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43、老朋友和新家

　　总监办公室，路漫坐在办公桌前，紧张地看着翻看报告的宫鸿。

　　“很不错。其实五款产品是公司设想的上限，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只做出三款产品也是没问题的。”宫鸿赞许地点点头，“我听研发部的人说了，你可把他们逼得不轻啊。还自己参与了一款产品的研发？”

　　“多谢宫总夸奖，其实那款粉底是我丈夫提出的配方，我只是传达给项目部的同事请他们优化而已。”路漫极力谦虚却还是透露出自豪。

　　“问题就在这里！”宫鸿指了指报告中的一页纸，“这个产品……”

　　“我丈夫也是晟月集团的顾问专家，我认为跟他讲这件事并不算泄密。”路漫连忙解释。

　　“我不是说这件事。”宫鸿表情严肃，摇摇头，“只是这个产品的测试，数据少了些。我理解是因为时间比较仓促，但是……”

　　“这个您放心！”路漫自信满满，“虽然数据量少，但研发部进行的毒性测试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至于实用测试，我在自己的脸上连续涂抹了三天，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我本身的肤质就偏敏感，足够证明产品的安全性。”

　　“你自己……”宫鸿愣了一下了，无奈地摇摇头，“这也太冒险了。公司也没有强制要求，何必这么拼呢？”

　　“为了公司，也为了自己嘛！”

　　“作为你的领导，我应该赞赏你的行为。”宫鸿合上报告书，“但是作为你的朋友……的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欲速则不达，太执拗的话，反而可能会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头来，反而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呃……”路漫从没见过这么文艺范儿的宫鸿，一时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好的宫总，我明白了。不过我想也可以先开始生产，同时我把需要做的测试补上，这样能保证最后最重要的试销会万无一失。”

　　宫鸿看路漫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好吧，那我联系津川，下周就可以开始生产了。研发部的实验室环境和工厂操作可不一样，你要做好准备。”

　　“您放心，我会尽全力做好的。”

　　宫鸿点点头：“尽力就好！还有，因为这次试销是联合北京雅兰公司，所以他那边会派人来监督。对方你也很熟悉，就是上次你去北京出差时的雷经理。”

　　“雷经理？”路漫想起那个油头满面的老男人，并不因为这是个“熟人”而高兴。

　　“当然，我们北京分公司也会派两个人来，一个协助你监督生产，一个帮你联络销售。两个人也都是老朋友，现在应该到了……”

　　“漫姐！”

　　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路漫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她回头一看，这回真的是意外之喜：“苏莹？”

　　这人正是苏莹。与半年前相比，她变得更成熟、更漂亮了。一身利索的职业装，原本黑直的蘑菇头留长烫过，扎成了清爽的马尾：“我们总监说了这个差事之后，我第一个报名了，就是想回来见漫姐你！”说完一歪头看见宫鸿，赶紧补充一句：“当然，也想见宫老师。”

　　“苏莹现在是北京分公司生产部二级经理，这次正好来协助你的工作。”宫鸿虽然没有笑，但表情显然温和了许多，“至于销售部那边……”

　　“莹莹，你等等我！”一个小个子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大行李箱。路漫一看，更是惊讶：“小李？”

　　小李嘿嘿一笑，下意识地板正了腰：“师父！咱俩终于又能一起干活了！”

　　路漫看看小李，再看看苏莹，眼珠一转：“你们两个？”

　　“我们现在正……正在交往。”小李说话一下子有些结巴。路漫看看苏莹，只见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苏莹一下子红了脸，却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路漫高兴地像嫁女儿一样，“小李你也是，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看你扭捏的样子，大大方方的嘛！苏莹可是好女孩，你得好好对她，不然我这个当师父的可不留情面！”

　　“放心放心，一定！”小李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苏莹嘻嘻笑笑，转头看向宫鸿：“宫老师，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等两天再说吧。等周末小雪放假，再一起吃饭。”宫鸿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表情一闪而过有些落寞，“行了，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先出去吧。叙旧得差不多之后，就该好好工作了。”

