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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苏贵人问,“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后宫的女人都值得怀疑,说了一个仿佛便宜了其他恶人,“不知道,反正这个人,我是不会饶她的,至少也要送进湖淹死!”

      苏贵人问,“会不会是太后?”

      我信誓旦旦地说,“她最有可能。”

      岸边聚集了更多的人,连康祺也来了,杨妃跟在身边,换了一身翠蓝的行头。康祺大声责骂巡湖的侍卫统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侍卫统领领着众人下跪认错。

      康祺然后看向我关心道,“你还好吗?”

      喉咙依然有些呛,咳嗽了两声,“不还活着吗?”

      康祺嘱咐说,“我一定要好好整治下洛湖的治安,以后你也别坐船了,不愿沿着岸走,就坐轿子吧。”

      我心中冷笑,若是有人要成心取我的性命,今日淹不死,明日可能会被毒死,后日可能半夜被杀死,千方百计,如何防?但我生死冷漠,只对他说,“你先将晓莺给我找来吧。”

      更多的侍卫下湖去找人,杨妃在皇上身边嘀咕,“不过一个奴婢,大不了淹死了,用得着这么多人去找吗?”

      我起身冲上前,恨不得将她拖到水里呛死。苏贵人拉住我,康祺马上指着她鼻子骂,“关你屁事!合宫上下就你的事最多,也有脸评价别人!”

      我对康祺说,“皇上,你和杨妃娘娘回去休息吧。我既然没淹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们两只瘟情的猫,就不用哭我这只野耗子。”

      我一个人走到湖边,看着那些无功而返的侍卫,冲着他们大喊道,“认真找啊!”

      苏贵人扶着我的肩膀,抽泣地说,“你冷静点。”

      黑夜到来,湖边倒影出岸上的灯光,我不知身后那些无关的人是不是如愿离开。我只管看着湖中却黑漆漆的一片,终于一个侍卫喊道,“找到了!”

      我看着侍卫渐渐走进,抱着一个身体向岸边游来,却看不到晓莺的头冒出湖面,我其实已经猜到,她已经离开我。所以当那具湿透的身体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哭不出一滴眼泪,只是觉得可笑,当年偌大的阮府,浩浩荡荡几百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苟且在荒废人间,像一条孤零零的流浪狗。

      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圆润的脸,被水泡的有些肿,我跪在地上,双手叠起来按压她的胸部,等待一个奇迹的出现。旁边的侍卫劝道,“贵人请节哀,没用的,这么久了,玉皇大帝也救不回她。”

      我啐口唾沫吐在他脸上,“你给我滚!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评头论足!”

      我反复地按压,听见旁边苏贵人和春焰的哭声,我也骂过去,“你们在这哭什么!我全家都死了,也不像你们这么哭得这么狼狈!”

      力气从我手指间悄悄溜走,我看到晓莺的脸无力地耷拉到一边,却吐不出一口水。

      我瘫坐在地上,知道她再也回不来了,夜里湖边风大,几阵风卷过我湿透的身体,像滚进了冰窖。碧水山庄的管事太监带着两位老嬷嬷和小厮,要将晓莺带走,我拦下来问,“晓莺是我的人,哪能由得你们打走!”

      掌事太监说,“自打进了宫,无论她的出身,都是宫里的人,死了也和其他宫人葬在一起,贵人是带不走的。”

      我脚上来了力气,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你是什么东西,跟我讲起规矩来了!”

      我看他有些面熟,似乎是皇后的人,可如今即便是太后走到我跟前,也是这么一脚,踹她个王八翻盖、四脚朝天。

      苏贵人喊来春焰拉住我,劝说,“人已经死了,就让他们带走了,再惹出什么事,遭殃的是活着的人。晓莺从来都是体贴的姑娘,她能理解的。”

      我不敢相信,阮府上下,我不能留住一个人,哪怕一具尸体,也不属于我。我双手乱打,拍在春焰和苏贵人脸上,发狂一样的乱踢,菡萏和香雾也抱着我,竭力抚平我的情绪。

      苏贵人在我耳边说,“素枝,别怕,别怕!”

      那一日我嫁进宫中的夜晚,她也是这样抱着我入睡,在耳边说,“素枝,别怕,别怕。”

      一阵寒风吹过,我似乎太冷了,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梦是黑色的监牢,是屠杀阮府血流成河晒久的黑色,如今晓莺也跟去大婚那日凌晨的斩首。任凭我如何叫喊,父亲、母亲、哥哥的声影们都不再回来。

      直到我筋疲力竭瘫坐在地上,全身发软,被黑色卷进了无边的悬崖。

      睁开双眼,竟然看到康旦和苏贵人围着圆桌喝茶聊天,还没等我开口,春焰肿着眼,捧着一碗药上前说,“贵人醒了,你这都睡到下午了,喝下这碗药吧。”

      康旦抬起头看向我,长吁一口气,“阮姐姐终于醒了。”

      太后是杀死晓莺的第一嫌疑。我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那只药碗就往康旦身上砸,药汤泼了他一身,碗摔到地上碎成一片,苏贵人慌忙地替他照看,有没有烫伤。

      我大喊,“滚啊!滚啊!”

      苏贵人知道我生气什么,上前劝说,“康旦亲王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你的。”

      康旦张口说,“弟弟本来也要过来,正好太后在用药,我就先过来。”

      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你来干什么?听你母亲的话,给我下药毒死我吗?”

