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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复仇 ...

  •   史府东厢内,一个着葱绿色褙子,面无血色的丫头跪坐于几案前嘤嘤的哭泣。顾小敏悻悻道:“这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多好,干嘛变成那个鬼样子吓人!”那丫头还只是哭,顾小白温和道:“你到底是谁?又为何要害人!”那丫头闻言猛地抬头高声道:“我没有害人!是他们害死了我!”
      良久那丫头方收了哭声,娓娓道来:“我本是这府里的丫鬟,三月前,因姑娘的点翠蝴蝶钗不见了,就诬是我偷了去,我不认,就被罚在毒日头底下跪碎瓷片,跪了三日,我还是不认,就把我关在柴房,不给食水,说看我还嘴硬!结果不到七日就将我活活饿死!”说罢又哭了起来。
      顾小白怒道:“岂有此理!那史大人既为京兆尹,难道就这样纵女行凶,不管不问吗?”那丫头冷笑:“他倒不是不管不问,却是徇私枉法,毁尸灭迹,帮着他的宝贝女儿瞒天过海!”顾小白追问:“那你的父母亲人呢?就没有去告官?”那丫头低头泣道:“我是他们从拐子手里买来的,后来我才听人说,这史家大娘子原本在老家的时候就曾虐死过下人,那狗官用钱封了那下人家眷的嘴,再后来他便留了心,但凡是买下人都尽量在拐子手中买或是买孤儿,这些人既无父母亲眷又都是卖的死契,就是日后死了,只悄悄处理了,也不妨事。”顾小白不禁大怒恨声道:“先前只闻得这狗官官声不好,却不知竟如此草菅人命!”
      顾小敏摸着下巴问道:“那你今日这般作为是想报仇?”那丫头点点头。顾小敏又道:“以前死的那些下人尸首可是在西南角荒废院子的荒井里?”见她点头,顾小敏继续道:“方才见你,撞不进那绣楼是何缘故?”那丫头恨声道:“半年前这府中就闹过鬼,听人说就是以前屈死下人的冤魂闹腾起来了!弄得府中人心惶惶,一到夜间就紧闭门户,不敢出来。后来那狗官不知在哪儿找了一个妖道,在府中做了几天法事,将井中的冤魂尽皆拘了,还在府中各处布下结界,自此后就不再闹鬼了。”
      顾小敏一哂:“直到你这只鬼又闹将起来!”那丫头双目怒睁:“我只想为自己讨回公道!”顾小敏冷笑:“若不是那史家大娘体弱阳虚再加上结界日久松动这才被你钻了空子。讨回公道吗?我看你分明是想血债血偿!”那丫头冷声道:“那又有何不可!”顾小敏正色道:“如果你想入地狱、沦入畜生道,也没什么不可!”那丫头怔然,良久森然道:“难道,就看着他们逍遥法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说罢周身忽的黑气暴涨。顾小白忙道:“你先冷静!我们自不会让你白白冤死!”那丫头猛地抬头,不敢置信道:“真的?”顾小敏扬眉:“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做,我定让你得偿所愿!”
      翌日清晨,“姑娘!姑娘!墨染回来了!”蕊珠边喊边向屋内奔去,那趴在几案上的白色绒团,抖了抖耳朵,将尾巴又蜷了蜷,施施然又去见周公了。“苗苗!苗苗!”随着两声轻唤,白色绒团不觉抖了抖,两只爪子捂住耳朵,将身子蜷的更紧了。过了会儿,似是那人叫累了。“耳根终于清净了!咦!什么味道,灵草香再加上肉香。” 嗅啊嗅,白色绒团猛地睁开琥珀色的眸子,跃下几案循味而去。
      着樱桃色云纹锦袄的少女,坐在几案前抚弄着怀中雪白的绒团,笑嗔道:“你这家伙,动不动就消失个十天半月的,说!这几日又跑去谁家偷吃了?舍得回来了?”此时白色绒团正抱着爪子中的牛肉干啃得津津有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少女敲着它的头笑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紫陌在旁不觉掩唇轻笑。
      少女抬头问道:“苏澄朗还未到吗?”一语未了,只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别数日,小素商可是想我了?”话毕,只见一个着碧色银丝暗纹团花袍子,外罩象牙白素面长袖衫的清俊男子手持折扇走了进来。一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月牙,不客气的在少女对面坐了絮絮念叨:“小素商也真是的,非要题名道姓的!你我两家本就有亲,虽远了些,叫声二叔却不妨事,也更显得亲近些不是!”
      见没人搭理他,也不恼,干咳一声唤道:“蕊珠啊,去把你们这儿的好茶倒一盏来吃。”蕊珠笑着去了。苏澄朗接着道:“哎?刚听她们说好像墨染回来了?在哪儿?”紫陌笑道:“刚一听到郎君的声音,衔着肉干就跑的没影儿了!”苏澄朗叹息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看向素商。素商也不看他只淡淡道:“近日城中可有什么新奇事儿?”
