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74、走火入魔

　　南禺山的后山有两个专门用来闭关的山洞，从小到大姜落桐一直都是在那里修炼的，只不过以前她是被爹爹和长老催着去的，而现在她主动去了。

　　娘亲和真君陪她一起，他们一来是还未对她放下戒心，二来是对她的关心，无论哪一个如今都对她造不成阻碍，于是她便任由他们陪着了。

　　“我进去了。”站在洞口前，她转身面向两人说道。

　　“去吧。”

　　“嗯。”

　　娘亲和真君先后应道。

　　沉默地看了他们一眼，姜落桐转身进洞，空旷的通道里只有脚步声伴着她，里面昏暗潮湿。

　　走了十来步，视野开阔起来，她环顾眼前圆圆的洞穴，想想她真的好些时候没来这地方了，从第六级到第八级，她一直都是在外修行的。

　　她走到石榻边坐下，然后将腿盘起，随即便闭上了眼睛，调动内息。

　　突破第八级时她遇到了不小的阻碍，这一回则比上一回还要严重，她根本连门都摸不着。

　　其实，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毕竟距离第八级才过去没几个月，然而她心里是如此地渴望着能早点修到第九级。

　　她的心里憋着一股劲，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催促她要快点成功，然后才能快些报仇，由于过分急于求成，她无法专精一念，心境散乱最终便酿出了祸端。

　　那天，记不清是进洞修炼的第几天，不过时间想来不会太长，当时她正闭着眼睛在运功，尽管灵海波动不止，她却舍不得停下来，强撑着继续最后导致气火攻心，“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她身上的烈焰熄灭，她也跟着便失去了知觉。

　　当她转醒时，她发现有一双温暖的大掌贴在她的背后，一股炙热纯正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体内，真君虽是先天应龙，但他作为烛龙和凤凰的后代，同样也精通火系法术，姜落桐心气不畅的感觉得到了减缓。

　　运功结束，她的身体无力地往后倒，背后的怀抱是安心温暖的，可头顶传来的声音却有些冷，真君严肃地说道：“若你再这般急功近利，我会让你连修炼这条路都断了。”

　　“你不能——”她听后身体不由一僵，心脏连带着一抽，要是她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那她不就成行尸走肉了吗？惊恐袭遍全身。

　　“先把身体修养好了我们再谈。”真君态度坚决。

　　见他并没有百分百阻断自己的路，姜落桐点头答应了。

　　其实，这次意外的打断实际上是救了她，静下心来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太渴望早日突破，然而这是修炼的大忌，今天她便差点走火入魔。

　　可一旦走火入魔，别说报仇了，她自己的人生就先给毁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真君从石榻上起身。

　　姜落桐点头应了，然后她在真君的搀扶下离开了洞穴。

　　娘亲见她与真君一道回到树屋，脸上诧异无比，大约是她面色太过苍白了，娘亲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于是便强硬地同她说道：“如果你再乱来，我不会让你继续修炼的。”

　　姜落桐从没想过有一天真君和娘亲这样两个没什么交集的人会如此的默契，自从南禺山出事以后他们自动成为了盟友，两个专门对抗她的盟友，两个她根本打不过的盟友。

　　“我知道。”她妥协地说。

　　之后的几日，她被迫停下修炼，并且开始修养身体，因为有补天石护体，在加上每日有仙草灵丹和滋补食物照料着，她恢复得很快。

　　待她身体恢复如初了，她提出要再次闭关修炼，大约是最近她表现良好，娘亲并没有一口反驳，不过却提出了一堆条件。

　　娘亲要她保证不能操之过急，必须慢慢来，踏踏实实的，如果再发生一次意外，那么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她连修炼的机会都将失去，并且他们还说以后将每隔半月会去山洞里看她。

　　她答应了，毕竟她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到了洞口，他们三人先后停下脚步。

　　姜落桐待要进去，步子还未跨出，又听见娘亲的叮嘱，她半是担忧半是关切地说：“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姜落桐微微点头，最后瞧一眼娘亲与真君，她转身进洞了。

　　一坐到石塌上，她便开始运功，不过她不敢再冒进了，因为她知道那才是最浪费时间的，而她已经没有精力来回折腾了。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将天地灵气吸收炼化，让它成为涅槃之火的燃料，淬炼着她的肉身。

　　正如先前约定好的那般，娘亲每隔半月来看她一次，每一次来娘亲都会带上精心准备的吃食，有时候是点心，有时候是菜肴。

　　每当这时候姜落桐便会暂停修炼，她一边吃东西一边陪着娘亲说话，娘亲话里话外尽是关切。

　　当然，娘亲不总是一人来，偶尔姬芊羽会陪着她一道过来。姬芊羽自从南禺山出事后便离开天界了，如今她也在好好修行，因此并不时常露面。

　　不过，其实来得最频繁的是真君，他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次，虽然他并不总是进来，只站在洞外徘徊，但姜落桐能够感知得到，他大约是受上回的意外的影响，对她始终放不下心来。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来看她总少不了劝她小心，在他们发现她的确没有再急躁行事之后，他们的担忧减少了许多。

