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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她依旧哭哭啼啼,“再厉害也没有玉壶的心狠,她和杂耍班子的老板狼狈为奸,睡进一个被窝。玉壶得了小小的权力,倒和冰居合起伙来欺负我了,她们只管敲锣打鼓,什么顶缸顶碗的苦活都塞给我。”然后伸出手,给我们看她手中的老茧,证实她的辛苦。

      我问,“这戏班子难道不知道你是从前宫里的人,竟然敢这样抛头露面?”

      杨常在停了眼泪,“不知道,谁敢说,还要不要脑袋了。”

      我不相信她,“身上一点银子没有?”

      杨常在说,“活着就是万幸,我爹将我逐出家门,我想着自己本来就擅长杂耍戏法,于是和她们一起去了杂耍班子。但是吃穿用度还未习惯贫苦,身上的银两没多久就被那两个小狐狸精给骗完了!这才一步步沦落至此。”

      春焰掐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心软,听个蹉跎的故事,就原谅她的卑鄙和无耻。我问杨常在,“所以你现在就偷到我头上来了?”

      她收紧眼泪,眼睛一抬,似乎回到原来的姿态,“这不是什么都没偷到?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我说,“即便有值钱的,也不能被你翻到。就你这双鱼眼,能看到什么?”

      说不过我,她起身便要走。春焰提醒我说,“抓到偷东西的贼,不是应该送衙门?”

      杨常在说,“是,把我捆起来,然后供出你们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走到院中,听到外面的街道乌泱泱地乱喊乱叫,小陆子跑过来说道,“听说那嫁女儿的人家今夜遭到了暗杀。”

      暗杀这两个字,在京城都好久没听到了,甚至在太后和康祺争权夺势的时候,都没能使出这样的招数,何况在这偏远的小镇上。

      我问,“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之前夜里偷偷嫁人?”

      小陆子摇头,“不知道,好多人都赶去看了。”

      春焰非要赶去凑个热闹,我骂她,“死人没看过吗?”

      杨常在撇过头,眼神里全是平静,对我说,“走,去看看呗,说不定还能见到熟人呢。”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扎,那户人家现在住的熟人,除了玉壶和冰居,还能有谁?杨常在顶着一张巫婆的脸,脸上流动着讳莫如深的奥秘。

      跟着小陆子来到人群密集的街巷,才知道死的人并不是这户家中之人,而是住在后院的杂耍班子,所以杨常在说的熟人,正是她曾经身边的丫鬟。偏巧今天杨常在还不在这里,我给她做了证人。我怀疑地看着杨常在,她哼了声说,“善恶有报,做坏事都不得好死。”

      我说,“你幸运了,做了坏事,如今也逃过一劫。”

      她说,“我做了什么坏事?我那时候也是被人蛊惑,而且太后一直威逼利诱,我能怎么办?不听话早就被她毒死了吧。”

      我看着陈列一排的尸体,他们一个个似乎还在梦中,紧紧地闭上眼睛,只是因为胸口猛烈的疼痛而张大了嘴,仿佛在喊着救命。我看着玉壶和老板抱在一起,一直弓箭穿心而过,我惊叹这些刺客的技艺,比旁边杨常在的杂耍功夫更精进。

      杨常在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料,“这下好了,我彻底摆脱了他们。”

      人群中窸窸窣窣,“这些杂耍班子惹了谁?居然集体被杀人灭口。”

      旁人说道,“听说他们原来是京城的贵族,知道宫里权斗的阴谋。”

      有人问,“难道皇上的死,还有别的原因?”

      “皇上才二十岁,正是盛年,怎么会一病不起,肯定是被人所害,好像是太后之前一直在给皇上的补药里下毒,后来太后死了,康辰亲王收买了皇上身边的太监,继续下毒。”

      百姓们扑风捉影讨论着皇宫的秘密,似乎将死亡笼罩在阴谋和权斗的阴影之下,这个故事才会变得有趣动人。

      衙役找人将这些尸体都搬走,再传唤杨常在去问话,只是审了两日,此事也判不出缘由。

      石镜二年九月二十九日。

      杨常在并未离开千秋镇,为混迹之用,取了个假名字,名叫杨遥遥,她有时候会光临苏氏鸭血卤猪肠,春焰就会收她多一倍的钱,她不服气地问,“凭什么我的价钱要比别人的贵?”

      春焰说,“因为你的身份高贵些,便宜的怕怠慢了你的嘴。”

      杨常在吹起眉毛,“你敢这么收我的银子,我就敢告去衙门,你在这里坐地起价。”

      还是秦婉儿聪明,这会儿就取下招牌,改了菜单的价格,说,“杨姑娘,你来的时候偏偏猪大肠的价格涨了,我们没办法也只能跟着涨。”

      “那我走以后呢?”

