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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重游 ...

  •   若叶寻到自家王爷的时候,对方正坐靠着树根,手中攥着一方带血的帕子。她捏着鼻子,跑到元璞旁边躲避血腥味,问:“王爷,这仗都打完了,怎么还坐在这里不回去啊?”
      若叶直觉元璞不太高兴,但这场仗打得实在是漂亮,王爷谋划多年,这次亲自上阵,剿灭了湘城峣山地界猖獗已久的盘山土匪,等到喜讯传到上邺京师,皇帝肯定会重重嘉奖他的。若叶天真地想,到时候没准元璞就能回京师,见想见的人。
      她没见元璞和谁亲近过,但有时半夜却会听到元璞说梦话,一直叫一个人的名字。她猜那一定是王爷的心上人,而且那个人一定很好看,比素姐姐还好看。
      太阳落山了,夜晚是鬼魂最好的收容所,若叶一想到这些就觉得阴风阵阵,想让王爷快点回去。但是元璞不动,她也只好坐在元璞不远处的位置,看着元璞扔了剑,发出极轻极轻的叹气声,他说:“我想再看看月亮……你瞧,她像弓,像弯刀,像眉毛,像嘴角,又像裴引,有点想……”
      元璞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若叶奇怪,回头望见元璞已经闭上了眼睛。
      “王爷?”若叶起身,声音有些颤抖:“王爷你怎么了?”
      在多次唤对方没有听到应答之后,她像是一瞬间几失去了呼吸,等碰到对方垂落身侧的手才发现他的气息隐在风中,躯体如夜色一样冷。

      随着峣山剿匪成功的喜讯一同传到京师的,还有湘北王受暗器所伤身死的消息。
      没有人会想到,那片土地会成为土匪们的葬身地,也不会相信,湘北王就这样陨落于本该成就他的地方。
      像是这么多年的精心规划,就是为了这一场功成身退。

      阿璞回到北天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往生池像一块曜石,无声无息、无波无澜。
      地上的冰晶云泛着微浅的银蓝色,一条宽阔的暗夜琉光石桥拱在水面上,而这座桥的前方站立着两仙,一位象牙白衣杏黄裳,官帽方正,红珠金带,手持一把风雅鹤白黑边扇,边摇边捋胡须,端正老成;另一位脚踏碧缘翻云黑靴,身着齐膝窄袖乌衣,暗火涌墨袖,明紫垂冥睫,绿发束起,极尽干练,此时见到阿璞,紫眸闪动。阿璞也认出了他,遥遥喊道:“树苍!”便跑着扑进好友的怀抱。
      阿璞方才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在人间的记忆全都回想起来,在树苍温暖的臂膀里,心里突然就涌上一股委屈,他道:“树苍,我们好久未见了……人间,一点也不好玩。”
      树苍抚了抚阿璞的发,答:“嗯,人间本就不是玩乐之所。”
      阿璞悄悄偏了偏头,将一点泪往树苍衣服中藏了藏。
      此时旁边的仙看不下去了,手中扇子摇得飞起,故意咳出好长的一声。
      阿璞这才站正,吸吸鼻子,笑道:“沈没,好久不见。你胡子又长了些。”
      沈没道:“是吗?我看石头也变了很多,下去一趟回来终于肯叫我沈‘墨’了,可喜可贺。”
      阿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没道:“好了,别在这杵着了,鸣烟给你备了好多吃食,再不去酒都冷了。”
      沈没说完,做好了阿璞回他“真的吗?有哪些吃食?”或“你怎么就念着酒”的准备,谁知阿璞只“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沈没等了许久没仙说话,顿时有些抓耳挠腮,满腔的话堵在喉中,心中怪道:完了,这下一只加一只,两只闷葫芦,说个火球才能把天聊热。
      阿璞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看北天门,沈没顺势提起话头:“啊不用担心扶荒神君他们,他们还要些时日才回来,届时司命益算都会来这儿,和他们核查修算人间事宜,若是你想迎接扶荒神君,也可以和司命一起过来的。哦,我听说你这次在人间还干了不得了的事,把司命和月老愁坏了,前几天还着急忙慌捧着天书和红线去找天帝。”
      阿璞一怔,拉住树苍的袖子道:“我可坏了什么事?”
      树苍摇头道:“暂时没有,司命星君与益算星君这几日仍在查实,只是丁丑神与扶荒神君在人间的情事,此世与前几世究结起来难以缘恨相抵,该完未完,日后怕是仍要有所安排。”
      阿璞握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他们,为何有此情债?”
      树苍淡道:“天命如此。”他又看了眼阿璞,想了想没另说什么。
      氛围又开始变沉默了,沈没只得一路没话找话胡说一通,远到东海龙宫又新添了个太子,近到苍渊这大忙仙吃完马上又要下界了……总之,能说的都说了。倒也不枉他天界鸿胪之首的身份,在到达绛霄宫之前终于将气氛弄得热络。
      阿璞近一月未归,自己的居所和门前那棵玉兰树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