　　姜落桐的修炼进度很缓慢，是她到目前为止最慢的一次，可是她丝毫不能着急，一点点的稳步前进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可喜的事情了，她不能贪多图快。

　　这一日，又是十五，约定好的日子到了，娘亲如往常一般在午后来了，只是这次她带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之前她不是没带过其他人来过，除了姬芊羽，百花神和食神也都来过一回，然而都不似这次令姜落桐没有准备。

　　姜落桐看着站在娘亲旁边的九歌，脸上多少有些诧异，她们真的好久没见了，若换作平时，她会尴尬，会上前请饶，毕竟九歌对她不错，当初她却不告而别。

　　然而现在，她的心思全扑在修炼的事上，所以愣了一下过后，她轻唤了一声：“九歌姐姐好。”

　　“青玉神君好。”九歌回道。

　　显然，她们的关系生疏了不少。

　　“主子近来有些忙，抽不开身过来，所以便让我来照看你。”九歌解释道，说着她手掌一摊，递出一个小瓷瓶来，“这是培元丹、凝火丹，对你的修炼有益，真君让我送给你。”

　　“谢谢。”姜落桐省下客套话直接收了东西，然后她问，“是因为魔族动乱吗？”

　　九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说是。

　　其实，这不难猜，从两个月前真君来看她的次数便减少了，在如今这个时期能让他分心至此的除了魔族还能是什么，大约外面的形势很严峻吧。

　　九歌面上有些紧张，似乎是怕她再问，但是她并没有问，因为她明白问了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烦恼。

　　娘亲见她们说完话，终于加入进来，她把提盒搁在石桌上，然后将自己做的糕点摆出来，于是三人便坐在一处略略闲聊了几句。

　　糕点用完，茶饮净了，最后娘亲与九歌起身离开，而姜落桐继续坐回塌上修炼。

　　又过了大半个月，姜落桐才见到了真君。

　　虽然他外表依旧光风霁月，不染一尘，可姜落桐还是看得出他脸上有几分倦色。

　　“其实，如果你忙的话可以不用来的。”姜落桐说，“我不会再乱来了，你可以放下心。”

　　“没事。”真君摇了摇头，然后走近她，接着他拉过她的右手，查看真气运行的状况，少顷之后，见她身上并无异状，那冷凝着的脸才渐渐放松下来。

　　接着，真君在她旁边坐下，说了些修行经验和注意事项，姜落桐虚心聆听，他们默契地不谈魔尊魔族。

　　待真君离开了，姜落桐再次闭上眼睛。

　　近来，她的修炼速度要比之前快上几分，就像每一次突破前一样，她有预感那一天快要到了，于是，她越加勤奋专注，没日没夜，她的身体如同一块磐石，不动分毫。

　　终于，在一天清晨，她的涅槃之火成功突破第九级了。

　　她睁开眼睛，抬起手臂，再摊开右手手掌，一簇火苗在她手中熊熊燃烧着，火焰颜色已经相当纯正，是明艳浓烈的黄色，等到修炼圆满它将会是金子一般耀眼的颜色。

　　合了手掌，她定定地坐着，既没有开怀大笑，也没有喜极而泣，她的反应很平静，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因为突破而喜悦，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回的成长是以血以悲痛为代价换来的，这样的经验她宁愿从来没有过。

　　发了一小会呆她终于站起身来，身上的衣服十五天未有换过，落了些细小的灰尘，捏了一个去尘诀，她洗干净身上的灰尘和污垢，然后步履从容地走出洞穴。

　　距离上一回探访刚过去十日，眼下洞外面没有一个人，于是她独自一人走回去。

　　先前栽植的树苗粗壮了许多，目前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眼前的景致和她进洞时模样大变。

　　她有多久没出来了，在心中暗自计算了一下探访的次数，她待了差不多有九个月，闭关修炼的生活单调乏味，她从前是一个贪新鲜的人，没想到居然能在一方洞穴内待了这么久。

　　当她走到家门口，九歌露出讶异神色，随即迎了上来，“神君，你——”

　　“嗯。”姜落桐低低应了一声。

　　娘亲听见动静快步走出来，看见她时眼睛和嘴张不由张大了一些，惊讶道：“居然这么快！”

　　九个月并不短，至少对于现在的姜落桐来说的确如此，可是对于突破涅槃之火第九级来说这相当短。

　　“身体有没有不适？”定了定神，娘亲拉过她的手关切问道。

　　姜落桐摇头说：“没有，我很好。”

　　“好好好。”娘亲点头，“没事就好，娘亲一会给你做好吃的。”

　　“嗯。”不想让她失望，姜落桐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