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浪漫教授》何以怀歌

38、师兄的师兄

　　“好，那我们就恭喜贺翔同学通过答辩，顺利获得博士学位！”

　　热烈的掌声响起，贺翔不住地四下鞠躬，身体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李修晗激动地跑上来献花，不顾周围老师同学的目光，和贺翔紧紧拥抱在一起。

　　几位年过花甲的老师笑着咳了两声，知趣地起身离开。围观的学生则纷纷起哄，不少人拿出手机，抓拍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师兄，了不起呀！”程浪和同学们合完照之后，看见乔晓鹿迎面走了过来。

　　“哪里，是贺翔自己努力。我们几个中午要一起吃个饭，乔老师一起吗？”程浪也不居功，邀请也是诚心诚意的。

　　乔晓鹿晃了晃手里的一沓文件：“真不巧，我也要开始自己的工作啦。你们聚吧，不过……师兄你下午有空吗？有件事想和你谈一下。”

　　“什么事？”程浪好奇道。

　　“小事，等你有空再说，好好玩哦。”乔晓鹿一摆手离开了。

　　“乔老师最近越来越帅了，一开始觉得简直像是我们的师妹呢！”邓雅君的眼光满是崇拜。

　　几个人正聊着天，程浪的电话响了，是生命科学学院的胡老师，也是程浪的师兄。程浪接起电话：“喂，师兄，怎么了？”

　　“程浪，下午有一个博士生毕设答辩，你能不能替我出席一下。”胡老师的声音有些喑哑。

　　“我替你？”程浪有些意外，“行倒是行，你有什么事吗？”

　　“被举报了，一堆事儿，头疼得要死。”胡老师带着点苦笑。

　　“被举报了？”程浪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贺翔，好在他没有听见，“怎么回事呀？你犯什么错误了？”

　　“犯个屁的错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胡老师忽然激动起来，“具体情况应该在老师里已经传遍了，你看了就知道了……我要去接受调查了，挂了！”

　　“师兄！”程浪还想再问，胡老师已经挂掉了电话。

　　程浪急忙翻出老师们的内部微信群，只见一个文件赫然在列：《关于生命科学学院胡某某被实名举报长期胁迫女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的事件通知》。

　　“老师，走呀，订的座位要到时间了！”几个学生招呼着。

　　“来了！”程浪满怀心事，走了过去……

　　此时，沉鱼酒吧里，闺蜜三人团正在聊天。

　　“我说路经理，你自从接了红颜这个项目，都快把我这酒吧当家了。”陈姐调侃着路漫，“今天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不回家陪陪老公吗？”

　　“今天还真不是我不想陪，是他一个学生毕业答辩，中午要聚会。”路漫的脸上明显带着疲态，“就是上次写实名举报信，把学校搞得天翻地覆的那个。”

　　“哦，那个人呀！”麦青大悟似地一拍额头，“不是差点把程浪拖下水吗？你老公也太好心了吧，还管他？估计也挺辛苦的吧。”

　　“我可没工夫管他辛不辛苦，我自己都快累晕了。”路漫趴在桌子上，“没想到自己一个人主持项目这么难。研发部那帮人，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一个比一个会耍滑溜奸。要不是我每天盯着，恐怕到现在一个产品都还没做出来呢。”

　　“你以为都跟你家程浪似的，有那科学家精神？”陈姐不无同情地拍了拍路漫的头顶，“大家都是找工作混口饭吃，能配合你就不错了。这次红颜系列要求又高时间又紧，人家没直接摆烂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说白了，这项目就是个烫手山芋，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抢着往上拱。”

　　“烫手山芋？”麦青有些意外，“不是说向凯文还跟路漫争这个项目来着吗？怎么会是烫手山芋呢？”

　　陈姐笑了：“向凯文？他就是个老油条。他想争是因为这项目能捞油水。他没本事把这项目做好，但他有本事把这项目做得半死不活又让人挑不出毛病。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宫鸿为什么只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项目丢给他？”