      鸣烟拂袖,吆喝着上菜:“霜露拌丸子,花香蒸粉酥,红糖酿绿豆,月光凝春菜……还有五坛,清风酌烈酒。”
      每道菜都用玉盘盛着,轻轻飞落在面前的圆桌上。阿璞定睛一瞧,又听鸣烟如此说,道:“我竟不知它们还有如此雅名。”
      鸣烟理理袖子,大方落座,道:“人间我少去了些,不知风味如何,想来天庭的菜自是不如人间丰富的,砚洗你初回,嘴怕是养刁了吃不惯,我只好请教沈没仙君,按着人间风雅的说法,给这些菜取个好名字。”
      “谢谢鸣烟姐姐。”阿璞感激地看向鸣烟,鸣烟展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咱们好姐弟之间还说什么感谢!大家都快动筷吧。话我说在前头,不吃完不许离席啊!”
      大家笑起来,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阿璞晃晃手中的清风酌烈酒,头有些发晕,他心想:酒何时变得如此烈了,还是我酒量退步了?
      他趴在桌子上,微闭着眼,思绪逐渐飘远。不行,得好好练练了,不能让那群人看了笑话。
      忽然一股似有似无的木质香萦在他鼻尖,他的额头上抚上了一只微凉的手,他一下清醒,睁开眼睛看见树苍沉紫的眼眸染上了些担心的神色,对方轻问:“怎么了石头?你的额头有些烫。”
      阿璞没有回答。他一时怔愣在原地,这个场景如此熟悉,黑暗中轻柔的动作,幽幽的冷香一瞬间又铺满了他所有的心绪,像他曾经千百次梦到的那样。他抓住树苍收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再寻找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香,却怎么闻也闻不到了。
      “神君,子玉,你们都回来了?这么快?”本来在和沈没醉醺醺聊天的鸣烟瞪大眼睛望向门口的方向,惊呼一声。
      阿璞感觉全身上下忽然僵硬,他背对着门的方向,没有动。
      树苍反手捏了捏小石头牵他的手,将他们握着的手带到自己膝上,用石桌隔开了门口众神仙的视线。

