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31、幼年丧母

　　这里不见天日青烟弥漫，结构奇特的楼宇一座挨着一座，楼里透出诡异的红光，整个环境充斥着阴森恐怖之感。

　　虽然姜落桐快一千岁了，但是她从没到过冥界，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以后也不要来。

　　这地方，崔判官显然要比他们四位神仙熟悉太多，他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办公的阴律司。

　　进房间之后，崔判官着手为他们挑选投胎的地点与时机，他们四个则坐在一旁等待。

　　过了许久，崔判官把杨戬和真君领出门了，姜落桐与哪吒没能跟着出去，为了赌局的公平性，他们将不会知道两人投身哪门哪户，以及他们具体的出生时辰。

　　姜落桐与哪吒干坐着，哪吒时不时会同她说几句话，这让她受宠若惊。

　　待杨戬和真君投身以后，她和哪吒终于被放了出来，崔判官带着他们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忘川河畔。

　　奈何桥旁摆着一口大锅，一位鹤发童颜的女子正拿着大铁勺在发汤，想必她一定是孟婆了。

　　姜落桐有些好奇这孟婆汤，所以走到三生石边时她第一时间探头去看，那巨大的铁锅里是色泽浓郁的黄汤，光是看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孟婆亲自舀好一碗，然后笑着端到了哪吒面前，哪吒毫不扭捏，抬起碗就开始豪饮。

　　姜落桐看得有点惆怅，这可是能阻断因果的孟婆汤啊，喝了它，投胎之后记忆将会被全部抹除，一想到要靠自己照顾两个人的命运，她又怎么能不愁呢……

　　喝了孟婆汤，他们继续朝前走，在进孟婆亭前，哪吒突然转头对她一笑，“妹妹，哥哥先走了。”

　　妹妹两个字让姜落桐身上的压力倍增，可因为无能为力，最终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哪吒跳轮回井。

　　他们是神仙，即便是入世历劫，投的也是天道，姜落桐看着哪吒在鬼吏的指引下，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天道那一格里。

　　送走了他，便只剩下姜落桐自己了，她百无聊赖，侧头看见崔判官，她狡黠一笑，问：“不知判官大人在哪边下了注？”

　　“这个嘛……秘密。”崔判官故作神秘地说。

　　姜落桐气馁，是她想得太美好，眼前这位虽然文质彬彬，但到底是掌生死簿的幽冥之神，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在他眼前完全不够看。

　　之后，她便不再借机打探情况，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观察起地府的运作来。

　　过了不知多久，崔判官忽然叫她：“轮到你了！”

　　“哦。”她连忙应声。

　　因为不需要喝孟婆汤，所以她直接跟在鬼吏后面等待投胎。

　　站在轮回井前，除了圆洞里外射的金光以外，其他的啥也看不见，她不安地吞咽着口水，心脏也咚咚直响。

　　“跳吧。”鬼吏冷淡地催促。

　　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她心一横双脚离地，然后纵身向前一跃。

　　当半个身子落入井中的那一刹那，姜落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很重要很重要，但是先前被她忽略的问题——她入轮回了，这意味着她是要成亲的，她带着记忆托生，又心有所属，怎么可能和一个人界男子成亲呢！即便是在幻境里也不行！

　　她着急，两手如落水时一般胡乱地向上扑腾，然而她的努力毫无用处，脚上如同绑上了千斤大石，身体正一个劲地往下坠。

　　最后，她放弃挣扎了，心想大不了就不成亲了呗，反正她带着记忆，一千年养出来的心眼，她就不信了，还不能悔一桩婚了。

　　“哇哇哇！哇哇哇！”

　　婴儿降生的稚嫩啼哭声连绵不绝，也响亮无比。

　　姜落桐就这么呱呱坠地了，她努力了好几次，终于艰难地眼睛了睁开，待眼前清明一片了，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开始观察投身的这个世界。

　　此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正抱着她，在她身上轻轻擦拭着，瞧见自己那小巧肥嫰的手，她惊呼这种带着记忆降生的感觉可真神奇。

　　“夫人，是个女孩！”老妇人说着将她递了出去。

　　一个纤细的胳膊环着她，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姿容美丽的女子，那女子对着她露出慈爱的笑容，眼神温柔极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了。

　　“夫人！”门倏地打开了，男人的声音透着急色。

　　“恭喜老爷，是位小姐！”姜落桐听见老妇人对来人说道。

　　“女儿好呀女儿好，比养儿子省心多了。”男人说着向床边靠近。

　　须臾之后，姜落桐看到了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闯入视线，他的脸正在慢慢向自己靠近，唇角扬起的弧度收都收不住。

　　看着在眼前放大的头和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姜落桐心情奇异极了，她有着一千岁的灵魂，却装在一个才脱离母体的□□里，要唤两个凡人为爹娘。

