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44、心结

　　清晨，阳光伴着鸟鸣声透过飘窗，照在柔软的床上。铃声响起，程浪伸手按掉闹钟，环顾四周，恍惚间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睡得好吗？”路漫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才让程浪真的确信了这是现实。他翻身从背后抱住妻子，幸福地回答：“好呀，你呢？”

　　“当然好呀，这张床真舒服，就是你胡子该刮一刮了。”路漫笑得很甜，依旧眯着眼睛，肩膀蹭着程浪下巴的胡茬，“你昨天晚上的表现也比之前好。”

　　“换个环境，也是一种新的刺激。”程浪嘻嘻笑着，在路漫脸上吻了一下。

　　独属于闺房中的夫妻交流结束后，两人先后起床，为今天的工作准备——生活还在继续，明天的烦恼不会因为昨天的快乐而减少，但幸福也在烦恼的间隙中慢慢增长。

　　“老公，今天你什么安排呀？”路漫打开微波炉，把昨天晚上剩下的东西热一热当早餐。

　　“今天没课，但是疫苗项目那边九点要开个会。晚上去清下旧房子里的一些东西，有几件没搬过来的联系收旧货的卖掉。”

　　“那你赶紧过去吧，现在就快八点了。”路漫把热好的肉菜切得细细的，拌点程浪喜欢的辣椒酱夹在饼里，“这里可不是教师公寓，离学校还挺远呢。”

　　“不着急！”程浪刮好胡子，接过肉夹馍吃了一口，“我先送你去公司，再去学校，来得及的。”

　　“别闹了，咱们一起出门，在地铁口分开就行了。”路漫已经穿好了衣服，也拿起个肉夹馍吃了起来，“一来一回的地铁票，顶俩烧饼呢。”

　　“谁说坐地铁的？”程浪一本正经地扳过路漫的肩膀，“麦青这个家伙，看来是什么都没跟你说呀！”

　　“说什么？”路漫有些莫名其妙。

　　“走，跟我下楼。”程浪也穿好了衣服，笑着拉着路漫出了门。

　　路漫好奇又疑惑。两人来到单元门口，路漫看看四周：“什么呀到底？”

　　“就是这个呀！”程浪按了下手里的钥匙，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灯闪了两下。

　　“这……这……” 路漫惊讶得差点被一口肉夹馍噎住，“这不是昨天麦青的车吗？怎么会……”

　　“谁说的？看清楚了，宝马230i，这是咱的车！”程浪把车钥匙在路漫眼前转了转，“老婆，你以后上班再也不用挤地铁了。”

　　路漫愣了一会儿，忽然狠狠地锤了程浪一下：“程浪你有钱烧得是吧！咱房款还没还完呢，你哪来的钱买车啊？这车起码得二三十万吧，这……”

　　“哎呀轻点！下手这么重，你是我亲老婆吗？”程浪笑着搂住了路漫，“放心，严格来说这车目前还不是我的，是别人借的。”

　　“借的？租车？那更不得当的啦！”

　　“当然不是，是乔总给我配的。”程浪拉着路漫坐进车里，“乔总说了，我身为堂堂项目组组长，居然每天坐地铁上下班，显得强盛集团出不起钱似的，就给我配了一辆车。产权不归我，但是咱可以自由使用，油钱还能报销。”

　　路漫愣愣地看着程浪：“真的？”

　　“当然是真的！”程浪本以为路漫会很兴奋，却见她的表情更多的是茫然，有些意外，“怎么了老婆，你不高兴啊？”

　　“我……高兴啊！”路漫笑了笑，“就是一下子好事太多，有点没反应过来。”

　　程浪笑着亲了路漫一下：“放心，以后的好事会越来越多的。那坐好了，老公带你去兜兜风！”说罢启动车子，伴随着令人愉悦的发动机的声音驶出了小区。

　　路漫打开窗户，让早晨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脸颊。即使是在易海这样喧嚣的商业城市，早晨的空气也带着几分自然的芳香。

　　“对了老公，有个事我跟你说一下。”路漫看着窗外，“我之后要去监督工厂生产，接下来半个月可能就不住在家里了。”

　　“不住家里了？”程浪有些意外，“你不就是负责监督吗？又不是下生产线值夜班，怎么还不回家了呢？”