      扶荒的脸色有些不好,跟在他身后的赵子玉也是,司命星君、益算星君的脸更是像锅底一般黑,只有月老捏着胡子、拿着红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几人拜见过对方,就在这厢议事了。阿璞他们仍坐在石桌旁,赵子玉背靠玉兰树,扶荒与她一处,站得笔直。
      司命将书中书卷往地上一摊,益算拿着笔往卷上一圈,对着玉兰树下的两人就展开一个滔滔不绝,“你们两个倒真是一点不担心啊……”“你看看这,你又欠了她多少,这日后该怎么还,让我俩胡子揪光也没理……”
      司命和益算两星君越说越口干舌燥,鸣烟适当端来两杯茶,两仙饮毕,看赵子玉玩起了花瓣,刚进肚的茶水真是要变成血一吐三尺高。
      赵子玉将落下的花瓣又往树上一抛,满不在乎地道:“我说两个老头儿,我也没一定让这把剑还清,你们有必要这么执着个中盈亏吗?”那花瓣稳稳落在花蕊中间,像是从未坠落。
      “若真是你和扶荒的事就罢了,现在又扯进来一个他,”司命往阿璞那个方向抬了抬手。阿璞侧身,往玉兰树那边匆匆一瞥,转向与司命对视,真心实意道了声歉。
      司命火气犹在,道:“这又不是你一个巴掌拍响的,你道什么歉。说说你小子,不是第一次下凡了,先前提醒多次这次下凡非同寻常,梦也托了这么多趟,你们两个就是不听。”
      益算接道:“况且此事早就不单是你们之间的事,日后若是出了事,细究起来,我们如何交代,你们如何交代,不是子玉你说一句‘没让他还’,就能解决的。”
      像是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众神仙一时失语没了话,气氛阴沉,各有忧愁。
      最后还是那厢遥远地坐在栏杆处的月老惊喜一声:“啊,解决了!”
      其余人表情各异地看着月老拿着红线球走来,一脸得意的样子,说:“你看啊,我方才仔细查看了子玉和扶荒这一世在凡间的线,成亲之前就断了,这样的话,素怀君与裴引之间的牵绊大大减少,完全可以再补一世,而且元璞与裴引之间根本没有红线,他们之间的线是透明的,一碰就断了,看见没有,所以可解的方法还是有很多的嘛,你们就别苦瓜脸了,笑一个嘛。”
      司命、益算:“谢谢,还是笑不出来。”
      阿璞定定看着那根元璞与裴引的线在触碰下分裂,分别垂落下来,没了生气。
      那片玉兰花瓣被风一吹,最终还是坠了下去,在凡间闪了一声雷。
      山雨欲来风满楼。

      扶荒和赵子玉还是匆匆踏上了去往北天门的路,刚回来就被重新了安排一世,这一世他们将纠缠至死,难舍难分。
      阿璞看向两人离开的背影,到这时候他才敢真正看几眼扶荒,又或者说,是在通过扶荒看另一个人。
      他未能忘却那些,也没人来教会他如何处理这段回忆,于是他就固执地将这份情谊保留了下来,像元璞一样。
      可他又不是元璞。元璞早逝,尚在封地的他对很多事情看不真切。但阿璞在天庭接触到的那些是他在凡间究极一生也不能知道的——那块紫色的玉原本就是赵子玉所有,是两人情义的见证。
      这一世却被裴引用来赠与他。他在前往封地的途中玉丢失,后来素怀君来封地见他,见她身上配着这玉元璞还暗自郁结。
      素怀君对此毫不知情,这块玉只是在巧合之下获得,回京后再也没想起来戴过,恰巧就只让元璞看见。
      “紫”玉,“子”玉,谁又敢说自己真正逃脱了天命呢?
      ——————
      阿璞在玉兰树下坐了又站,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太慌张要坐着冷静。玉兰树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出言道:“砚洗啊,不如你去泡杯茶喝喝吧,听说茶能平心静气身心愉悦,你不如多喝几口。”
      “我喝不下。”阿璞绞着手指。焦虑到一定程度是会影响食欲和脑子的。
      他早知道扶荒今日会回来,心理建设做了一遍又一遍。真到了这一天,那些建设好像早就消失在九天之外了。
      玉兰树听他恹恹,叹了口气,她直觉地感受到面前仙君的身上多了不属于上天庭的东西。
      这东西对砚洗是好是坏,她不能预见,也无法干涉。

      其实这一天的午后如平常,扶荒归来,踏入绛霄宫第一步就往茶室去了。门是半掩的,站在门外只能瞥见水汽蒸腾的陶罐,将门推开才能见到那银发小仙,拿着把半旧蒲扇对着火,此刻看到他进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随即欲盖弥彰似的垂头。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了再见时的第一句话:“此火经年不断,不必用蒲扇叙着。”
      是让阿璞尴尬的话。
      于是阿璞再次为自己的行为懊恼。
      “哦,好。”收了扇子之后,他眼睛往周围转了转,突然想到说什么,刚要开口就与对方的声音重合。
      阿璞摆手说:“啊,你先说。”
      扶荒也不客气,直说:“替我弄杯茶。”
      原本阿璞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叙旧的话来,敢情还是句吩咐话。
      他僵硬地扯扯嘴角,回想起方才紧张到不行的模样,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丢在上邺了。
      喝喝喝(呵呵呵)。