　　三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拐个弯却和向凯文碰了个正着：“哎呦，原来是小妖精回来了，看来咱项目部又有好故事可以听了，对不对啊路经理？”

　　路漫知道向凯文最近又搞黄了一个项目。她本来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今天心情好也不想跟他计较，可他上来就阴阳怪气内涵苏莹，路漫可就忍不了了，一把按住想要挽袖子打架的小李：“哪里，要说故事还得是向经理你。多年任劳任怨始终如一，要说谁最擅长吃剩下的，谁能比得上您呢？等有机会，我一定跟您好好请教请教！”

　　“你！”向凯文瞪着一对牛眼看着三人离开，气得面皮涨红却又毫无办法，“你们给我等着！”

　　“向经理！”一个奇怪的腔调拍了向凯文的肩膀一下。向凯文一回头，见是津川睦夫，打了个寒战：“津川总监，我……我不是说你。”

　　“哪里哪里，我当然知道。”津川笑眯眯地看着向凯文，又看了看远处路漫等人的背影，“上次你请我的清酒很不错，今天看你心情不好，我来请你吃个饭？”

　　“哎呦，哪里敢让津川总监您请客呢，肯定还是我……”

　　津川摆摆手：“凯文，我把你当兄弟，你也应该把我当朋友。我看你心中有怨气，是想听你倾诉一下，或许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可就把向凯文的憋屈劲勾出来了……

　　另一边，路漫三人在办公室里聊了聊之后的分工规划，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候。苏莹提议她请吃饭，叫上程浪、麦青和陈姐。路漫当然乐意，拿出手机正想跟程浪打电话，麦青的电话就进来了。

　　“喂麦麦，什么事？正好我今天晚上想……”

　　“路漫！”电话对面麦青的声音低沉，“我在你公司楼下，你快下来吧。”

　　“怎么了？”麦青的语气让路漫心里咯噔一下。

　　“你家里出大事了，快下来吧！”说完麦青就挂了电话。

　　看着路漫发白的脸色，苏莹和小李也站了起来：“怎么了漫姐？”

　　“我先下去一趟！你们自己吃吧。”路漫顾不得那许多，急匆匆跑出了门。苏莹和小李也赶紧跟了上去：“师父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我们也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路漫感激地点点头。

　　到了楼下，果然见麦青站在门口。

　　“麦青！”路漫几乎是扑了过去，“怎么了？程浪出什么事了？”

　　麦青差点被路漫撞晕过去：“你别急，你怎么知道是程浪出事了？唉……这不是……”她注意到路漫身后的苏莹和小李，也是大为意外。

　　“废话！要不是程浪出事了，我家里的事怎么会让你来转达？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路漫抓着麦青的肩膀使劲地摇，苏莹和小李好不容易才拉住他。

　　“行了行了，别着急，你先把心放在肚子里啊！”麦青见路漫都快急哭了，拉着她的手往路边走去，“先别往坏处想，我这就带你去见程浪。”

　　“你带我去？他为什么自己不来？为什么自己不联系我？”路漫腿都软了。

　　“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麦青来到一辆新车旁边，打开车门，“你们俩也一起来吧。”苏莹和小李见状也不敢多问，只能架着路漫上了车。

　　一路上，路漫不断地追问麦青到底怎么了，麦青却只是说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路漫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里开始预设各种可能的情况，苏莹和小李的安慰她也没听进去。

　　“到了！”麦青停下车。

　　路漫狠命地甩甩脑袋，谢绝了苏莹的搀扶，走下车一看，愣住了：“这里……这不是我们的新房吗？难道……是不是装修出事故了？程浪呢？你带我去医院啊带我来这里干嘛！”

　　“跟我走吧！”麦青不由分说，拽着路漫走进小区。

　　苏莹和小李在后面一脸茫然。苏莹下意识地抓住小李的手：“不会是……漫姐的老公出轨了，麦青姐带漫姐来捉奸的吧？”