　　“工厂在郊区，挺远的。”

　　“我知道，不过咱不是有车了吗？我到时候去接你啊。”

　　“不用了。”

　　“这怎么能不用了呢，老公接老婆下班那不是天经地义……”

　　“真的不用了！”路漫用很认真的语气回绝了程浪，“老公，乔总给你配车，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做好项目的，不是用来接老婆的。我要当你的贤内助，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给你拖后腿。”

　　程浪没有说话，但路漫注意到他的嘴噘得老高。

　　“好啦好啦，别不开心啦，说点高兴的事。”路漫趁程浪停车等红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算过了，这个项目如果顺利的话，我年底光分红就能拿到六十万。明年我再努努力，再接两个项目，说不定很快就能把乔晓鹿的钱还上了。”

　　“我带他们做这个课题，到时候的酬劳足够还她的钱了，连带爸妈的也能还上还能剩不少，你干嘛这么拼呢？”程浪的声音有点低沉。

　　“那不一样，你……”路漫欲言又止，转而笑着拍了拍程浪的肩膀，“好啦，你挣的钱是你的，我挣的钱是我的。你以前还说我老限制着你，现在你怎么还大男子主义起来了？我也想求上进不可以吗？”

　　“我不是不让你上进，我是觉得那工厂这么远，你各方面不方便也不安全……”

　　“哎呀想多啦，到时候工厂会给我们安排单人宿舍的，各方面设施都齐全。再说了，也不是我自己，和苏莹银辉他俩一起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程浪还是不说话。

　　“哎呀你怎么还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那我向你保证，每天晚上九点，不管我在哪在干什么，我都跟你视频汇报，让你亲眼见到我，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程浪总算有了点笑模样。

　　程浪将路漫送到公司门口后，自己也就回了学校。头一次开车上班，他还是有些不适应，把车子停在了离学院两条路外的图书馆门口，然后走着进了院办。一进门，就看到张楚信在大厅门口守着。

　　“楚信，有什么事吗？”

　　“老师。”张楚信走上来，“您现在方便吗？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程浪看出他的表情有些为难：“那好，来电镜室吧。”

　　两人来到电镜室，程浪关上门：“怎么了楚信？”

　　“老师，这话我是有点难开口，不过……”张楚信犹豫了一会儿，“就是……我听说您现在是强盛集团一个项目的主持人，项目挺大的……是吗？”

　　“嗯对。”程浪皱皱眉头——按理说这不是作为学生该过问的事情。张楚信作为他们课题组的大师兄，平日为人处世情商挺高，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所以我是想问……就是咱们课题组的三兼费，能不能……稍微涨一点儿？”

　　张楚信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程浪却听明白了。

　　所谓三兼费，就是除了学校每月发的补贴之外，导师从自己的课题经费里拿给学生的劳务费。程浪穷青椒一个，每个月给博士发一千，硕士发五百。相比隔壁丁教授、陆主任他们各种大组组的两三千，已经是学校要求的底线了。

　　不过，论实际所得来说，程浪组的学生每个月拿到的数额，在整个化学院不能说排前三，起码也是前五。每个月十五号，许多研究生的账户上会有一个小小的数字波动，然后又归于平常，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隔几天之后，导师的抽屉里就会多出一沓用报纸或者信封包起来的“小册子”。

　　“可以，那就博士每个月两千，硕士发一千吧。我尽快给学校打报告，快的话下个月就能改过来了。”

　　程浪爽快地答应了，却让张楚信有些意外：“老师，你……谢谢老师！”他一时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自己能安心地做研究就好。”程浪笑着拍了拍张楚信的肩膀，“像你这个年龄，工作之后再来读博，压力确实大了点，我也理解。”

　　张楚信被程浪说中心事，闷了很久，叹口气问道：“老师，你跟师母当年也是你读博，她工作，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们？”程浪回忆起往事，嘴角忍不住挂起笑意，“我们还好，不过我也有在业余和假期的时候做一些家教……不过你跟我不一样，别太有心理负担，你女朋友我觉得人挺好的。现在加上学校的补贴，每个月能有五千五，不够的话，我再看看能不能带你参与项目，再有些额外的补贴。”