　　“妹妹，我要看妹妹！”恰在这时，姜落桐听见了一道稚嫩的童音。

　　她眼睛一亮。

　　“来，给哥哥看妹妹！”她人界的父亲说着将她抱起，然后走了两步，再蹲下身，将怀中的她凑到了一个稚童面前。

　　那头上两个如同包子一样的发髻，还有那依稀可辨但还未长开的五官，姜落桐可以断定，这就是哪吒，也是她这一世的兄长。

　　“怎么皱巴巴的呀，像一个肉球一样！”哪吒奶声奶气道。

　　一听见这话，姜落桐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她很想反驳说“你才是肉球，真正的肉球”，奈何她不会说话，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嘿嘿！没事的，以后哥哥来照顾你。”哪吒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冲他这句话，姜落桐决定不计较他刚才的冒犯了。

　　过了一会，她被交由给奶娘照看，她的人界娘亲因为生产，已经累得睡去了，她最终被安置在木制婴儿床里。

　　她身为一个凡人的一生就这么开始了。

　　每一日，奶娘都会把她抱到母亲身边，她的父亲和哥哥也都会来看她，因此姜落桐每天都会看到一堆大头凑到眼前。

　　那情景有些惊悚，令她万分不适应，她真希望能快些长大。

　　在她数年如一日的盼望中，她渐渐长开了，身上的肉不再是粉红色，变得白嫰细腻，与此同时她哥来找她的频率越高了。

　　姜落桐原本以为情况会比从前好些的，然而事实是她就如同一个玩具一样，时不时要被他揉脸，拉手，于是，她乞盼长大的心情愈发迫切了。

　　终于，她开始牙牙学语，也会走路了，可因为还不够大，她只能在房间里活动。

　　外头，长她两岁的哥哥正在满院跑。姜落桐杵着下巴看他，心中暗叹原来哪吒就算没有风火轮也照样神速。

　　5岁时，姜落桐深感自己这胎是投对了。

　　作为尚书大人的小女儿，她在溺爱中长大，她不愁吃也不愁穿，就是活动范围受限，只能整日待在府里，这日子像极了当年她在南禺山那会。

　　而她哥，他此时已经入学堂念书了。

　　姜落桐犹记得哪吒在选命格时说这一次要做文官，这一点他确实做到了，他在学堂里的成绩很好，课业上经常受到教书先生的称赞。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下学后，他身为混世魔王的一面变会暴露出来，爬树、翻墙、摸鱼……这些调皮捣蛋的事他一样不落。

　　好在那些威力无穷的宝物和仙术因轮回而被封印住了，不然姜落桐觉得她这哥哥可能再闹出从前的风波也说不定。

　　这样安逸的生活整整持续了十年。

　　直到某一日，在姜落桐与哥哥抓鱼回来时听到了一个噩耗，他们的母亲去世了。

　　从出生起母亲便对他们两个悉心照顾，所以一听到下人的话，哥哥手上的鱼篓掉到了地上，而她也差点哭了出来。

　　其实，他们之所以会去抓鱼，就是为了抓给母亲吃的，母亲从几年前身上便落下了病根，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可他们没想到她会真的离开。

　　灵堂几个时辰便搭建好了，整个尚书府都挂上了白绫，它们随风飞舞着，看起来是那么的碍眼。

　　灵堂内，她与哥哥并排跪在地上，虔诚地为母亲守灵。

　　她哥虽然平时没个正形，眼下却面色深沉，姜落桐同样不开心，她盯着面前的排位、白色蜡烛，还有黑色棺木，脑海里才恍然想起来她不是下界来享清福的，她是来历劫的。

　　幼年丧母，劫难已然来临。

　　母亲的丧事办完了，家里沉郁的氛围还未消弭，可姜落桐却清醒了，她坐到案前，铺开纸张，研墨蘸笔，开始动手写字。

　　根据赌局，她、哪吒、杨戬和穆清上神，他们四个人每人身上都会有一个生死劫，度过了便可寿终正寝，没度过就结束此生，重归天界。

　　姜落桐如果要赢，就必须得清楚自己的命数。当然，目前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当前她想做的事是先搞清楚对手的身份。

　　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依据杨戬和上神投胎于武将世家这一条线索，她开始在纸张上列举符合条件的世家公子，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才终于停手。

　　望着纸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开始第二步的行动，她添上武将世家得有两个儿子，且他们的年龄不足二十这一限定条件，然后便着手筛选起来。

　　然而，做到一半，她便停手了，那些没被叉去的数量比她想的要多上许多，凡界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她罗列的这些武将世家里最后竟然仅仅排除了五家。

　　望着剩下的那六七个干扰项，她皱眉沉思，希望能找到进一步缩小范围的条件，可是始终没能找到。

　　今年她满十岁了，最早投胎的杨戬目前也才十五六岁，还没到他理想中建功立业的那一时期。

　　思及此，姜落桐只好放弃。

　　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得知对手的身份，那她便只好先从自己这边努力了，忆起六界全书里有不少秘术可以提前预测命运，她打算趁现在学一学，以备不时之需。

　　她觉得天界那帮老家伙们还不至于在他们幼年期就安排生死劫，毕竟那样没玩头了。

　　正如真君建议的那般，她选了测命、占卜和相面，这样她便可以为她与她的魔王哥哥趋吉避凶了。