      春焰学着说,“那价格也就跌下来咯。”

      看着她吃瘪的表情,让我十分受用,不仅如此,春焰会在她的碗里加上各种各样的佐料,辣椒、醋、盐都有,可她似乎有一张铁打的嘴,怎么都能下口,直到有次碗里藏了一截没洗干净的猪肠,她直接端着碗送去了衙门,让我们赔了一两银子。

      杨常在伸手将这一两银子又塞给我说,“这是下个月我在你家店里吃饭的钱,你收好了。”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她脸上。

      春焰回家生气地说,“她就在这等着呢!之前多收了她的钱,现在倒好,全部赔回去了,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得不佩服,吃到原味的猪肠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卧薪尝胆。”

      “混迹江湖杂耍班子,肯定不同于常人。”

      我说,“没想到她如今这么机灵,不像曾经在宫中,猪头猪脑的憨厚模样。”

      春焰说,“那股子憨憨的傻模样,肯定都是用来迷惑皇上的。”

      除了这些小打小闹的恶作剧之外,更让我疑惑的是,杨常在好像在偷偷观察着我,从杂耍班子的离奇死亡到她的突然出现,都让我怀疑起宫中风云变迁的真相,还有康祺的死亡。

      我嘀咕着,要是能拷问她一番就好了,最好是上夹棍针刺之类的。

      石镜二年十月六日。

      随着最后一只大雁的离开,北方的冬天似乎来的更早,秦婉儿和冷屏将鸭血卤猪肠的味道调至成另一种奇特的美食,让这个寒冷的小镇居民流连忘返。杨常在时常接些杂耍的活计,有时候在镇上,有时候出去好几天,却留着一只漂浮不定的眼睛,守着我。

      她时常去苦菊楼和隐鹿先生喝酒聊天,渐渐两人熟了起来,就都不来店里吃猪肠了,而我坐在店中,放空思索着苏芹芹怎么还没来找我,春焰却拿我取乐,“隐鹿先生如今被杨遥遥勾了魂,姐姐心里又该窝火了。”

      秦婉儿拿着抹布笑着说,“女人只要主动,怎么都能吃到肉的。”然后看向我说,“妹妹只需要稍微弯下腰,勾一勾手指头,那隐鹿先生还是会乖乖回来的。”

      我心想,我连皇上都不要,怎么会看上他?嘴上死硬,“她们一万年不来才好呢,乐得我清净。”

      本是实话,可在他们耳朵里,竟变成我的酸话。可即便再怎么说,我也不愿使伎俩去苦菊楼。但杨常在不仅抢走了我店里的熟客,还盘下了我对面的店铺,招了三四个伙计,筹备着开家面馆,还是让人意外。

      春焰说,“看来她没钱也是假的,听说这店铺都不是租的,直接买下来的。”

      我说,“反正咱们是租的,不如换个铺面,干脆离开这千秋镇,眼不见心不烦。”

      春焰一副有勇无谋的模样,“怕她做什么?还躲起来了。她敢开面馆我就敢偷偷溜进去在她家面汤里加巴豆,拉不死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客人。”

      我哼声说,“是!然后你被抓到,再去趟衙门,赔的更多,咱们洗一年猪肠都不够赔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被她欺负吧。”

      我气定悠闲地说,“办法都是逮到好机会才想出来的。”

      可是,当对面立起“清平面馆”招牌的时候,我还是堵得都呛,恨不得放把火烧了。

      杨遥遥开业那日,不光面条打折,她还在路边打了个戏台子,画着脸谱翻着跟头引客人伫足。看她穿着一身民间的花红柳绿,宜嗔宜喜的努力模样,和曾经在康祺身边的样子如出一辙,倒也佩服她的心态,顺时得意,逆境时也顽强生活。

      我却不解其意,你到底是有阴谋,还是飘荡出一副散漫的风骨来?

      千秋镇的人就这么多,都去了对面,我们这边人自然就少,可也有不识好歹的客人,捧着她家的面,不识相地问能不能坐在我们这边,或有甚者直接不客气坐过来的。秦婉儿写了个牌子,“外店食者座位费,一文一位。”

      讲理的还好,不讲理的客人直接当做没看到,春焰气不过,将赖皮的客人直接赶出去,直接吵起起来,什么脏话都用上了。

      这时候杨遥遥就晃了过来,对她店里的客人说,“没关系,座位费这一文钱都由我来付!”

      只知道占便宜的客人大声附和,“还是杨老板会做生意!”

      我说,“明儿涨价,外店食者两文一位。”

      杨遥遥挑衅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生意好,付得起。”

      秦婉儿难得吃哑巴亏,在后头举着个锅铲想要杀人的模样,将我拉到一边说,“我还有一个主意。”

      “什么?”

      “反正苏氏鸭血卤猪肠快没生意了,不如改回纸扎店,我再去订做个棺材,就冲着他们店立着,她不忌讳,客人们总是不自在吧?”

      亏她这么风情万种,又这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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