      康旦赶紧解释说,“怎么可能!我一向看你做我的姐姐。”

      我知道晓莺的死与他无关,但是我盛怒之下,又是恃强凌弱之人,只能逮着他,发泄我胸中关于太后的闷气。我爬下床,指着他说,“你出去,你出去!”

      他双手扶着我说,“你这会儿虚弱,小心点。”

      我用力将他往外推,却听见春焰一把拉着我说,“贵人!你踩在碎碗上了!”

      这才反应过来脚底的疼痛,一丝丝地抽起来,疼到骨头,从小腿爬上头。我低头看,鲜血已经漫过我的脚掌,苏贵人吓得大喊,“春焰,快把你家贵人抱上床!”

      可春焰哪里有力气,抱着我一动不动,康旦犹豫想上前,又怕被我骂。正是这时,康祺从屋外冲进来,一把抱我起来,走到床边,放我下来,转身对跟着的太医说,“你来处理下伤口。”

      我说,“春焰处理就行了。”

      康祺心疼地说,“再由着你胡来,我也救不了你。”

      春焰赶紧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太医蹲在我前面,处理着伤口,康祺认真地盯着,时不时伸手擦拭脚底流出的血。

      太医敷好药,缠上布,痛感终于减轻些,说了些日常的注意事项,康祺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春焰送太医和其他人离开,关上了门。康祺对我说,“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可是你不想为晓莺报仇吗?”

      “你知道是谁杀了她?”

      他肯定了我的猜测,“是太后。”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太后为什么要杀晓莺?她不过是我身边的陪嫁丫鬟而已。”

      康祺说,“太后要杀的人是你!或者还有苏贵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晓莺是因为熟知水性,才能救下我和苏贵人,不然我们一定没命,只是那个太监拉住我的腿,又被晓莺救下。

      我说,“这么多年了,她还这么恨我。”

      “她恨的不是你,是我。”

      我糊涂的脑子这会儿终于转回来,看向他,“是的,她恨你。”

      “我杀了她的爱人,她就要杀我的爱人。”

      我摇头苦笑,这是天下最滑稽的笑话,我是后宫不受宠的贵人,饱受皇后和杨妃的冷嘲热讽,如今却要承担白公子死亡的祭品。

      我笑道,“好歹我要晋升为妃,才好担待得起爱人这两个字吧。”

      “太后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才下的毒手。”

      我说,“我现在就要杀了她!今晚我就去她的蓬莱轩,亲手杀了她!”

      康祺说,“她现在重兵防备,几班侍卫巡逻,更别提康旦和康辰手下的人马。”

      我说,“那我就在她的食物里下毒!”

      “你傻啊!她的所有餐食,都在小厨房做,还有奴才试吃,她比你更想活命。”

      我说,“那我就这么无动于衷吗?白公子刚死,她立马就要杀我,而我,如今却只能坐以待毙?”

      康祺说,“我想问你一句话,愿不愿和我一起,将太后置于死地?”

      我并不愿和他为伍,毕竟我还有一道根深蒂固的仇恨,“为什么是我?”

      康祺的声音诚恳,“你不仅能给我智慧,还能给我力量。”

      “你有什么打算?”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屋内踱步,“我正借助皇后和杨妃的力量,逐步蚕食太后在朝堂之上的权力。杀了白公子,不仅是为了灭一灭太后的势气,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哪一件?”

      “我要太后保住她的胎。只有白公子死了,她才会坚定留下身上唯一关于彼此的念想。”

      我许久没听到番常在的消息,并不了解,“太后还没打掉她的胎?”

      “没有。”康祺摇头说,“所以我要找一个契机,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有辱皇室的名声,而这才是杀了她最致命的武器,也会让跟着她权力的追随者,动摇他们背叛于我的立场。”

      是的,唯有这一件事,才是太后的把柄。我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我需要你替我出个主意,在孩子出生之前让天下人知道她腹中的冤孽,不然等太后将孩子生下来,有的人只怕就要成了替罪羔羊。”

      “谁?”

      “第一个就是璞贵人,太后近日对她恩赏有加,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康祺说,“我猜测,等璞贵人的孩子生下后,就要被太后杀死,替换成自己的孩子,这样,太后的骨肉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了这个国家的太子。”

      我听得后背的脊梁骨发凉,却不得不承认康祺的思路,我说,“你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康祺说,“不着急,还有几个月,我相信你的智慧,一定能携手置她于死地。替晓莺报仇,其实我也谢谢晓莺,当年在阮府,她也帮了我不少。”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年少时我脾气怪虐,时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生气,比如天气不好或者康祺穿的衣服我不喜欢,就会大发脾气。康祺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悄悄去问晓莺,晓莺熟知我的性格,便答忧解惑,还逮着他从后门绕到我的窗棂下,给我塞进来好吃的烤鸡腿和甜甜的果子。

      康祺从来就比康旦和康辰聪明,知道绕弯,而不是和我硬碰硬,比如通过晓莺,通过她母妃,甚至通过先皇。太后的两个儿子只知道当面和我解释,从小到大挨了我不少责骂的殴打。

      康祺走后,我渐渐平静下来,至晚上,捷原又送来消息,已经将晓莺默默地安葬在后山的村庄旁,以后若是再来碧水山庄,都可以去看看她。

      春焰说,“其实皇上一直都明白贵人的心思,只是贵人心中有道深深的伤痕,时常撕裂流血。”

      我虽然头重,却格外精神,让冷屏点了香,自己坐在圆桌旁,有了点胃口,喝了两口粥,脑子里却想着康祺交代的任务,他说得对,让太后出天下的大丑,需要我的小智慧,这是我最擅长的,如今也是最艰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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