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獾院小级长

32、过界

　　电影《过界》海选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李珂跃和任喻忙的连轴转。她们说好了，尽管她们已将许多人生的无奈尽收眼底，仍然要像少年那样活着。
　　李珂跃和任喻坐在临时用来做面试场地的会议室里，她们带着一种人到中年的从容，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一个一个的来了又走。
　　那些跟我们很像的年轻人，真的真的，从未停止过演绎生活中的平凡和精彩。
　　目送走了又一个面试者，李珂跃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神对任喻说：“我出去溜达溜达。”
　　任喻翻着下一位面试者的资料头也没抬：“你又要出去抽烟吧，多少年了，嫌自己命长。”
　　李珂跃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把西装纽扣系好：“任总，我们是老了，可也没到要数着日子活的份上吧。”
　　“行了，要出去快出去，我要面试了。”任喻挥了挥手。

　　李珂跃一进女洗手间，皱了皱眉用鞋尖敲了敲唯一关着的门。
　　“有人！”隔间里传来不爽的声音。
　　“谁在里面抽烟呢？！”李珂跃一听更不爽，喊了回去。
　　里面再没有了动静，李珂跃洗了把手回了会议室，正赶上任喻结束了又一个面试。
　　“不是抽烟吗？这么快？”任喻捶了捶坐僵了的背。
　　“地方让人占了，我就回来了。”
　　“谁啊，面试的？”
　　“八成是，我倒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任喻没搭理她，按了一下手边的传唤铃。很快便有人来敲门了，李珂跃坐直身子。
　　进来的人鞠了一躬，说：“李导好，任总好，我是154号，来面试的。”
　　“你好。”任喻点点头，低头在资料表上又扫了一眼。
　　李珂跃冷着脸，她已经听出了那个声音：“你是那个在厕所抽烟的？”
　　“啊，是我。”那女生好像也听出了李珂跃的声音。
　　任喻有些好奇的打量了面试者一眼。
　　李珂跃皮笑肉不笑的越过了这个话题：“你是来面试哪个角色的？”
　　“我也不知道，什么角色都行吧。”
　　任喻皱起眉头，还是用温和的声音笑着说：“这里是面试主要角色的地方，如果你是想当群演的话，楼下找调度导演。”
　　面试者有点无措，点点头：“那我走了，再见导演。”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李珂跃没有看资料表。
　　“马梦露。”
　　李珂跃随口打趣：“马梦露？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叫马丽莲啊？”
　　马梦露呲着大牙乐：“你咋知道的，导演。”
　　李珂跃倒愣了：“啊？还真有啊。”
　　马梦露：“我跟我姐是双胞胎，她叫马丽莲，我叫马梦露。”
　　任喻：“你姐来了吗？”
　　马梦露看了看手表：“我姐待会儿才来接我。”
　　任喻：“你姐没来面试？”
　　马梦露：“我姐是明天的，我俩怕被认错，就分了两天。”
　　李珂跃歪了歪头：“为什么？”
　　马梦露理所当然的回：“因为我俩长的像啊。”
　　“一般双胞胎被录取的机会很大，因为给人印象很深，尤其是长的不错的双胞胎。”任喻耐心的解释，马梦露一听自己脸蛋被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任喻好奇的问，“但你们并不想用双胞胎做噱头，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我们虽然长得像，可是是两个个体，我们性格不同思想独立，从小到大一直在想各种办法让人分清我们，为什么要假装我们很像呢？”马梦露很自然的解释道。
　　任喻不置可否，把话题带了回来：“既然你没想好你要演什么，那你有什么才艺吗？”
　　“哦，这是我写的歌。”马梦露把一张纸轻轻放到了会议桌上。
　　任喻看了看纸上的歌词说：“二十三岁。”
　　马梦露点点头，却发现这句话是对李珂跃说的。
　　李珂跃凑上前大致看了几眼，喝了口水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马梦露。”
　　马梦露也不傻，一般听到这种话，百分之九十是没戏了。她拽了拽今天选的有点短的裙子，还是问道：“那我姐呢？”
　　“你姐明天面试就知道了，不过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一般看到双胞胎的一个，就大概知道另一个的样子了，所以你姐也别抱太大希望。”李珂跃这一说，几乎就没给马梦露任何希望了。
　　马梦露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是刚说了，我跟我姐不一样，就算我入选不了，未必我姐就入选不了，要是您这么想，明天麻烦您忘了我曾经来面试过，行吗？”
　　李珂跃看着眼前这个初生牛犊不禁笑了出来，答应道：“行。”
　　马梦露也笑了笑，向前一步把一个打火机放到了桌上，说：“这是您落在洗手间的吧。”
　　李珂跃愣了一下，马梦露已经朝她和任喻鞠了个躬出去了。
　　任喻把资料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了马丽莲的资料，她边看边问李珂跃：“你不喜欢这个马梦露吗？”
　　“不喜欢。”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像你年轻的时候，连写歌的风格都像那个时候的你。”
　　“所以我才不喜欢。要是跟你似的看到跟我像的就喜欢，那公司还开不开了。”
　　任喻气笑了，又翻回马梦露那一页仔细看着：“这姐妹俩都不是表演专业的，为什么要来海选呢？”
　　李珂跃满不在乎：“那么多面试的，你都要考虑这个问题，累死你拉倒。”