      苏澄朗偏着头思量了一会儿开口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近日有两个天师道的门人玩了几出仙人跳的把戏。”素商凝眉:“又是天师道,可是那日夜歌遇见的那两个?”苏澄朗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素商将一摞折子推到他面前道:“这几件事,你着人去查探一下。”苏澄朗翻捡了一下,从中抽出一份泛着香味的红缎锦折,笑道:“这件事,我亲自去查。“素商瞥了一眼锦折上品香楼三个烫金大字,眼角微抽。苏澄朗眼风一扫,故意摇头晃脑道:“本公子平生之愿就是阅尽山河色,醉卧美人膝。既然不能去游山玩水,那索性就好好的去欣赏欣赏解语花。”
      两日后,史府前大批的民众好奇的围在门口,看着官差们进进出出,不住地指指点点。人群中有人道:“听说今儿个早上,在史府后花园的荒井里挖出了数具骸骨,据说都是被虐待致死的下人。”
      “造孽啊!现如今东窗事发,也可说是报应了!哎?你可知到底是谁告倒的这史府?”
      “这说来可就奇了,告发之人正是史府大娘史惜君!听人说,昨日下午那史惜君疯了一般冲出府门,家下人等拦都拦不住,一路哭喊着跑到大理寺衙门,将一切统统招了出来。”
      忽的人群中有人高呼:“出来了!出来了!”只见几名官差押着史府的一干人等出来,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史大人面如土色蹒跚而行,保养得宜的史夫人一脸凄惶的扶门痛哭,不知何人开始往史大人身上扔石子,紧接着那石子、菜叶、臭鸡蛋就像雨点般朝他们、朝史府大门砸去,人人欢呼老天爷开眼!惩奸除恶!
      当夜,宁都成西南角一个小院内,一个模糊的身影盈盈下拜:“多谢二位天师大恩!”顾小敏促狭到:“其实你大可以占了那史家大娘子的肉身继续活下去!”那身影一怔,随即凛然道:“即便要活,我也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活下去!此生已了,徒留无益,我想干干净净的重头开始。”顾小敏叹道:“好丫头!倒难得是个通透的!如今你大仇得报,就安心上路吧!”那身影含泪点点头,顾小白笑道:“送佛送到西,就让我们为你超度吧!”那身影复又含泪拜了几拜。
      城东北的福宁街到得夜间,处处彩灯高挂,阵阵燕语莺声,香风拂面,低吟浅唱,说不尽的风流婉转,妩媚动情。品香楼二楼的雅阁内,头戴着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着绣金丝红绸抹胸长裙的女郎,怀报着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浅笑信手续续弹。苏澄朗轻挥折扇,自斟自饮,一曲终了,抚掌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纤纤小娘子的技艺真是越发精湛啦!”纤纤掩唇笑道:“郎君还是那么会哄人。”苏澄朗笑道:“今日倒不曾见到卿语娘子,倒是有些怀念她的箜篌了!”纤纤笑嗔道:“只怕郎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苏澄朗笑得更深了:“就属你聪明!”
      纤纤将琵琶递给身旁的小丫头,打发她出去。便来到几案前坐下,探过半个身子悄声道:“前阵子,我们这楼里来了位李公子,迷上了卿语,几乎是天天来给她捧场,那李公子人物风流俊俏,出手又大方,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生出了情谊。甚至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听卿语说那李公子还要为她脱了乐籍,两人长相厮守,当时可是让我们一众姐妹艳羡不已。”
      纤纤手肘拄着几案,露出雪白的手臂,另一只玉手拈起盘中的一粒葡萄送入口中。苏澄朗奇道:“竟还有此事,那后来呢?”纤纤冷笑道:“后来?哪还有什么后来,自古的薄命红颜薄幸郎,在我们这种地方最是见怪不怪的。自月余前,那李公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今杳无音信。”“那卿语娘子呢,可还好?”纤纤好看的眉皱起:“这事儿奇就奇在这里,卿语对此事竟是浑不在意,也不哭闹,也不愁苦,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我们初时安慰她,骂那李公子薄幸无情,她反倒嗔怪我们因何构陷她的意中人,众人皆道她魔怔了,再后来,我们都怕刺激到她,皆不再提那李公子之事。”
      两人正说着,忽闻外面传来呼喝声夹杂杯盏碎裂之声,两人来到二楼回廊上,凭栏下望,只见一楼大厅内一片狼藉。一旁看热闹的人道:“听说是张相家的公子和定远侯世子为了桃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另一个道:“什么呀!分明是那张公子仗着酒醉调戏桃娘,被这定远侯世子撞个正着,就上演了这出英雄救美!”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只见一个着石青色宝相花缂丝锦袍的青年,脸上挂了彩,伸手指着面前众人高声道:“你们给小爷等着!”四下里一时寂静无声,目光扫过众人,当对上苏澄朗时微微一怔,略显阴鸷的眉眼不经意一皱,转身带着家下人等扬长而去。见他走远旁边的人复又窃窃私语“得罪了张相,我看这品香楼的生意怕是难做喽!”“张相?”那人恍然大悟道:“相国张凤卿张相!怪不得敢跟定远侯府叫板。”众人皆了悟的点头称是。
      这时只闻一个清脆的声音高声道:“桃娘愿自赎其身,一生为奴为婢侍奉郎君终生,以报今日相救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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