　　“啊？”麦青差点跳起来，“所以说，这是宫鸿坑路漫呢？也太阴险了吧！还说要对路漫好一点，结果却……”

　　“他什么时候说要对我好一点了？”路漫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注意到说完这句话后麦青有些慌张的神色，“也不能算坑我，这些事我早就知道。这个项目虽然难，但做好了的话，我能拿的提成相当于一整年的工资呢！再说，正式上线之前还有试销，公司也是有考虑的。”

　　“哦哦，那就好……”麦青低下头，避开陈姐玩味的目光。

　　“不过现在还算顺利。还剩一款产品就能完成套装的研发了，到时候就是发订单让工厂生产，就没什么太大问题了。”路漫回想起最近的努力，颇感欣慰。

　　陈姐却不以为然，提醒道：“想多了，生产部的津川睦夫，那老头子才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呢！”

　　“津川？”路漫想了想，“不会吧？我看他平时挺和颜悦色的。再说，不都说日本人工匠精神吗？应该没那么困难吧。”

　　“工匠精神？切！”陈姐颇为不屑。

　　三个人吃完饭之后，路漫和麦青就各自回去上班了。麦青去后勤部要经过车库，今天也照例这样走着。她低着头，似乎有些心事。

　　“麦青？”

　　一个声音响起。麦青抬起头，见宫鸿迎面走了过来：“这么巧，我刚和客户吃完饭回来。你也刚吃完饭吗？”

　　宫鸿和颜悦色，麦青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宫总监。”

　　宫鸿的表情凝固了：“你叫我……嗯，有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是你先跟我打招呼的吧？怎么问我有什么事？”麦青侧过头去回避他的目光。

　　“嗯，也对……我……”宫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还真有件事想问你。”麦青又突然开口。宫鸿振奋起精神：“你说！”

　　“红颜项目的事，你不是故意为难路漫吧？”

　　麦青的问题似乎让宫鸿有些意外：“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不是就好，那路漫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能多帮帮她吗？”

　　“可以，嗯……没别的要说的？”宫鸿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没别的，我先去工作了。”麦青低着头，匆匆从宫鸿身边走过。

　　下午，程浪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办公室。

　　“师兄？”乔晓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电脑，抬头看见程浪，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下午也有安排呢。”

　　“我下午临时去参加另一场博士答辩，没和他们一起去玩。”程浪瘫坐在椅子上，“看什么呢乔老师，这么入迷？”

　　“你不知道？就是生科院那个禽兽老师呀！”乔晓鹿义愤填膺，“连续三年胁迫人家发生不正当关系，不答应的话就以毕不了业相威胁，真的是……”

　　“咳咳！咳咳！”坐在一旁的于老师拼命咳嗽。乔晓鹿不明所以：“你怎么了于老师，是不是阳了？你不是打过四针疫苗吗？”

　　“不是，我没阳。那个乔老师，你带我去你的实验室看看吧，不是有台飞秒红外光谱吗？我想看看热闹。”于老师一边说，一边拼命使眼色。

　　“那机器还没组装好呢，等正式使用了我再带您去看。”乔晓鹿并没有读懂于老师的眼色，“于老师你也说说，学校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还让我们不许外传，难不成是想包庇……”

　　“咳咳！咳咳！”于老师都快把自己肺咳出来了，“那个乔老师，我觉得程老师可能也想去看看你的飞秒光谱……”

　　乔晓鹿一愣，这才注意到程浪的脸色难看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师兄，莫非这个生科院的老师，是你朋友啊？”

　　程浪无力地点点头。

　　“我去喝口水。”于老师端起杯子，路过门口的饮水机，匆匆走了出去。

　　乔晓鹿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安慰道：“师兄，你也别这样。那他做的坏事自己承担，牵连不到你……”