　　第二天，李珂跃任喻经过昨天对马梦露的面试，今天对马丽莲的面试有种格外的期待。
　　“你就是马梦露的姐姐吧？”李珂跃问面试者。
　　“啊，不是，我是马梦露。”
　　任喻差点被水呛到：“马丽莲呢？”
　　马梦露一笑：“我姐在外面呢，我是来问问我还有没有机会的。”
　　李珂跃无奈的摇摇头：“你现在已经违反了面试规则了，赶紧出去，别耽误我们工作。”
　　“把你姐叫进来。”任喻说。
　　马梦露吐了吐舌头，转身出去了。
　　这回进来的是马丽莲了，李珂跃仔细看了看她和马梦露的照片，两个人果然长的特别像。
　　“李导您好，任监制您好，我是206号马丽莲。”
　　“你好，现在我们就正式进行面试了。”任喻提出真正的面试问题，“根据你的外表，我们有两个角色可以安排给你，一个是职员，一个是总监，你更倾向于哪一个角色呢？”
　　“啊？”马丽莲有些懵了，“是说我像哪个角色吗？还是我更喜欢哪个角色？”
　　任喻：“你想演哪个。”
　　“我……我觉得我能演好职员这个角色，但也想挑战一下总监的角色，最终能演上哪个角色，我还是听导演的安排吧。”
　　李珂跃听了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
　　任喻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你很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马丽莲似乎松了一口气。
　　任喻：“可是作为一个演员来说，你还欠缺点东西。换句话说，你太正常了。”
　　“打断一下。”李珂跃突然说。
　　任喻默契的把耳朵凑到李珂跃嘴边，李珂跃小声说：“你干嘛批评你自己。”
　　“什么？”任喻不解。
　　李珂跃：“你看自己是有多不顺眼，这样的优点你都能挑刺。”
　　任喻突然明白过来，无语的喝了口水，继续问马丽莲：“你怎么评价你妹妹？”
　　李珂跃也很感兴趣，专注的等待答案。
　　“她啊，她挺偏执的，看起来挺聪明，其实脑子里很多弯都绕不过来，看起来没心没肺，有时候文艺的可怕，经常无意识的就犯错，我就得不停地点她点她点她，但是她就是那种嘴上答应着，做事还是一意孤行的人……我好像说的有点多。”的确，马丽莲评价起她妹妹比评价角色顺溜的多。
　　任喻来了兴趣刚想开口，李珂跃又说：“再打断一下。”
　　“又怎么了？”这次任喻没凑上前，也没压低声音。
　　“那面试先到这里吧，马丽莲你回去跟你妹妹等消息。”李珂跃干脆说。
　　马丽莲出了房间，任喻不快的问：“你干嘛？”
　　不能再面试了，再面试恨不得两个女主都给她们。
　　李珂跃：“她们是亲姐妹，彼此很了解，与剧本的人设出奇的吻合。我怀疑这是天意。”
　　任喻：“但是她们长得一样。”
　　李珂跃：“是的，她们两个只有一个人可以出镜。所以我们要更深入的了解一下。”
　　任喻：“你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主角交给素人来演……票房怎么办？”
　　“可是她们的条件，就这么放过了，未免太可惜了。我想今天忙完，联系她们一下，看她们有没有意向。”
　　“我知道了，你又要养人了。”
　　“咱们公司从来不养闲人。”
　　“好吧，随你。但我有预感。“任喻没继续说下去，李珂跃却对她的缄口不言了然于心。
　　“其实我也有。”

　　晚上，任喻挂了电话，在网上跟李珂跃视频。
　　“怎么样？”李珂跃吹着头发说话，任喻耳机里轰轰隆隆的什么也听不清。
　　【你关了吹风机，我跟你说话。】任喻打字发过来一条消息。
　　于是李珂跃关了吹风机，又问了一遍：“怎么样？”
　　“马梦露，直接把我拒绝了。”任喻说。
　　“我就知道。”
　　“她说她们是来旅游，顺便来凑热闹的。”
　　“想不到啊，任总第一次亲自当星探就被拒绝了。”
　　任喻笑了起来：“她们大概有自己的生活，不是那种削尖了脑袋想当明星的人。”
　　“那看来我们跟她们的缘分也就到这儿了。”李珂跃抠着手上的死皮，叹了口气。
　　“你伤感什么？”
　　“我哪有伤感，那还不允许跟我们像的人有不一样的生活啊？何况，人家也不是我们。”
　　任喻点点头，若有所思。
　　李珂跃收起笑容，看了看桌面上的便签，突然说：“下星期航帆结婚，帖子都下了好久了。”
　　“去吗？”任喻征询着。
　　“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就是得代表公司送份大礼，以后还指望人家赞助呢，这层关系不能断。”李珂跃嘿嘿一笑。
　　“你真世俗。”任喻故意呸了一声。
　　“你高尚。”
　　“我可没说，我也世俗。”
　　“是啊，我们都活在俗世里，谁能不世俗。”李珂跃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意兴阑珊，“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任喻像往常一样挥挥手：“明天见。”

　　当别离一次又一次的介入我们的关系，当我们曾深爱过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变成陌路人，那些曾试探过的界限终于越来越不可逾越，我想，我们总算满身疮痍的攀爬到了胜利的彼岸。
　　回望去，我们终于看到那些陌路人曾经如何教会我们爱自己，爱别人。他们在不得见的远方，继续教会我们如何面对没有他们的生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