　　“够了够了，谢谢老师！”张楚信带着感激对程浪微微一鞠躬，“那老师我不打扰您了，我去做实验了！”

　　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学生的身影，程浪百感交集……

　　另一边，美伦集团。路漫跟宫鸿交接好了下一步的工作，就准备和苏莹、李银辉一起去郊区的工厂了。雅兰集团的雷总下午两点才到，三个人打算在沉鱼酒吧吃点东西，到时间接上雷总一起过去。

　　“向凯文没阴阳怪气你两句吗？”陈姐给她们倒上饮料。

　　“没有，听说他今天出差去做什么采购了。他现在手里的一个项目也是对接生产的，不过不是同一家工厂，接下来一个月内是不会碰面了。”

　　“那还好，省得碰上他还闹心。不过你何必非要住在工厂呢，隔几天过去看一趟不就行了吗？你看看你，这几天熬得小模样都憔悴了。”

　　“害，毕竟是我第一个项目，还是上心点好。我在那里盯着，质量和进度都能有保证。”

　　“少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吗？”陈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吧台，苏莹和李银辉正好奇地看着调酒师调酒，压低了声音，“说吧，是不是还是跟程浪有关系。”

　　路漫喝饮料的手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不过我倒是不太明白了，你以前拼命工作是想尽快买房。后来拼命工作是想让程浪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当纯粹的科学家。可现在，房子也买了，程浪自己也能一边挣钱一边做自己喜欢的事了，你干嘛还这么拼呢？你也都三十了，难道想熬成黄脸婆再享受生活啊？”

　　“那不一样。”路漫的声音很低。

　　“什么不一样？”陈姐有点糊涂。

　　“他是很喜欢做这个项目，可是让他努力去做这个项目的，除了真喜欢之外，还因为乔……因为人家给我们省了上百万的房款，还……我不想让他觉得欠她那么多，更何况她还……那么优秀。”

　　“什么跟什么呀？你也想得太多了吧。”路漫最后半句声音比蚊子还小，陈姐几乎都没听见，“我看啊，你还是没放下录取通知书那个事。这都小半年了，不但没放下，还整天瞎琢磨，都成心病了。”

　　一提起录取通知书，路漫的心里又沉了一下。

　　“陈姐，有个事情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趁麦麦还没来，你帮我分析一下。”

　　“什么事？”

　　“那个录取通知书……不见了。”

　　“啊？”这可让陈姐有些意外，“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不到了。他之前一直都放在那个档案袋里的，几个月前我去翻的时候，一下子就找不着了。”

　　“会不会是他收到别的地方了？”

　　“我把书房都翻遍了，没有！搬家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一遍。”路漫有些气馁地趴在桌子上，“就算他收到别的地方，那为什么突然收起来呢？是发现我知道了吗？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又要偷偷藏起来呢？”

　　“要不你干脆直接问问他？”陈姐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欠妥，“害，往好处想想，说不定是他想通了，把通知书扔了呢？”

　　“那他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呢？发生了什么事呢？”

　　路漫自言自语，陈姐这下也是没辙了。

　　“唉，这道题可太难了，我也不会做了。”许久后，陈姐无奈地摇摇头，“爱情让女人变傻，真的是一点也没错。”说着晃了晃自己小指上的戒指。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今天公司一堆破事！”说话间，麦青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坐下喝了一大杯水，“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爱情使人变傻！”陈姐调侃地说着，“让我们好好一个酷飒女生变得整天心神不宁的。”

　　“陈姐！”路漫埋怨地看了陈姐一眼。

　　然而麦青一下子蹦了起来：“哪有……哪有！别瞎说，我才没……我才没呢！”

　　陈姐和路漫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麦青。麦青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咳了两声，坐下来闷头喝着饮料。

　　“我们没说你，说苏莹呢。”陈姐摆摆手，示意路漫不要再问了，并对着柜台招招手，“小苏！过来吃饭了……”

　　下午两点，面带标准微笑的路漫带着苏莹和小李，和迎面走来的一张满是肥肉的脸打招呼：“雷总，总算把您盼来了。这次的合作还请您多多指教啊。”

　　雷总笑嘻嘻地和路漫握手：“哪里哪里，相互指教。年初在北京就跟路经理约好了再见面，没想到见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