      扶荒没有提过半句凡间事。
      阿璞独自想了想,好像先前也没听他提过。难道真就半点不在意吗?好歹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啊!
      阿璞划了划池水,说了一句:“真郁闷。”
      “何事郁闷?”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阿璞回头,惊喜地叫道:“树苍!你怎么来了!”
      “今日南斗休沐,便过来寻你了。”
      “南斗竟有休沐?哈哈哈那太好了,我们终于又可以一起玩耍了,先前你都忙得不见影子了。”
      树苍“嗯”了一声,又说了句“抱歉”。
      阿璞“嗐”了一声,往树苍肩上拍拍,说:“好兄弟道什么歉!”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树苍提议带阿璞去人间散心,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们能在凡间游玩好些时日。
      阿璞那点郁闷早就随着树苍的到来而消失不见,他兴奋道:“好啊!你去过凡间许多地方,定知道哪里好吃好玩,我这就向神君请示。”
      阿璞抵住耳屏,试图给扶荒传音,但扶荒没有回应。
      阿璞只好带着树苍一起去绛霄宫的主殿寻找。在殿中转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案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应当是刚出去不久。
      鸣烟说是赵子玉把他叫走了。
      阿璞闻言,不在意似的“哦”了一声,和树苍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正想留张纸条就看扶荒从宫门走进来,见到阿璞和树苍在一起,目光还从两仙身上逡巡了一下。
      阿璞说明原因。扶荒睨了一眼树苍,眼神中透露出的情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警惕。
      树苍也微微皱起了眉,阿璞不知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没得到扶荒回答只好又唤了一声:“神君?准否?”
      扶荒从鼻子里出气,冷笑道:“自然,苍渊仙君上门来讨,岂有不予之理。”
      话中的敌意过于明显,阿璞也不知道今日扶荒怎么这么不好惹,拉着树苍就要走。
      树苍走出绛霄宫反握住阿璞的手,此刻面上难得的寒气:“他平日这么贬你?”
      阿璞以为树苍介怀扶荒的语气不善,没想到是气扶荒对自己的态度。
      “讨”与“予”这两个字,分明就把他当做一个可以随意使用丢弃的物品。
      阿璞怔了一下,说:“没有,神君说话就是这样不中听,他没情商,你别怪他。”
      “石头,你向着他。”树苍很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话,阿璞心下一咯噔,忙说:“哎呀,我脚好痛,方才走太急没准崴着了。”
      这招对旁人可能不好用,但是对树苍一来一个准。
      树苍立即要俯下身看他脚的伤势,他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对方宽阔结实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亲亲热热和树苍贴在一处,撒娇道:“走不动路,你背我呗。”
      树苍要被气笑,知道阿璞耍伎俩也不戳破,只侧首道:“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定要和我说,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有很多事情我顾不到……”
      阿璞趴在对方肩头,闭上眼睛,随便嗯嗯了几句。

