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39、曝光

　　乔晓鹿站在酒店门口，时不时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她穿着一条卡其色的蕾丝长裙，靓丽清新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好身材显露无遗，引得路过的男男女女露出爱慕或羡慕的目光。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程浪从车上走下来，快步来到乔晓鹿面前：“不好意思乔老师，实验不太顺利，晚了一些，不算太迟吧？”

　　乔晓鹿上下打量一番程浪，噗嗤一声笑了：“师兄，你就穿这个来呀？”

　　“不是学术会议吗？还要穿什么？”程浪有些莫名其妙。

　　“谁说是学术会议了，是酒会！商务酒会！”乔晓鹿无奈地指了指进进出出的人群，“你看哪有你这样的？”

　　程浪一怔，这才发现来来往往的人都穿得十分考究：男的高档西装配丝绒领结，女的各式晚礼服配恨天高。相比之下，乔晓鹿这套衣服已经算很日常了。

　　“还真是！”程浪笑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休闲衬衫，手里甚至还拿着个笔记本，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要不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一套？反正师兄你的尺码也好找……”

　　“不用了！”程浪挥挥手，不以为意，“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进去和其他学者交流一下。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我，穿成那样更不自在。”

　　乔晓鹿看着程浪，笑了：“也是！咱们搞科学的，性感的是脑子！”说着向程浪伸出手：“走吧！”

　　程浪一怔：“这……这是？”

　　“人家都是成双结对的，你得当我的男伴呀！怎么，嫌弃我？”

　　“不是不是，我……”程浪大为窘迫，这比穿衣服的问题可纠结多了。

　　“哈哈，逗你的！”乔晓鹿笑着拍了一下程浪，“我可不干这种事，进去吧！”

　　“好！”程浪如释重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两人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立刻被悠扬的巴洛克音乐包裹。程浪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商务酒会，好奇地四下打量。有服务员看到他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其他嘉宾也被程浪的穿着吸引，投来好奇的目光。程浪偶尔和他们目光相接，就微笑着略略点头致意，得体、礼貌而不失自信，反倒让盯着他的人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回礼。

　　“师兄，你倒是一点也不怯场呢！”乔晓鹿的语气多少带点崇拜。

　　“我爸从小就教育我，表露好奇从来不是一件丢脸的事。”程浪按了几下舞厅中央的钢琴，“搞科学的要是因为这点干扰就收敛自己，那趁早别干了。”

　　“改天让我爸和你爸交流交流，他们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乔晓鹿带着程浪坐在吧台旁，“言归正传，我先跟你介绍一下。这次酒会的主要目的呢，是正式宣布强盛集团收购安泰医疗，并以安泰医疗为立足点，开始布局新科技产业，具体的疫苗项目还只是少数人知道，会单独开一个小会。今天来的，除了易海科创企业的商业精英外，都是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

　　“嗯，看得出来。”程浪四下打量着，“端着酒杯四处社交的是商界人士，扎在一堆说半天没完的是搞科研的……等会儿——那个……是李院士吗？”

　　“哪里？”乔晓鹿望过去，只见一群人的簇拥中，站着一位穿老头衬衫和老北京布鞋的老头，果然是我国肿瘤医学界的泰斗李院士。尽管已经年近九十，头发花白，但老人家依然精神矍铄，谈笑风生。

　　“我去打个招呼！”程浪放下酒杯，理了理并不存在的领结，迈着有些僵硬的脚步走了过去。李院士看见程浪，也和蔼地打了声招呼，程浪开始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乔晓鹿离得比较远，虽然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见刚才面对众多商业大鳄而毫无怯意的程浪，在这位小个子的老头面前俯身倾耳以请，像个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忍不住笑了。

　　五分钟后，程浪走了回来，额头上全是汗，眼里却是灿烂的光彩。乔晓鹿笑道：“聊完了？老教授有没有给你什么指点呀？”

　　“哪敢指望，能见李院士一面已经很荣幸了。”程浪笑着摇摇头，“其实……”

　　“程浪？”一个惊奇的声音打断了程浪的感慨。两人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穿着紫红色礼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还真是你呀，你也来了？”

　　“刘安？”程浪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人——他比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多留了一撮小胡子——话说起来，上次他好像确实说自己在强盛集团工作来着。

　　想到同学聚会，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涌上了程浪的心头。

　　“你们认识？”乔晓鹿好奇地打量着刘安。

　　“啊对，这是我本科同学，刘安。”程浪还是忍住内心的不快，“刘安，我也来介绍下，这位是强盛集团……”