　　“我师兄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程浪声音低沉，语气却很坚定。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乔晓鹿有些意外，随即就有些不服气，“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家女生写得那么详细，微信聊天截图都贴出来了，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不能因为那是你师兄就……”

　　“聊天记录，是个会Ps的人就能造假。至于写的内容，还不是口说无凭？”程浪摇摇头，“我记得前年的时候，隔壁理工大学发生过一起这种事件。那个女生才真的叫证据齐全，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录音和录像……”

　　“Oh my god！”乔晓鹿的目光多了几分厌恶，“一个女生能站出来把这种事说出来就已经很勇敢了，你怎么能要求她还在被强迫发生关系的时候录像呢？”

　　“如果她真的想彻底举报胡老师，现在怎么可能还把这个事情压着？”

　　“那不是因为几个月前刚发生了贺翔举报的事，学校怕再出这样的事……”

　　“那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这个女生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程浪在自己的电脑上点开那份文件，“乔老师你注意到没有？这个女生举报信的发送对象有点奇怪，不是风纪委员会，不是全体师生，而是全体老师。”

　　“那又怎么样？”

　　“我们这样假设。”程浪的思维进入纯逻辑领域，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果这个女生不想把事情闹大，那她应该向校长或者风纪委员会举报。如果她是想彻底曝光，就应该像贺翔一样，向全校师生举报。就算她一开始有所顾忌，举报信发出已经一天了，看到事情还没有发酵，她怎么还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呢？”

　　“这……有可能是她没想好该怎么办，或者是被学校控制了。”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但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程浪盯着乔晓鹿，“那就是这个女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们正在谈条件。这次举报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为自己伸张正义，而是一次威胁，一次交易。”

　　“就算是……那你也不能要求完美受害人呀？”乔晓鹿似乎也有些动摇了，“她有可能是压力太大，没有你这么理智……就算她是别有所图，在师生关系里，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对等……”

　　“我也没这么说，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冷静一点。”程浪关掉文件，“就像你说的，我有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其中有很多的疑点。所以在真相弄清楚之前，我希望我们都不要轻易下结论。”

　　乔晓鹿低下头，默不作声——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武断了。

　　“乔老师，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礼貌，你们都是女性，彼此更容易共情，但也更容易被骗。可假的就是假的，不会因为撒谎的人文采好就变成真的。”程浪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当然，就像你有自己的情感偏向一样，我也确实在情感上偏向师兄，也做不到公正客观。所以，还是等调查结果吧。”

　　“好吧，不管怎么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乔晓鹿笑了起来，“为了补偿你，我给你介绍个好事怎么样？而且是个你不能拒绝的大好事！”

　　“你要拉我去你家公司做项目呀？”程浪苦笑着——今天中午他瞄见乔晓鹿手上的文件，似乎写着什么疫苗开发计划，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Bingo！师兄就是聪明。”乔晓鹿把自己桌上的文件拿给了程浪，“本来想明天告诉你的，赶早不如赶巧，你先看看吧。”

　　“鼻咽癌疫苗？”程浪打起精神，翻开文件看了看，“打算做预防性疫苗还是治疗性疫苗啊？”

　　“预防性——鼻咽癌属于高发恶性肿瘤，预防性疫苗更有市场——当然，师兄你不在乎这个。不过EB病毒除了鼻腔癌之外，还跟淋巴癌等很多恶性肿瘤有关系，以后拓展延伸的社会效益不可估量。怎么样，很有挑战性吧？”乔晓鹿从程浪的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光芒，“正好今天晚上有个酒会，集团邀请了很多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出席，一起去呗？”

　　“当然要去！”程浪已经看得入了迷，一幅宏伟的蓝图在他心中缓缓展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路漫的电话：“老婆，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吃饭了，你……哦你也不回家呀？那行，注意别太辛苦，想吃什么夜宵跟我说，拜拜！”

　　乔晓鹿看着打电话的程浪，眼神中掠过一丝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