢别人越过底线的探询，而这种感觉对应知槿来说很陌生。
应知槿做队长之前已经在S大排球队待了将近两年，球队里的男生多，打打闹闹都能迅速亲密起来，江以杭这种清冽性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是第一次从队友身上体会到这种界限分明的疏离感。
单车稳稳当当从林荫道里穿过，在夜间静谧的校园里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地面上被碾压过的落叶发出“沙拉拉”的响声，但是很快回归之前的形状，在暗夜里随风飘动。
应知槿思绪却完完全全变了。
原来江以杭刚来到S大不到两周，就已经开始工作了。
那他是缺钱？
于是之前的所有疑惑都串了起来，应知槿恍然大悟，自以为拨云见雾，好像知道了之前一直迷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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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江以杭终于合上了桌上的电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关闭台灯躺下。
一份崭新的《训练计划表》已经在word文档里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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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测的日子飞快到来。
长跑放在了最后测，摸高等一系列项目都在场馆内先进行完毕，最后大家一起走出场馆，在田径场开始最后的一项1500m长跑。
江以杭提前让秦远帮忙借了学校的电子仪器设备，不需要人工掐表，于是一队男生跑出起点之后，他好整以暇在遮阳棚下坐下，手里翻动着方才刚刚填好的数据表。
应知槿，身高190cm，摸高3.56m，两项数据都是所有队员中最高的，其他项目也在一众队员中一骑绝尘。
然而余下的数据，除了余方较为出众的30m站立式起跑，虽然大差不差，但实在不是一支在上赛季的大学生排球联赛中拿下冠军的球队应达到的联赛最高水准。
应知槿第一个跑完长跑，微微喘着气，很快来到遮阳棚下，在江以杭身边站定。
他斟酌半晌，开口道：“教练。”
江以杭闻言怔了半晌，但很快就适应了这个称呼，将手中的数据放到一边。
“怎么，有事吗？你的数据我刚刚看了，很不错，是目前所有队员里面最出挑的。”
应知槿擦了一把额上冒出的汗珠，并没在意那本数据，在江以杭身边拉过一只凳子坐下，这才仿若漫不经心般开口。
“不是，我不是来问成绩的。”声音洋溢着自信，应知槿眸光发亮，“其实是想来问问你另一件事。”
“嗯？”江以杭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忘记和应知槿交代的事情，于是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测一测？”应知槿满怀期待地抬头，下巴朝着室内场馆的方向指了指，“仪器什么的没有人动，都是我们在用，现在也空着，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去测一下数据？”
江以杭怔了怔，目光终于顺着应知槿所指汇聚在场馆建筑上。
“其实大家都挺想让你测一测的。”应知槿犹豫着开口，慢慢找补，“刚才大家在场馆里助跑摸高的时候，都在好奇学长的摸高成绩，很想看看学长在球场上的样子。毕竟从两三年前我们就知道，Z大江接应的摸高3.58m，当年可是破了咱们宁市Z大和S大历年来的记录的高度。”
一年半之前江以杭最后一次测试，摸高成绩保持着两年前的3.58m，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测过，后来匆匆出了国，也没再上场打球；再后来，他从国外回来，没有踏会以前的校门，摇身一变成了S大的排球队新任教练。
话是这样说，其实应知槿也有别的心思。
陈铭以前兴致来了就会跟着大家一起测，毕竟当这个业余教练之前都是一起打球的队友，陈铭还是不太能放得下赛场，没事的时候也会自己跟着打打球。
江以杭也是之前的球员，虽然是Z大球队的，但应知槿想，曾经无往不利的江接应也应该有这份情怀。
而且应知槿一想到江以杭这个一直存在于幻想中的人物会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打球的天纵之才，就难以抑制地激动期待。
要是他因为和S大球队不熟就放弃这个一起体验的机会，未免有点可惜。
“今天不了吧。”他终于意识回笼，知道应知槿是在问自己能不能去和队员一起测试，压抑住奔涌而来的思潮，勉强微笑，“今天没什么准备，况且这么久没练过，都不知道退化多少了，比不上你是肯定的了。”
他说得并不坚决，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还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可是应知槿一下子敏感地捕捉到江以杭的情绪。
他是真的在拒绝，是真的不愿意去参加测试。
“这样的话，今天我们就看不到学长神勇了？”应知槿语气略有些遗憾，“不要紧，以后时间还早。”
“我记得，现在S大的队里，应队长是在打接应？”
江以杭话锋一转，应知槿倒是没料到。
“是啊。”应知槿仿佛意识到什么，“但我不如学长当年。”
这是实话。
“好好打，以后S大的队伍里，你是绝对的主力。”江以杭微微一笑，把方才应知槿试探但没问出来的问题答了出来，但答案让在场的应知槿和紧接着跑完长跑凑过来的队员都吃了一惊。
“从这个赛季开始，我会好好当这个教练，也会尽我全力让咱们队伍更上一层楼。”
他略顿了顿。
“但我不会再上场打球了。”
江以杭声音沉稳冷静，但好似夏日里最凉的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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