　　“咳咳！”乔晓鹿轻咳了一下。程浪一怔，随即会意：“是强盛集团请来的青年学者，也是我的同事……”

　　“叫我晓鹿就好！”乔晓鹿在程浪说出自己姓名之前伸出了手。

　　刘安一边握手一边笑着：“难怪，我说我在强盛集团这些年，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位美女同事呢？”

　　“您是强盛集团的？”乔晓鹿不动声色但用力地挣开了刘安那不老实的手。刘安胸脯一挺，得意地说：“那是，我现在可是强盛集团易海分公司行政部经理！这场酒会就是我安排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前缀越长官儿越小。”乔晓鹿忍不住转过头去，差点笑出了声。

　　刘安没有听见，反而过来搭着程浪的肩膀：“兄弟，过来说话！”

　　“干什么？”程浪还没来得及跟乔晓鹿交代两句，就被刘安硬拖走了。

　　“行啊你小子！”刘安贼笑着锤了程浪胸口一下，“那小姑娘挺漂亮呀。”

　　“人家漂亮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程浪装傻充愣不想搭茬。

　　“跟我还装！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你同事，是你勾搭来的女学生对不对？我就你这近水楼台，怎么可能在路漫一棵树上吊死……”

　　“什么呀！你快把你那肮脏的大脑丢进马桶里冲一冲吧！人家就是我同事，今年新入职的，你瞎说什么！”程浪有点犯恶心。

　　没想到刘安反而板起了脸：“程浪，这就没意思了啊！都是男人，你跟我装什么？家花哪有野花香？更何况是娇滴滴的女学生？我不跟你说过吗？我女朋友就是你们学校的研究生，这体验我能不知道？”

　　“哦，你女朋友是研究生，你就这么往这个群体身上泼脏水？”程浪已经听不下去了，抽身想要离开。

　　“害，各取所需呗！”刘安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我也在他身上贴了不少钱。她毕不了业，还是我给她出了个主意呢！”

　　“你先等会儿，衣服都快让你拽坏了。”程浪推开刘安，理了理领口，左手揣兜坐在吧台旁，“你说什么？就你现在这水平，还能帮人家毕业呢？”

　　“学术上肯定不行了，我不像你，搞不定那玩意！”刘安看看四周，神秘兮兮地凑到程浪耳边，“我让她举报她的导师性骚扰她，看她导师敢不给她毕业！”

　　“你让你女朋友举报导师性骚扰？”程浪的声音低沉，“那这事……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刘安白了程浪一眼，“不然我还能要她吗？我可不会找别人玩剩下的。”

　　“你也太恶心了吧？这不是糟蹋人家名声吗？”程浪把玩着面前的酒杯，青筋已经爆了出来。

　　“害，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还以为毕业的时候给老师塞点钱就行了，一直带着她到处玩，结果谁想到那个老师那么死板，一点也不松口。那老师叫胡……胡什么来着……”

　　“胡阳修，生科院的吧？”

　　“啊对对对！就是他——怎么，你们认识啊？”

　　“认识！”程浪喝了一口酒，“特烦人一家伙，我之前去生科院做实验，不过是弄脏了他的桌子，好几次差点跟我打起来，脑子有病似的。”

　　“那就好！要是你跟他关系好的话，我可就难办了。”刘安笑着拍拍程浪的肩膀，“不过，你自己都勾搭小女学生了，还是明哲保身最好，不然我也不敢告诉你，我看……”

　　“程老师！”刘安正想继续卖弄，被走来的乔晓鹿打断了，“发布会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哦呦，还真是！”刘安看了一眼手表，“走，哥们儿领你见见世面，我能带你们直接到台前！看看我们集团的风采！”

　　说罢，刘安不由分说便拉着程浪走，乔晓鹿则笑吟吟地跟在旁边。

　　三人越靠近主席台，周围的人气场也越强大。刘安小声说：“小心点，那边几位都是强盛集团的大佬，可别乱说话。”

　　周围的人看见三人一起走过来，主动微笑点头致意。刘安受宠若惊，下意识地点头哈腰打招呼。程浪和乔晓鹿则只是微笑回礼。

　　“下面有请强盛集团董事长乔钟先生上台致辞！”主持人话音刚落，热烈的掌声响起，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上台来。程浪自然是非常熟悉，就是那天在咖啡厅帮自己买房的乔晓鹿的“表哥”。