      阿璞一路被树苍背着,背着走过西天门,直到尘世间才让树苍放下来。两人落在一棵榕树下,这棵榕树已有两百年历史,根枝条条,树冠繁茂,其间根须丝丝缕缕垂落下来,煞是清凉宜人。
      两人就这荫庇变幻成凡人模样。
      树苍绿发成乌,盘了个常见的髻,肤色黑亮,一身粗布短衫,远远一看真像是个饱受太阳摧残的农人。
      阿璞也变好了,转头见到他这般,头上的蜷发晃动,立即哈哈大笑:“你这也太黑了点。”
      树苍三两步走到河边一照水,果真比那榕树皮还黑,他道:“第一次变,不太熟练。”
      阿璞教他:“你想个黄茶的颜色。”
      树苍依言,再变,照水后果然自然了许多。他回身去看阿璞,蜷发黑眼,衣裳华丽,道:“你这像是西域装扮。”
      阿璞往身上一看,说:“是哦,我们这也太没默契了。此处应是南方,我个‘西域’人来定要招人眼,那依兄长的便是!”
      阿璞又一旋身,衣服成了褐色粗麻短打,下着一双黑鞋,还作了污泥样,像是长途跋涉而来,头上的卷发倒是依旧固执地弯着,“怎样?”
      “妙极!”
      两人说话间,一只竹筏从上游缓缓漂来,那人边撑着竹竿嘴里便唱着歌,划到近前还同他们搭话:“哎!没见过你们哎!”
      阿璞道:“外乡来的!大哥去哪儿?载我们一程嘛。”
      那大哥也不推,爽快地让他们跳上去,两人就直着腿坐在竹筏中间。
      这竹筏可真是个好竹筏,青色的翠竹被水和岁月泡成了青黑色,载了三个人依旧稳稳当当漂在水面上。两岸石滩树木群山,爽人的风吹起两人的碎发,白色的水浪是不是跳到阿璞的手上来,逗得他发笑。
      他转头问那撑船的大哥姓什么,大哥说姓刘,阿璞说:“我和我兄长也姓刘,我叫刘石头,他叫刘木头。”
      大哥奇道:“你们俩一个石头一个木头啊,巧了咯,我叫刘渔,这里人都叫我老鱼头喔。”
      “那我们三头聚首咯!”对话两人哈哈笑起来,树苍注意拉着身侧小滑头的手臂,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
      筏子驶过石桥洞,分界线似的,天色唤了沉金外衣,夕阳把面前的河水耀成发光的琼浆玉液。阿璞抬手挥起河水,那水便闪烁如半空星。
      老鱼头将竹竿扔给前面的树苍,抬手将网洒进河里,不一会儿渔网牵动,刘大哥手脚麻利,动作熟练,收上来五条大鱼,条条鲜活甩动着鱼尾,竹篓装得满满当当,刘大哥“嚯”了一声说:“从没一下抓过这么多条鱼哩,定是有你们的功劳喔,去我家吃鱼好喔?”
      阿璞兴奋:“好喔好喔!”
      几人撑船而归,刘大哥又唱起了山歌:“几多鱼儿跳上水哟,安乐水里有神仙喔~ 饱食一顿无忧虑哦,明日事来明日愁哟……”

      两人在农家蹭了一顿晚饭,食完后阿璞看见他们靠在墙角的伞裂了一叶,主动提出要帮人修伞,刘大哥推脱不过,就和他一起坐在门槛上,也不知阿璞怎么动作的,伞三两下就变得圆满崭新,阿璞举起来握着柄转几个圆,心下欢喜。接过这伞之后刘大哥抬头又看见背着一大堆干柴的树苍,给他们整整齐齐堆了起来。
      刘大哥惊喜之余,又有点感叹:“第一次见到像你们这样的人,两兄弟一个赛一个能干哦,真是谢谢你们喔!”
      阿璞摆手说:“相逢即是缘分啦,刘大哥不必客气。”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山水与人间都笼罩在阴灰之中,刘大哥回过神来,看见他们往外走的背影,叫到:“去哪里哦?”
      阿璞倒着边走边说:“我们要往北边去哩!谢刘大哥大嫂款待!”
      刘大嫂扶着灯盏出来,说床铺已经收拾好了,见方才的人已经不见了,奇怪问道:“他们去哪里了哦?”
      刘大哥最后望了一眼远方,低头想到什么,笑了一声说;“回家去咯,咱们也回家。”
      “这就走咯,夜里连灯也不带的哦,你说他们到底是啥么人哦?一个脸灰灰,一个脸黑黑,吃鱼都不会吃哒?”
      “你管老多哦……”

      星在夜空闪烁,阿璞和树苍在林中行走。四周昏黑,时有簌簌之声,两人足音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待到天光熹微,他们已爬上了独秀峰。日光从地平线升起,阿璞笑说:“卯日星君当值咯!”
      树苍点点头。阿璞坐在一块石头上,晃了晃双脚,又想到什么,说:“树苍,我先前去雾玄了,你知道吗?”
      “感受到了,那日我在南边地界,本想与你会合,但到那边时你已经离开了。”
      “啊?”阿璞想了会儿,道:“那我们现在就回雾玄看看吧!我们一道去!”
      “好。”
      日光破云,照到阒无人迹的独秀峰顶。
      刘大哥说的竟一点错也无,两人也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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