　　“不可能！”小李下意识地坚定否决，随后却又犹豫了，“不过我和程老师接触也不多，我也……”

　　感觉到苏莹抓紧的手掌，小李郑重地转过身：“莹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轨的！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苏莹脸上一红，露出一瞬间娇羞，但很快恢复了原有的担心和害怕：“先过去看看吧……你，你走在前面……”

　　路漫被麦青拽着，三步一趔趄地来到那间屋门口。麦青松开路漫：“自己开门吧，你有钥匙的。”

　　路漫的手几乎拿不住钥匙。她强迫自己停止抖动，将钥匙插进锁孔，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Surprise！”

　　“砰砰”几声脆响，大片的玫瑰花在路漫头顶爆开，缓缓飘下，落在路漫的头发上、肩膀上，在脚边铺了一层柔软的红毯。陈姐、纪明瑞、田莎莎，还有程浪和路漫的父母和一些朋友，每人手里都拿着小礼炮，热烈地鼓起掌来。

　　路漫懵了。眼前，随着一片鲜红的花瓣落幕，程浪穿着一身西装，抱着一捧粉色的郁金香，在两侧热烈鼓掌的人中款款走来，把郁金香送到路漫面前：“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家，女主人！”

　　路漫怔怔地看着程浪，忽然一把甩飞捧花，抓着程浪的胳膊，摸摸额头摸摸关节，拍拍胸脯拽拽腿。众人愣住了，程浪措手不及：“老婆你……你干嘛？”

　　“你没事啊！”路漫检查了半天，看了程浪半天，忽然绷不住，投入程浪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程浪手足无措，抬头看见站在门外的麦青，还有刚走上楼梯口面面相觑的苏莹和小李。

　　“这……像是捉奸吗？”苏莹问小李。小李呆呆地摇摇头。

　　程浪顿时明白了，一边安抚着路漫，一边一脸黑线地看向麦青：“你到底怎么跟我家漫漫说的？”

　　“你老婆这么聪明，我要是跟她说你准备了惊喜，肯定一下子就猜出来是房子装修好了，那没有惊喜效果！”麦青终于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我就跟她说是你出事了，这一路给她急得。看来是真爱不减呀！”

　　“滚啊！”路漫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嘴里骂着麦青，手上却重重地锤了程浪几下，“房子装修好了？不是说下个月才能完工吗？”

　　“所以说是给你的惊喜呀！”程浪被锤得咳了好几下，笑着拉着路漫来到客厅中间，“我让施工队赶工来着，前几天就做好了，昨天测了甲醛，可以入住啦！女主人快来验收一下！”

　　众人很自觉，一边起哄一边让开视野。

　　路漫眼睛泛着泪花，周围的一切慢慢映入眼帘，仿佛一个个的梦缓缓投射在了身边——米白的墙面，温馨的壁画，宽敞的阳台在亚麻的窗帘后若隐若现，暖色的灯光照在木纹的地板上，勾勒出客厅温柔的轮廓，有她心心念念的沙发床、在网上搜过很多次的水晶桌，有一张小窗的餐桌，外面是她想象中和程浪一起看的夕阳。旁边是用红砖纹理装饰的厨房，精巧而又温暖。

　　再往里走是卧室，主卧里一张柔软的双人床静静地等着它的主人，床头的墙面是奶咖色，两人的照片被拼成了心形的背景墙。床的右侧被程浪改成了一个进入式的壁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却比路漫梦想中大很多的衣帽间，左侧是一个弧形的飘窗，摆着一张小桌子和两人爱看的书。

　　路漫似乎怕打扰到谁，轻轻走到飘窗旁，那里摆着一张乳白色的梳妆台。路漫屏住呼吸，理了理发梢，缓缓坐下来。镜子旁边的补光灯自动亮起，映照出路漫轻柔的脸庞。

　　“好看吗？”

　　“真好看！”