　　“那就是我们乔总，地产界的传奇人物，现在又要进军科技领域了。我在公司见过他好几次呢！”刘安得意地解释着。

　　程浪和乔晓鹿不理他，只是听着乔钟的讲话。乔钟宣布收购计划，并简要介绍了新科技产业的布局，言简意赅，引得台下掌声不断。

　　发完言之后，乔钟看见台下的乔晓鹿，向着三人走了过来。

　　刘安急忙擦擦手，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乔总！这次晚会……”

　　“晓鹿！”乔钟并没有注意到刘安，径直走到了乔晓鹿面前，“你跑哪儿去了，刚才一直找不到你。”说着打量了一下程浪，温和地伸出手：“程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程浪不卑不亢地和乔钟握手：“乔总您好！这才是您的庐山真面目呀！”

　　“哪里，还是你们年轻人更了不得！这次晚会怎么样？”

　　“很好很好！乔总能搭这么一个平台，让这么多优秀的学者相互交流，我也能从中沾点光，真的非常感谢。”

　　乔钟流露出欣赏的目光，随即看向乔晓鹿：“我先去招呼下你徐叔叔他们。一会儿你带程老师来贵宾室。”

　　“好嘞爸！”乔晓鹿似乎憋不住笑。乔钟对女儿的古灵精怪已经见怪不怪，笑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刚才还笑话程浪打扮的服务员和客人，此时都投来了敬畏的目光。

　　刘安在一边，张着大嘴看着这做梦般的一幕：“你……她……你们是……”

　　“刘经理，我们还是有事，失陪了。”乔晓鹿拉着程浪，从目瞪口呆的刘安旁边走过，看也不看他一眼。

　　两人穿过大厅，来到角落一台钢琴旁。乔晓鹿终于忍不住，“耶”地一声蹦了起来：“太爽了！”

　　“爽什么？”程浪笑着看着乔晓鹿。

　　“亮相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设计好的亮相就是这样！”乔晓鹿开心得像个孩子，“虽然这次亮相的对象不是你，但用在那个猥琐男面前，更痛快！”

　　“还真是，今天遇到他，还真是不虚此行！”程浪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根黑色的棒状物。

　　“你居然随身带着录音笔？”乔晓鹿惊了，“师兄，你不会是商业间谍吧？”

　　“什么商业间谍。我本来以为是学术会议，想着录下来回去好好学习的。”程浪把玩着录音笔，“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乔晓鹿好奇了起来。

　　“一会儿再说，保证你大开眼界！”程浪看了一眼时间，收起录音笔，“这个应该不让带进去。先走吧，别让你爸等急了！”

　　两天后，易海大学风纪委员会办公室。

　　“……我让她举报她的导师性骚扰她，看她导师敢不给她毕业……”

　　程浪坐在桌子的一旁，看着这几张熟悉的脸，不禁有些感慨——几个月前自己也坐在这里，不过却是受审查的一方。现在，一个低着头的女生坐在了自己当初的位置上。而他的师兄胡阳修，则低着头坐在一旁的角落里。

　　“经过第三方技术鉴定，程老师提供这份录音不存在伪造、篡改的痕迹。”蔡校长关闭了录音，“当然，你也可以提请其他第三方机构检验……”

　　“不用了！这些都是真的。”女生低着头，声音低沉却很坚决。

　　蔡校长和颜悦色地看着女生：“孩子，你还年轻，不值当的因为这种事毁了自己的名誉。你还有机会，好好学习，还是有机会顺利毕业的。”

　　“这些我还不在乎，我只想问一件事。”女生转头看向胡阳修，“胡老师，你说实话。其实你……一直就是喜欢我的，对吧？”

　　胡阳修全身一颤，把头埋得更深了。

　　程浪见这场景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就起身推门离开了。

　　“结果怎么样？”程浪一出行政楼，就遇到了在门外等着的乔晓鹿。

　　“还能怎么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程浪耸耸肩，“学校停止了对师兄的调查，但为了防止那女生做出过激行为，也不会对外公布此事，并且估计最后也会给她毕业。”

　　“她诬陷别人？还能顺利毕业？”乔晓鹿难以置信，“你师兄也同意了？”

　　“同意了，也许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吧。”程浪思索着，“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按照师兄的脾气，不应该这样才对。”

　　“不过我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乔晓鹿想起自己这两天收集到的情报，“他们说胡老师之前好像确实表现出对这个女生有点意思。但后来又有一个有钱的男的追她，胡老师就自己放弃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程浪回想起刚才那个女生的问话，还有师兄的表现，若有所思。

　　“看来这次，我也不是客观公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