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75、出山见父

　　真君在傍晚时分赶来了，那时恰好娘亲与九歌准备好了晚饭。

　　脆皮五花肉、红烧牛肉、珍珠糯米丸子、莲藕排骨汤等菜往桌上一摆，四人跟着坐了下来，说是庆祝，可除了丰富的菜色有点那意思以外，其他的再看不出一点庆祝的样子。

　　姜落桐的脸上没有笑容，这东西从她回家那天起便丢失了，娘亲则一直在笑，可笑容透着几分勉强，真君贯是不苟言笑的，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九歌也一样。

　　姜落桐清楚地知道在眼下这当口他们不会真心为自己高兴，确切地说，他们的恐惧远大于喜悦，因为他们害怕她真的在短时间内将涅槃之火修炼到第十级，无论是涅槃历劫，还是向魔尊复仇，危险一个赛过一个。

　　可实际上，姜落桐甚至不打算继续修炼了，她再等不了一个九月了，她想要现在就离开，为了达到目的，她必须小心谨慎。

　　思绪飘远时，一块壮硕的鸡腿跑到她碗里，娘亲心疼地看着她说：“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嗯。”她点头，然后认真地啃起鸡腿来，现在才刚开席，她没必要破坏气氛，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吃完饭以后再说吧。

　　饭桌上很安静，似乎没人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切入，他们不会在她面前谈论魔族，因为害怕她熄灭的复仇之火重新燃起，可实际上它从未熄灭过。

　　于是她只好主动挑起话头，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我九个多月没出山，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没必要知道。”真君说。

　　姜落桐点了一下头，回答者太过被动，她这个提问者也没再继续下去，她怕被真君看出端倪来。

　　吃到八分饱时，姜落桐停了筷子，碗搁下的那一刹那，如同思考了一下午的措辞那般，她扯开了另一个话题，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对了，娘亲，爹爹的转世是不是差不多该降生了？”

　　娘亲听见她的问话手上一顿，随即朝她看来，接着在她的注视下点了一下头道：“差不多快到了。”

　　“我要去见他。”她说。

　　然而，她话音落下，没有一个人接话，显然他们都不愿意让她去。

　　见状，她的语气强硬了几分，态度坚决地说道：“上次你们就没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如今连让我去看看他的转世都不行？”

　　娘亲闻言歉疚地低下头，不看她，回避着她，于是她只好转而望向真君。

　　真君沉默地与她对视了一会，最后终于妥协，回答说：“还有半月，到时我带你去。”

　　“好。”想了想，姜落桐点头。

　　是她天真了，她以为大半年过去，他们对她该放下戒心了，然而现在看来并没有，有真君在旁边她离开的难度会增大许多，但是能离开南禺便已经成功了一大步了，她想到时她想个法子支开真君就好了。

　　由于还有半个月爹爹的转世才降生，也就是说姜落桐还得在南禺山等上半个月，等便等罢，总归都等了这么久，正好她能趁此时间先准备准备。

　　吃过饭后，真君和九歌一道离开了，走之前真君对她说要她好好休息，等那天到了他自然会过来，她点头答应。

　　因为魔族的魔爪还在无限地向外延伸，所以真君平时公务繁忙，这半个月他一次也没有来过南禺，不过姜落桐表现得极为安分，她没有去试验自己是否能够突破结界，因为她很清楚即便通过了也无用，真君总能将她抓回来。

　　是以，这段日子她依旧在山洞里头度过，娘亲劝她修炼可以暂时停一停，她没有听。不过，她并没有继续修炼涅槃之火，而是在偷摸着练剑。

　　她丝毫不做解释，并刻意对外营造出自己极力想将伴生火炼到第十级的错觉，她想要降低他们的戒心，她做得很成功，时常能听见娘亲的劝诫。

　　终于，约定好的日子要到了，姜落桐提前一日回到树屋，一进自己房间，她便做起准备来，她将符纸、法器和银钱一股脑地全往乾坤袋里放。

　　次日，她起得很早。

　　一从床上下来，她便开始梳妆打扮，她先换上了牡丹凤凰浣花大袖衫和百迭裙，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橙黄渐变的颜色很艳丽，如同流转的火光。

　　接着，她依次往头上和耳垂上戴了赤金花叶发簪和金镶玉耳坠，然后她拿起牡丹刺绣香囊往腰上一系，最后便下楼静待真君的到来。

　　过午，真君如约来了，姜落桐本想立刻动身就走的，可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到底于心不忍，于是便主动为他泡了一壶茶，让他坐着小憩片刻。