　　程浪认真地点点头，在路漫耳边轻轻回答着。这一次，站在门外的众人很不自觉，不但没有回避，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小李拉了拉苏莹，认真地说：“我以后也一定给你买一间这样的房子！”

　　然而此时的路漫和程浪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那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啦！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不是说我，我是说这个！”路漫笑着起身，拉着程浪走出卧室，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这间小小的屋子是路漫设计的，占据了全部装修费的大头，里面都是程浪喜欢的元素——工业风的自流平地面，墙上是泼墨般的彩色涂鸦和各种海报：武侠、重金属、老歌星、动漫、军武……风格各异，却又排列出和谐的美感。四面墙体做了隔音处理，书桌旁是一台唱片机、一个真皮的躺椅和定制的书柜。书柜里除了书和手办模型，还有程浪收藏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小时候捡的漂亮石头、圆卡、旧玩具、丑丑的贝壳海螺，还有那个曾经装过录取通知书的档案袋。

　　“当然也喜欢！”程浪紧紧抱着路漫。

　　“那我的礼物呢？”路漫一本正经地看向程浪。程浪笑了，他当然知道路漫说的是什么：“过来看！”

　　两人回到客厅，走到路漫一进门就注意到的那个被一块绒布遮住的架子旁。

　　“一，二，三！”

　　程浪一把拽开幕布，路漫惊讶地捂住了嘴。

　　幕布下面，是一个木质的展示架——或者说，是一个木质的旋转楼梯。中间一根，从地板连通到天花板，周围是旋转上升的台阶，摆着一些精巧的、可爱的饰品和照片，旁边的每一根栏杆中间，都是神态样子不同的木马的形状，上下不一，像是跃动的音符，慢慢升向幸福的顶端……

　　“为什么要做一个这个？是代表DNA双螺旋结构吗？”纪明瑞推了推眼镜。

　　大家都笑了。路漫目光晶莹，转头看向程浪：“我随口一说，你还记得啊？”

　　“真的旋转楼梯暂时弄不到，只能给你一个这个了。”程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画图有点笨，好在设计师给力，赶在今天安装好了。”

　　“干嘛非要赶今天？你看你累得！”路漫这段时间也是忙于工作，说话间这才心疼地注意到，程浪的眼圈似乎又重了一些。

　　“因为今天是你当年美女救英雄，给那个在广播站外哭哭啼啼的小男生送水的日子！”麦青忍不住笑着提醒路漫，“一瓶矿泉水换一套房，还送一个这么好的老公，你可真不愧是当年经管专业的高材生。”

　　“哎呀好啦！你们俩的二人世界还有的是时间！”陈姐打趣着，“我们是来给你们温锅的，不能让我们干站着看你们秀恩爱吧？”

　　“来啦来啦，大家吃饭。”路漫的父母说话间已经摆好了餐盘，程父程母从厨房里端出酒菜，大家围桌而坐，欢畅淋漓。程浪和小李搭话：“你是漫漫的徒弟李银辉对吧？”

　　“嗯对，程老师好！”

　　“哈哈别叫程老师，就跟我学生似的……”

　　大家畅快地聊着。麦青看了一眼手机，轻咬着嘴唇，似乎出了神。陈姐注意到她的不寻常，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与程浪和路漫新家中的其乐融融不同，一间日料店里，向凯文则是满脸怨气地趴在桌上，脸上已经带了八分醉意：“我跟了他八年了，到现在还只让我拾他剩下的边角料。我……我忍了这么久，我还不如两个小丫头片子我……”

　　津川睦夫端着酒杯，表情玩味，眯着眼睛看着向凯文。

　　“凯文，你想不想出这口气？”

　　“出气？”向凯文醉了可不糊涂，“津川总监，我知道你跟宫鸿一直不对付，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当枪使，铲除异己啊？”

　　津川笑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而且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件事。你放心，到时候所有文件上的签名，都会是我，你只需要……”

　　悠扬的日本邦乐响起，灯光映照着纸窗上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显得诡异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