　　一壶茶吃完，他们在娘亲的注视下出发了，两人离开树屋往山的边界走去。

　　姜落桐亦步亦趋地跟在真君旁边，待到了山的边缘，她继续前行，然后不费吹灰之力便通过了之前困住她的结界。

　　出山的那一刻，她扭头四望，目光掠过眼前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句：终于出来了。

　　“上来吧！”正看着，听见真君唤道。

　　姜落桐应声，她知道到了外面他不会让她离得太远的，于是乖顺地踏上云彩在他旁边站好。

　　云彩越过壮丽山川，来到热闹的都市，最终停在了洛城上空。

　　姜落桐低着头往下看，密集的屋舍映入眼帘，她终于开口了，大着胆子问：“我爹爹投身的家庭如何？”

　　“书香世家，父亲是工部侍郎。”

　　这样的家庭想来日子不会难过，姜落桐放下心来。

　　正想着，听见真君说话了，他询问她道：“你爹爹差不多戌时降生，距离现在还有三四个时辰，可要先去街上逛逛？”

　　“好。”姜落桐点头答应下来，三四个时辰并不算短，在人家家里头干等着挺煎熬的。

　　确定好了行程，他们直向下去，然后在僻静地方显了形，接着便顺着长街逛了起来。

　　与真君逛街似乎还是首次。

　　原本在这种时候她是提不起兴致的，因为心里装着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可是一想到自己一会要做的事，她心里的内疚感不断滋生，所以便不想辜负真君的好意。

　　她瞟了一眼旁边的人，虽说这大半年来他们见面的次数不算少，可实际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相处过了，就趁现在多待一会吧。

　　想到这，姜落桐便尽力让自己的心思放在吃喝玩乐上。

　　他们漫步街头，在人群密集的道路上穿行，街上人流如织，道旁鳞次栉比的小摊位上摆满了各色货物，货主们正满脸堆笑地招揽顾客，看起来热闹非凡。

　　除了修仙门派以外，魔族目前还未染指人界，所以这里的街道繁华依旧，人们远离硝烟弥漫的战场，专注过着自己的生活。

　　姜落桐随街上的人流慢慢地往前流动，浓郁的烟火气让她感受到一种安宁，紧绷着的身体不由放松下来。

　　褚清卿微微侧头观察少女的神情，见她心情确有好转，他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他是故意提早带少女出山的，她是那么贪玩好动的女孩子，结果却被他困在南禺山快一年之久。

　　他想让她开心一点，只要让他陪在身边，她不再执着于复仇，他很愿意让她多出来走走。

　　两人顺着街道悠哉地逛着，沿街而摆的小摊贩在他们路过时会吆喝几声，企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听见动静，姜落桐会瞟一眼摊贩上买的是什么，碰到感兴趣的她偶尔也停下来望一望，在路过一个手工摊贩前时她再次驻足。

　　桌面上摆着许多小玩意，有手链、挂件、香包和钱袋子等，在这当中她看到一株剑穗，蓝白渐变的颜色，编着精巧的如意结，上面嵌着一枚羊脂玉环。

　　“姑娘喜欢何不买下它？”贩主看出她有兴趣，便娴熟地做起生意来。

　　“嗯，我要了。”她爽快应道。

　　她话刚说完，真君开始掏钱，姜落桐诧异他的举动，想到上回下界时他住店的钱还是她付的呢，如今居然已经懂得人间的生存之道了。

　　她按下真君的手，阻拦道：“这剑穗是我买来送给你的，让你付钱，那还能叫做送吗？”

　　果真是送给他的吗，闻言，褚清卿收回手。

　　在姜落桐拿起剑穗的那一刻他动过这东西可能是送给他的念头，可后头又想起来她身边用剑的并不只他一个，静虚派的那位与她交好的剑修不也是吗？

　　此时亲耳听到这礼物是给他的，他不由喜上心头。

　　那边，姜落桐已经付了钱，她把剑穗递给真君，真诚地说：“这礼物很轻，你可别介意，谢谢你这段时日对我对南禺的关照。”

　　“不会。”褚清卿手下礼物。

　　离开这一个小摊，他们继续朝前走，后面姜落桐陆陆续续又买了一些其他的小玩意，逛得差不多了，他们走进一家酒楼。

　　在散座区坐下后，姜落桐兀自整理着刚刚买到手的东西，这些同样是她买来送人的礼物，大多是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

　　等她抬起头时，见菜已经送上来了，一看菜色，竟然全是她喜欢的，姜落桐心里一暖，歉疚也就越多。

　　店小二布了菜后便离开了，姜落桐动筷开吃。

　　再过一会，她就将见到爹爹的转世了，这经历太过奇异，她心里有点慌张，所以其实没什么食欲，可这是真君的好意，她不想辜负，只得每一道菜都下筷认真品尝。

　　吃过饭，太阳西落，黄昏已至。

　　真君道：“走吧，我们去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